整整三個月,夏長悅都沒有去找過許白霄,許白霄也極少回家,整日待在軍營里操練士兵,他年紀雖小,但性子沉穩(wěn),武藝也讓人服氣,軍營上下都唯他馬首是瞻。
許家派人傳了口信來,明天是月夕,讓他務(wù)必要回家過節(jié)。
他吩咐下人運了兩大缸汾酒來給將士們過節(jié),軍營上下都一片歡騰。
“教頭,可惜您不能跟我們待一起過節(jié)了?!?p> 許白霄上了馬?!凹抑羞€有長輩高堂,長輩之命不可違,讓兄弟們都敞開了喝吧,有事的話派人到府上通知我?!?p> “是,教頭放心回家去吧。”
一回到家,許白麟便先跑出來迎接他,一段時間不見,這小子好像又長高了。
“有沒有認真聽先生的話?書有沒有認真念?”
“我不愛看那些酸書,大哥你快教我打兩套拳吧!”
許家夫人笑著提了提他的耳朵?!澳憧烧媸窃S家的好男兒,娘親可盼著能出個文官呢,快去念書,莫纏著你大哥?!?p> 許白霄對娘親笑了笑?!澳?,近來身體可好?”
許家夫人心疼的捏了捏他的胳膊?!跋茸屇锟纯从袥]有瘦,軍中可苦吧,娘都好,只是你奶奶想你想得緊,你要回來,便張羅著要給你做麻油雞去了。”
想到家里的麻油雞,他便覺得饞了?!昂镁脹]吃奶奶的麻油雞了,還真挺想這一口的?!?p> “難得回來,在家多待幾日吧?!?p> “好?!?p> 許家夫人嘆了口氣。“……你十九了,要是念華還在,你都娶妻了。”
“娘,晚上吃完飯,我想去看看念華。”
許家夫人看著他,溫柔的笑了?!叭グ?,帶些月餅去,況且今天街上熱鬧,你待在軍營里悶了這么久了,該出去逛逛?!?p> 念華的墓長了些雜草,他一一給細心拔干凈了,又拂去碑上的灰塵,放上帶來的糕點和水果。
過去的中秋,念華會做花燈,他練劍的時候,念華就在一旁掛上一盞小小的花燈,他累了的時候看看花燈,心里就覺得高興。
他輕輕撫過碑上刻的念華的名字。
“好好睡吧,念華,下回再來看你。”
街上掛滿了花燈,照得黑夜也燈火通明,熱鬧非常,小孩提著柚子燈籠跑來跑去,不時撞到許白霄。
他看著小孩子歡快的背影笑了笑。
小時候每到月夕,卿崇和卿云就會溜出宮來,他們四人常常到街上去燒別人的燈籠,惹得附近的小孩看見他們便溜得遠遠的。
“清風拂面中秋夜,猜對了送花燈!”
“清風拂面中秋夜,這是什么?”
“可是月明清暉?”
“不對不對。”
清明拂面中秋夜,許白霄輕輕念了念這句燈謎,笑了。
“明月清風?!?p> “明月清風?!?p> 有一個聲音同時和他說出了答案。
他偏頭一看,那個人也偏頭看過來。
熟悉的眼眸。
“兩位一起答對了,可我這花燈只有一個,不如兩位再猜一個?”
許白霄轉(zhuǎn)身欲走?!安徊铝?,花燈給這位小姐吧?!?p> “等等?!?p> 夏長悅走到他面前看著他,話卻是對攤主說的。
“再猜一個,這才公平。”
“丹桂飄香中秋夜?!?p> 她看著許白霄,后者靜靜站在那里,不打算回答。
“花好月圓。”
“對了!那么花燈就歸這位小姐了?!?p> 夏長悅接過花燈,是蝴蝶剪影的花燈。
“回來過節(jié)嗎?”
“嗯?!?p> “待多久?”
“五天?!?p> “好。”
倆人相顧無言。
“郡主還有事嗎?”
“不能像小時候,就叫我長悅嗎?”
“小時候不懂事,您是郡主,我不過是個教頭,不便直呼郡主閨名。
“……隨你?!?p> “那么,我先告辭了。”
夏長悅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天晚了,你送我回去好么。”
“……好。”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話。
路過一家酒館時,里面突然飛出一個碟子。
許白霄一把攬過夏長悅,碟子剛好側(cè)著她的耳根飛過,摔到地上碎成了片。
店里幾個喝醉的人在鬧事,打得不可開交,碗筷酒碟四處亂飛。
“你沒事吧?”
許白霄松開了手。
她還停留在剛才在他懷里的那一瞬。
“嗯?”她連忙回過神來。“我沒事?!?p> 再過一個轉(zhuǎn)角便是平昌王府,過了這個轉(zhuǎn)角,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他了。
“白霄。”
“嗯?”
“今晚月亮很好,陪我站一會兒吧?!?p> 許白霄不作聲,停下了腳步。
兩人抬頭望著月亮,十五的月亮大而圓,皎潔又透徹。
她悄悄看向白霄。
再和他多待一刻也好。
一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