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回安不高興地說道,“名字是我娘給我起的。我爹在潞州司法參軍,當時我娘懷我要生時正好趕上我爹出軍打仗。我娘希望我爹能平安回來,所以給我取名回安……”
“哦……原來是這樣…………那……結拜的事……”老和尚還沒把話說完,秦回安立刻站起來自己把碗中酒喝了,道,“結拜的事是萬萬不可的,這事沒得商量。前輩,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闭f完自己氣沖沖地往自己小木屋走去。
云三娘見狀,立刻放下酒碗,“前輩,他就是這個脾氣,當時和我認識時也是這個倔脾氣,明明當年他已經(jīng)保住了小命,結果倔脾氣上頭,促使他一直追著我才到了這里,還請前輩諒解。其次,也請前輩尊重我二人的決定。時間不早了,前輩也早點休息吧?!闭f完,云三娘也快步走向秦回安。
“哎……難怪師父說我不適合管寺廟內的任何大小事務,哎……能在這被困這么多年,貧僧也是咎由自取哦……只可惜了我義江師兄、義空師兄啊……”發(fā)完感慨,老和尚又打開一壇美酒,借酒澆愁愁更愁,老和尚也醉得更厲害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三人也逐漸適應了彼此,秦回安夫婦在此處也愈來愈習慣。三人共兩間木屋,分隔十幾丈遠,互不影響生活也可相互照應。
每月幾次寒潭捕魚,都是豐收而歸,每日都有魚肉可吃,多出來的還做成了魚干。這里處在山谷之中,一年四季如春,花草芬芳,蝴蝶蜜蜂不斷。加上云三娘自己飼養(yǎng)了一部分蜜蜂,產(chǎn)出的蜂蜜質量不錯,量也挺多,不但釀造了更多的蜂蜜酒,也把多余的蜂蜜制成了可烹飪的佐料。義悟老和尚偶爾還能抓到一些鳥雀給大家改善改善葷菜伙食。只是偶爾注意著那些神出鬼沒的白蛇,日子到也過下去了……
突然有一天,云三娘不舒服,吃飯的時候老是犯惡心,秦回安急得團團轉,就怕是云三娘得病。在這里得病那可是個麻煩事,三人就老和尚勉強懂一點點醫(yī)術,可就算再有本事,這里沒草藥,也是沒辦法的。
老和尚見秦回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立刻搭手給云三娘號號脈,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摸了一會,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可把秦回安嚇得夠嗆,“前輩,我娘子她,她到底怎么了?”
此時云三娘紅著臉只是微微低著頭,看來云三娘自己心里有底,只是她害羞沒說。
“這脈一強一弱有兩個跳動,你覺得呢?”老和尚說道。
秦回安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激動道,“我…我……我要當…我要當?shù)耍繉???p> “傻小子……這段時日還不照顧好你媳婦。哈哈哈……”看來三人生活在這里,還是很寂寞的,上天見他們相依為命又派了一人來到他們身邊。三人都高興得合不攏嘴。
這時秦回安立刻給老和尚跪下,義悟見狀趕緊扶他,“回安,你這是干嘛?”
“晚輩有一事相求?!鼻鼗匕矐┣蟮?。
“咱們這關系還說這些,你趕快起來?!崩虾蜕屑钡?。
“您不答應我就不起來?!鼻鼗匕补虉?zhí)道。
“好好好,貧僧答應還不行嗎?快起來?!崩虾蜕汹s緊把秦回安攙扶起來,“你到底要求我什么事?”
秦回安認真道,“如果將來孩子是個男孩,我希望前輩能收他為徒,教他武功傳授他知識和做人的道理。如果將來孩子是個女孩,就不教她武功,只讓她學琴棋書畫詩書禮儀。”
這時云三娘說道,“萬一有壞人欺負她怎么辦?”
老和尚笑道,“咱們困在這里能不能出去還成問題,如果出不去還能被誰欺負?難道我仨嗎?哈哈哈……”
“可是……”云三娘還想說什么,老和尚不耐煩道,“好了好了,只教她輕功可以了吧?雖然我輕功很爛,如果遇到壞人,便可用輕功逃走了,這樣可以了吧?”
云三娘露出滿意的答案。
不過秦回安卻一臉深沉,老和尚見他表情,忙安慰道,“好了,我不是都答應你了么?干嘛還愁眉苦臉的?!?p> 秦回安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其實接下來說的也是我最擔心的問題?!?p> “哦?什么問題?”
“如果說這里只有我們三人,哪怕就是在這里生活一輩子,我都毫無怨言。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不管這個孩子是男是女,他既然是上天恩賜給我們的,但他應該出去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闖一闖,他不應該一出世就留在這里一直到老到死……”
說到此處,三人都很低沉。是啊,這個孩子不應該受到這種懲罰,他是無辜的。可這幾十年義悟把這里里里外外翻了個遍,都沒辦法出去。四周的絕壁垂直濕滑,根本不可能攀爬,就算凌云閣老閣主飛龍在世,他那壁虎游走墻面般的絕世輕功,也沒辦法在這上面生根發(fā)力。想要把這個孩子送出去談何容易,想到這個孩子的未來,三人很是擔心。尤其是要當娘的云三娘,她更是焦慮。
牽掛歸牽掛,但日子也是要過的。不過從現(xiàn)在開始,秦回安除了照顧云三娘外,更多的時間是和老和尚再次尋找這片山谷的每一寸土地,看看有沒什么發(fā)現(xiàn),如果能找到出山谷的途徑那就最好了。
……………………
九個半月以后:
云三娘肚子已經(jīng)大的像隨時抱了個大西瓜一樣,而且最近這小娃一直在踢他娘肚子。老和尚笑道,“這小子這么調皮,我想一定是男孩?!?p> 秦回安笑道,“前輩,這生兒生女誰能說得準,保準是個女兒呢?”
“切,貧僧說是男孩就一定是男孩?!崩虾蜕锌隙ǖ馈?p> 云三娘也笑著回道,“不管是男是女,我知道夫君和前輩都會疼他的……哎喲,他又踢我了……”
……………………
沒幾日,夜里,云三娘肚子突然疼得厲害,驚醒了熟睡中的兩人。老和尚趕緊爬起來,趕到他們木屋,吩咐道,“回安,你媳婦恐怕是要生了,我去燒點熱水,你好生照顧你媳婦啊。”
秦回安回頭道,“那就有勞前輩了?!?p> “瞧你說的,都現(xiàn)在了還誰跟誰啊。”老和尚立刻點上火堆,滿滿燒了一大鍋水……
云三娘疼得滿頭大汗,表情十分痛苦,不時發(fā)出歇斯底里地喊叫聲。秦回安聽在耳里,卻疼在心上,他兩手緊緊抓住云三娘的其中一只手,表情焦急痛苦地望著自己妻子。此刻也只能著急地等待著。
老和尚在外面燒熱水,把之前就準備好了臨盆用的東西擺在門口,待會好隨時使用。自己在熱水前,仰望天空……一個從不拜佛念經(jīng)的和尚,此刻也虔誠地望著天空,心系著菩薩和佛祖,念著保平安的經(jīng)。
開元二十五年,六月十九,午時……經(jīng)過一宿的努力,云三娘終于生下嬰兒。整個山谷都回響著嬰兒破涕的哭聲,絕望谷此時一點都不絕望。
待屋內簡單收拾妥善,老和尚立刻進了屋,見到云三娘滿臉頹廢,氣色很差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自己做的麻布被,她旁邊是用麻布包裹嚴實的小嬰兒。秦回安則還在簡單清理盆里的血水和周邊產(chǎn)子后的產(chǎn)物。老和尚進門口趕緊問道,“怎么樣?都平安吧?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秦回安回道,“前輩,是個男孩?!?p> “哈哈哈哈,看吧,我就說吧,一準兒就是個男孩。哦對了,想好起什么名字了嗎?”
秦回安尷尬道,“不是一直在擔心三娘的身體嗎?這事兒還真沒想到那去……”
云三娘面色慘淡,嘴唇發(fā)白,微笑著小聲說道,“前輩……現(xiàn)在您是孩子的師父,不如這名字就由前輩來取吧?!?p> 老和尚瞪大了雙眼,“不可不可,這怎么可以?!?p> 聽到云三娘的提議,秦回安也覺得提得很妙,趕緊說道,“對沒錯,前輩,這孩子的名字還得您費心?!?p> 老和尚還是拒絕,但兩人堅持著,尤其才生完孩子的云三娘,本來身體就不便,還企圖下床求前輩成全。搞得老和尚再不答應都要成罪人了,他承認自己又敗給這對夫妻、敗給這孩子了。
于是他湊近了一些,仔細看著這個孩子,微笑道,“咱們在這里也馬上快兩年了,也算是同病相憐生死之交。想不到上天怕我們寂寞,竟然恩賜于我們第四人。不如,就叫他天賜吧?!?p> 秦回安嘴里叨念著,“天賜?天賜…天賜!”
云三娘此時來了點精神,“秦天賜!好名字,前輩取得好!”
“好么?哈哈哈哈哈……”這老和尚又開始得意,馬上想起一件事,“三娘,你等著啊,前天貧僧打了兩只飛鳥,剛才已經(jīng)丟了幾條新鮮的魚給你燉了一鍋。雖然味道可能不怎么樣,但你也得好好補補,你等等啊…”說著轉身走出屋子,去把他昨夜燉了一夜的飛鳥寒魚湯給端了進來。
老和尚拿這大碗肉湯端來遞給秦回安,秦回安接過后扶起云三娘,讓她半坐半躺在自己里懷里,然后慢慢一勺一勺喂她。老和尚見狀,說道,“我外面看看鍋里的湯燒糊沒有,你們喝完再叫我啊?!庇谑怯肿R趣地退出了屋子。
……………………
天賜也一天天慢慢長大,從還是個襁褓,慢慢成長可以在地上爬行。又慢慢可以行走,到現(xiàn)在三歲,不但能說會跳,還可以一路小跑,小身子現(xiàn)在長得可結實了。
這天,老和尚很嚴肅的說道,“天賜…來,到師父這里來?!?p> 小天賜一路小跑跌到老和尚懷里,十分地粘他。秦回安摟著云三娘,兩人微笑地站在一旁,認真看著這對師徒。
“小天賜,師父答應要教你武功,從今日起,師父便教你一些基礎。但你要記?。何丛鴮W藝先學禮,未曾習武先習德;武德比山重,名利草芥輕。拳以德立,無德無拳,心正則拳正,心邪則拳邪。拳禪如下,力愛不二,主守從攻,戒除殺念。理字不多重,萬人擔不動,武夫不講理,藝高難服眾。習武者當立志,人無志事不成,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以奪志。武人相敬相傾,手足原無異態(tài)。拳術可必分門,佛家道家終歸于拳,內家外家總是一家。同是江湖客,不識也相親。行遍天下路,把勢是一家……”
秦回安聽了,自己腦袋都大了,皺起了眉,“這個…天賜才三歲呢,他能理解這些嗎?”
云三娘笑道,“不理解沒關系。這是江湖的規(guī)矩,意思在于武德二字。練武的同時還要修德,不然未來只會成為社會放棄之可憐人?!?p> …………………
其實,老和尚眼下更多的是教小天賜認詩學字,更多的是傳授他知識。也給他講了山谷外的世界,中原是什么樣,除了自己爹爹娘親和師父,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這些形形色色,等等等等……
……………………
終于,孩子八歲這年,秦回安還在擔心當年前輩承若教天賜學武而現(xiàn)在依然還在學著其他的東西,反而云三娘到是不慌不忙。
這天,老和尚帶著天賜在池潭邊,恰好就講到這水流的形成。中原的長江黃河,都是有源頭水源的,然后再流向大海。所有的江川河流,又都會匯集到長江黃河里。所謂有水進也就有水出這個道理。
天賜看著池潭邊這面山體,上面濕滑得很,而且因為上面從上而下滲著刺骨的寒水,山體表面沒有生長任何東西。天賜仔細看著這面從上而下一直流著薄薄水層而濕滑的山體,又看看這安靜得不驚出一絲水紋的湖面。他問道,“師父說所有河流都會交匯到長江黃河里,那我們這里的水會流向長江黃河嗎?”說著還用自己的小手指著水面……
這一說,突然三人驚呆了!不想一個年紀八歲的小孩,能這么聰明,能舉一反三,老和尚更是高興,這一點一定是隨了母親。
不過,轉念一想這孩子的話,三人也同時想到一個更驚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