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石矛,長約兩米,木棍尖端綁著石片做刃。
雖然是石頭刃,可磨得很鋒利,可以輕易把小獸戳穿。
一桿桿石矛對準了小鹿九色,將它完全困住,獵手們強壯如虎的身軀不停撲擊。小鹿驚慌到了極點,不住發(fā)出哀傷的尖叫,來回亂竄,想要逃走。
不知怎么,這些獵手們去而復返,在黃子風的巢居里發(fā)現了小鹿,于是就出現了這一幕。
“不要殺它!”
黃子風魂飛魄散,九色才那么小,別說是挨到石矛了,就算是被獵手們壓一下,也準得筋催骨折。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失去了理智,玩了命的跑向九色。
云曉也慌了神,她把小男孩往母親懷里一塞,跟著追了過去。
聽見了黃子風的聲音,九色突然引頸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嘶叫,縱身一躍,竟然從獵手們的頭頂上跳過去,閃電般射向了村子中央。
其中一名持弓的獵手原來不敢放箭,看見小鹿脫離包圍圈后,立刻瞄準,瘆人的“咯吱”聲中,弓弦開到了底。
“別放箭!”
兩端同時傳來呼喊,一聲出自云曉,靈一聲是獵人首領石牙,他赫然看見,村子里跑出來一條人影,撲向了倉皇逃竄的小鹿。
這時的獵手捕獵,主要還是使用石矛,弓箭在集群圍獵中很容易傷到自己人。
獵人打了個激靈,可是已經收不住手,“錚”的一聲,箭稍稍偏了一點,擦著來人釘在了地上。
跑來的正是黃子風,他這時滿腦子都是九色不能死,完全忘記了害怕,竟然撲向了剽悍的獵手們。
九色已經驚怕到了極點,本能驅使它跑向黃子風,終于在弓弦響起的同時,他們撞在了一起。
黃子風一把抱住了九色,就地一滾,只覺右肩被什么東西扯了一下,等坐住了再看,肩頭的衣服被鋒利的石片劃開,拉出了一道傷口,鮮血涌了出來。
“呼啦啦”一陣,二十幾名獵手將黃子風圍在了當中,人人面露詫異。他們沒想到,黃子風這個沒用的男人竟然也能這么敏捷,居然抓住了逃跑的小鹿。
“嗯,不錯,你可以成為獵手了?!笔佬χf。
凡是為部落抓回來肉食,就可以算是獵手,進入捕獵隊。
黃子風抱著九色坐在地上,心中苦不堪言,完全忘了自己的傷。這下麻煩了,九色暴露在了全部落面前,想要保住它可就難了。
“額……”黃子風抬起頭看著強壯如山的獵手們,想要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
“呀!子風你受傷了!”云曉跑過來,看見黃子風右肩血流不止嚇壞了,連忙蹲下來檢查。
“我沒事。”黃子風擋開云曉,終于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九色絕不能被吃掉,索性敞開了說:“這只小鹿是我養(yǎng)的,不能吃?!?p> “你養(yǎng)的?什么意思?”石牙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只聽說過養(yǎng)孩子,還從沒聽說過養(yǎng)鹿的。這也難怪,身處在狩獵、采集時代,人都養(yǎng)不活,又哪里還有精力和多余的食物養(yǎng)牲畜?這概念他們理解不了。
這時候,全部落的人幾乎都圍了過來,看著黃子風懷里驚慌的小鹿。他們覺得很奇怪,這只小鹿不但不怕黃子風,反而還將腦袋扎進了他的懷里,仿佛孩童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黃子風覺得有些受不了了,九色已經無處可逃,在自己的懷里簌簌發(fā)抖。它把腦袋鉆進自己的懷抱里嗚咽,什么都不看,等于是把命交給了自己。
云曉面對全部落的人,站在黃子風身邊,囁嚅著解釋:“哦……子風說,這么小的鹿也沒多少肉,所以……所以他說要帶回來養(yǎng)大,以后就可以馱人、干活,還可以拉車!”
石牙聽著聽著,眉頭越皺越緊,其他人也是一臉茫然,完全聽不懂都在說些什么。
“真的!我相信子風!”看見所有人都無動于衷,云曉急了,轉著圈大喊起來,可這一點用都沒。
石牙轉向黃子風,不耐煩地說:“快把鹿殺死吧,肉分了,你以后就跟著我們去打獵?!?p> 艱難的抉擇擺在了眼前,感受著懷里抖成一團的九色,黃子風苦笑著搖了搖頭,“不了,這只小鹿我要把它養(yǎng)大,不能殺了吃?!?p> 這下所有人都驚呆了,隨即爆發(fā)出一片罵聲,在這些人的思維中,鹿就是肉食,而有多余的肉食不貢獻出來分享,就是不可饒恕的自私行為!
石牙已經氣得咬牙切齒了,惡狠狠道:“這是野人的做法,你想當野人嗎?!”
所謂“野人”,就是被部落趕出去獨自在外飄蕩的人,失去了部落這個群體做依靠,他們在大森林里隨時可能喪命。據說也有野人在外飄蕩遇見了異性野人,然后組成家庭,最后繁衍壯大成了部落,不過那樣的情況百中無一。
石牙的話說的很明白,要么按規(guī)矩把小鹿貢獻出來,要么就滾出部落去野外游蕩當野人。
黃子風痛苦的閉上了眼鏡,憑他的能力,在部落里都活不好,真的到了野外,絕對死無葬身之地,可是……
云曉看不下去了,對著部落里的人大吼:“你們不能這樣,不能這么對待子風!”
在無數道不善的目光中,黃子風終于下定了決心,抓住了云曉的胳膊,“算了,我走!”
他已經想好了,本來就活的不痛快,現在讓他違背本心殺掉九色,他做不到!當野人就當野人吧,死了拉倒,反正現在也就這樣了。
在所有人詫異的注視中,黃子風抱著九色艱難站起來,義無反顧走向自己的巢居,準備收拾東西走人。
他這等行為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甚至包括睿智的子歸酋長,寧愿死也不吃肉,這超出了這時人們的認知。
看著黃子風的背影,云曉急得跺腳了,她知道黃子風的能力,在野外絕對活不下去,他甚至都沒法打赤腳奔跑。而且還有個更要命的問題,石牙明顯恨上了他,一旦脫離部落,也許不等被野獸吃掉,就會先死在子歸部落的獵人們手里。
看了一圈,云曉看見了救命稻草——子歸酋長。
“酋長爺爺,不能把子風趕走!”云曉抓住子歸酋長哭著哀求。
年邁的老酋長緊緊閉了下眼睛,等睜開時,目光已經變得果決,他對著黃子風孤零零的背影高喊:“子風依舊是我們部落的人,只是他現在要離開村子,就讓他住到茅河對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