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癱在椅子上許久,時間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人就怕心里一空,沒啥掛念就很蒼涼。清就是如此,除了書店,他大概什么都不剩下了。不對還有一位正在老去的父親。
大約七點,清從屋里走了出來。北方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電視也沒有開,遙控器就在他面前的茶幾上。不知道他這樣多久了,或許清看不到時候他一直都這樣吧。北方大概就是這樣的人吧,你把他一個人扔在別處告訴他在此處等我,他就能等你幾個小時,甚至幾天,一言不發(fā),就那么安靜的等著。
清看著神游中的北方,走到他面前,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北方?jīng)]反應便說:“走吧,吃飯去吧?!薄鞍??啊,好。”北方像是睡夢中被驚醒的呆頭鵝——我在哪?我試誰?誰喊我?答應就對了。
清招呼了一聲北方就到門口換鞋去了,北方才愣過神從沙發(fā)上起來,清先開門下樓去了,招呼了一聲還在屋里的北方:“我在樓下等你?!?p> 樓下小餐館,兩個菜。
北方好像回到了剛來書店的日子,話不多,不自信。清吃飯的時候很少說話,北方不知道如何,日后兩人一起生活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問題。清不說話也是因為父親,他的父親是個很奇怪的人,平常都不怎么說話。一到吃飯,那就完了,從學習成績到未來規(guī)劃,從生活到夢想,無所不談無所不說。所以就算一碗面條,清的父親都能吃一小時。從小在嘮叨中,清就不愛理父親,吃飯也很快。
途中,清看著埋頭猛吃的北方,數(shù)次想打破沉默,但是還是算了,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吃過飯,北方跟在清身后,回了屋。清脫鞋時低頭一看,瞬間精神了。忙扭頭出門去看門牌號——60602。這一舉動嚇到了身后的北方,也不明緣由,跟著清就出了門。
清揉了揉眼又看了看門牌號——60602沒錯啊!六單元六樓二號房。沒有走錯門啊!那屋里是什么情況???!“清哥怎么了?”北方一臉懵逼看著一臉驚恐的清有些疑惑。清看到北方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些東西:“地上為什么有一雙粉色拖鞋?。课矣浀媒o你買的是藍色的吧?對吧北方?”
“啊?是啊,那個我回來的時候打開鞋柜發(fā)現(xiàn)了有一雙拖鞋就拿出來了。我想著就先把新的放起來,就穿那雙了。就粉色的?!北狈铰曇粼絹碓叫?,頭越來越低。清感覺這時候的北方就是自己小時候拿著不及格卷子找父親簽字的自己。
兩個人都是成年人,自然不可能發(fā)生小時候那種罵街甚至動手打人的情況。清看了看北方,又看了看粉色拖鞋,他又抬頭看北方。“好吧,那你就穿吧?!鼻逋讌f(xié)了,在不觸及底線的情況他還是很好妥協(xié)的。你要問他的底線是什么?那得對人,對事,對心情了。
清回到屋內(nèi)甩掉了腳上的鞋子換上了灰色的拖鞋,北方緊跟著他,慢吞吞的脫掉了鞋子,看著地上剩下的粉色拖鞋不知道如何是好?!按┥习?,誰還沒個少女心嗎?!鼻蹇幢狈竭t遲不肯下腳便調(diào)侃他。
“才不是呢!”雖然嘴上否認,但是北方還是把鞋子穿上了。
“呦呦呦,這么傲嬌嗎?”說實話北方的南方口音用來否認怎么都感覺更少女了。
沒再等北方否認清就笑著回屋了。這個屋子從今日起就有了粉拖鞋和灰拖鞋,這樣的日子會持續(xù)很久吧。
清回到屋內(nèi)習慣性打開電腦。十幾秒還沒過,他就把電源拔掉了。當時買電腦就是為了看直播打游戲,現(xiàn)如今游戲刪了,電腦在他眼里用處也就不大了。電競椅還是舒服,電子競技離開了游戲還有別的嗎?離開了電子競技,電競椅還能叫電競椅嗎?
清知道他今晚必失眠,不是手機太好玩,不是游戲有意思,是明天書店可能真的就開不下去了。坐以待斃已經(jīng)成了他的習慣,以前在單位混吃等死的日子過得相當開心,現(xiàn)在站在發(fā)工資的位置了,怎么都覺得對不起當年的老板,對不起浪費的時間。
仿佛內(nèi)心的工作之魂覺醒,清推開鍵盤,拿出筆和本就要再次規(guī)劃書店的未來。椅子確實很舒服,就算用來寫文案也是一樣??上?,清的腦子怕是根本寫不出什么好的文案。
貝者書屋,貝者就是賭,清腦子里也只有賭了。店鋪都需要人氣才能撐得起來,就算不買書,不辦卡坐著歇歇渴了也得喝杯茶吧?怎么能吸引人氣呢?不知道。
“神說要有光,我就要關燈?!鄙窠?jīng)病一樣的想法從他的腦子里冒了出來。為什么啊,為什么要和神作對的時候關掉愛迪生的成果啊?!皶暝儋r錢,我要免費送!”大概破罐子破摔的人才會在這樣的時候做這樣一個決定。
“人總是從眾,吸引到一些人就會有更多人,然后會有更多新人,人來人往書店爆滿!免費的東西誰不喜歡,肯定大把人來搶,那我可就真完蛋了。”清還沒有完全喪尸理智。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看到了目標有了想法但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走完這個過程。
草紙上一道又一道線條劃過,并沒有帶來讓人看的懂的字體或圖畫??v然如此,清仍繼續(xù)畫著線條。現(xiàn)在的一切都不是巧合,那是有預謀的過去所組成的。清不具備這種預謀,他不能將草紙上的線條預謀成完美的計劃。但是生活不是一成不變的,清拽起畫滿線條的草紙,‘刺啦’一聲,草紙被分開了。如果這個預謀失敗了,未來不能更好,那么還是選擇換一張紙重新來過吧。
一張白紙,一支5mm的黑色中性水筆,兩者在下一瞬間接觸:
我有故事你有酒嗎?
我拿的出手的只剩下這個書店了,你愿意和我回家?(劃掉)
我有本書,送你。給我講個故事好嗎?
顧客就是上帝!
書店招收永久會員,我不倒閉你當一輩子上帝!
什么亂七八糟的的?。?p> …………
清很難過,他發(fā)現(xiàn)原來他的才華也就只限于此了,心里就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了——或許我就一輩子如此了吧?高不成低不就,就還是過著自己最討厭的生活吧。
他打開手機,放起了音樂。隨機播放,這是他十多年的習慣了。永遠不知道下一首是什么,喜歡或是不喜歡,這也是一種賭的方式。討厭就切掉,喜歡就聽。但是生活呢?你總不能把不愉快的日子切除吧?清有過這種想法但是——假如真的能過濾掉不愉快的日子,那么童年結束的時候生命也就沒剩下多久了。
清再一次看了看桌子上的草紙。拿起筆在我有本書,送你。給我講個故事好嗎?上面畫了一個圈。又在草紙空白的地方寫到‘給我講個故事好嗎,我給你一次機會,認識它的機會?!@個城市里那么多人都是孤獨的,機會是年輕人都想抓住的東西,但是又能怎么樣,不合適的機會屬于別人,合適的機會來了,自己就一定準備好了嗎?
清腦子是很清楚的,從小就這樣,他總是裝糊涂,想糊弄別人還想糊弄自己。看著草紙上的異想天開,他輕聲嘆了口氣,他知道這次糊弄不過去了。
清沒再撕草紙,翻轉整張草紙,另一面還是一片空白。手中的水筆又和草紙接觸——‘貝者書屋,賭,書。’僅僅這幾字。然后就從椅子站起,整個人便爬在了床上。他沒有睡,這個時間他根本睡不,平時這時他都是在游戲中殺戮。
這個城市的夜晚很難看到星星,有時月亮也都看不到,鋼鐵森林一般的建筑遮住的不只只是天空,還有……
清茶莫苦阿
如果你能看到這里,麻煩留下一個評論好嗎?哪怕只是一個符號,讓我知道我創(chuàng)造的東西不只只是我一個人看到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