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阮曦為什么對柳這么了解。還得歸功于她的老父親阮紅光。
阮紅光可以稱得上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傳統(tǒng)鬼怪文化繼承人。
無論是大眾皆知的“抹上能見鬼的牛眼淚”、“辟邪黑狗血”還是少有人知的“柚子葉凈身,柳樹枝打鬼”,阮紅光總能把它們個個都編出一個鬼怪和機(jī)智小主角的睡前故事來,長此以往,這些事兒就印在了阮曦腦子里。
而關(guān)于柳的故事,阮紅光講的最好,阮曦一直印象深刻。
他講一個村子里,曾經(jīng)有一個女子被人按在水中浸死,她飄搖的頭發(fā)與垂柳一樣搖曳在水中,不散的冤魂從此與柳樹結(jié)合,變成了一個吃人的妖怪。
女子成了鬼怪,一心想的是害人,最愛吃的是鮮嫩的小兒。她盯上了一戶人家的獨女,于是變成一個老婆婆,告訴女孩說:“你的父母想要一個弟弟,我悄悄的告訴你,你把橋旁的柳樹折一枝插在屋后,柳后就是留后,這樣你們家就得償所愿了?!?p> 女孩子相信了鬼婆的話,把柳樹枝偷偷插在了屋后,可她年紀(jì)小,并不知道鬼婆在欺騙她:栽在屋后的柳樹,實際上不但不代表留后,反而是溜后。
鬼婆正是要騙她把柳枝插在屋后,借著樹招鬼的特性,還有溜后的預(yù)兆,才能進(jìn)到這戶人家的屋子里,把這唯一的后代給吃掉。
趁著一天父母外出,家里只有女孩一個人。鬼婆終于行動了,她依舊扮成老婆婆的樣子,騙女孩開門。
小女孩輕易就打開了門,鬼婆眼看獵物已在嘴邊,也不急著立刻要吃,而是先悠悠然進(jìn)了屋子。
也是女孩命不該絕。她八字輕,從出生起就拜了觀音做干媽。所以鬼婆騙她折柳時,她心想觀音大士的玉凈瓶中正是楊柳枝,所以多折了一支,放到觀音供像前做禮物。
柳條打鬼之說,出自自南海普坨山,觀音大士所攜帶的,就是那白玉玉凈瓶和清凈楊柳枝,天下楊柳,皆是出自這清凈楊柳枝,故這楊柳有驅(qū)邪避鬼之能,用柳條打鬼,每打一下,鬼就矮三寸,所以俗話有說,“柳條打鬼,越打越小”。
觀音有靈,要庇護(hù)自己人間的小小信徒。于是走過時,這供枝無風(fēng)自落,落在這鬼婆身上,這是觀音神像前的柳枝,打的她一聲尖叫,不但化作了原型,還變得小如手掌,奄奄一息,被反應(yīng)過來的小女孩壯著膽子再打一次,就灰飛煙滅了。
這故事中一柳三用,無論是造鬼、招鬼還是打鬼的全都是一棵柳樹。引發(fā)了小阮曦的無限思考。
如今長大了的阮曦也再度因柳樹而思考——
阿露院中那棵柳樹….承擔(dān)的到底是造鬼還是招鬼的作用?
好奇歸好奇,但走過水邊、走過樹旁,直走到院子里的這段路上,阮曦也沒動搖,還是打算按原計劃行事,并不打算先去挖柳樹。
笑話。明知樹下或者樹中有個鬼魂大BOSS,必然得先把別院的屋子走一走才能開怪啊。
——劇情物品暫且不說,至少得先把逃亡路徑搞清楚吧?
沒等阮曦說話,李天傲倒是期期艾艾的張了口:“既然是要找一句話,那得去阿露的書房,這…咱兩恐怕分工不了了。”
阮曦歪頭:“怎么?”總不會連書房里都有個鬼?
李天傲含羞:“這個…阿圓她不識字。”
阮曦大驚:“所以你現(xiàn)在是個文盲狀態(tài),什么也看不懂?難怪你昨天就弄了件白無垢來…”
雖然知道阮曦的意思,她是以為宗布因為阿圓的人設(shè)是個文盲,而使李天傲也根本看不懂游戲中的書,但這話乍一聽,李天傲還是很有原由的惱了:“我會!我都正經(jīng)大學(xué)生好嗎?我的意思是她不識字!所以這里頭的書她沒一點記憶。我找它也沒什么優(yōu)勢,咱們兩一起找比較靠譜!”
阮曦汗,岔開話題:“原來如此。那你昨天搜查的是哪里?我們今天正好查漏補缺?!?p> 李天傲也沒再計較,打量四周的房屋,在努力回憶:“阿圓是主要是負(fù)責(zé)梳頭的婢女。對藏衣室和臥房比較熟悉。我就走了一下藏衣室,發(fā)現(xiàn)了白無垢…這還是用語辭典提示我說那個白色和服是個嫁衣,我就覺得都進(jìn)用語辭典了,八成是關(guān)鍵線索…再加上我在間部大宅耗得時間久了,得抓緊去右衛(wèi)門的老窩。就直接走了,別的基本沒看?!?p> “我的記憶來說….那個側(cè)屋就是阿米自殺的地方…現(xiàn)在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就不用找了。正屋是臥室,再旁邊的就是書房。雖然園子很大,但是就這兩地方值得找了?!?p> 阮曦出乎李天傲意料,直沖正面的大屋,驚起風(fēng)鈴聲:“走,我們?nèi)ヅP室?!?p> 李天傲一頭霧水緊跟其后,糾結(jié)了一陣,還是咬牙道:“雖然剛剛沒好意思說,但作為一個大好男兒,我第一次進(jìn)女孩子的臥室!所以還是搜了好久的!的確沒有什么線索。我覺得還是去書房比較好。”
阮曦沒回頭:“其實我也覺得你肯定在臥室搜查了很久。不過我還是要去,第一點是因為,阿露說她在病中感悟到這句話,她說自己很想記住這句話,想要記住,依靠病痛中的腦子是不行的,她肯定曾經(jīng)寫下來過…”
阮曦遲遲沒說第二點,李天傲忍不住問:“那二呢?”
阮曦道:“第二點嘛….我就直說了,根據(jù)你昨天的直男表現(xiàn),你根本不懂女孩子!她要是藏了啥,你肯定找不到?!?p> 對著和尚的禿腦勺,李天傲本來就很難把對方當(dāng)成一個妹子玩家去紳士風(fēng)度,是以聽到阮曦揭短,李天傲惱羞成怒道:“滾滾滾——”
阮曦嘎嘎大笑:“哈哈哈哈,那你就先去書房看看唄,分工合作!”
不說還好,一說這話,李天傲反而擰巴起來,非要跟著,看看阮曦能找出什么結(jié)果。
帶著他最后的倔強跟進(jìn)屋內(nèi),看到昨日熟悉的寢室布置,李天傲確認(rèn)昨天自己搜索的非常周到,漸漸恢復(fù)了一點信心,他嘴上掛油瓶,嘟囔道:“肯定沒有了…我都翻遍了!”
話音未落,就眼睜睜看著阮曦從梳妝匣的夾層中翻出來一張折疊了的箋紙。
李天傲:“……”
臉有點痛。
幸好阮曦也沒再埋汰他,招手示意他過來后,就展開手中的箋紙,細(xì)細(xì)看了起來。
這箋紙顏色被染成梅紅,上面還畫了一樹半零落的梅花,風(fēng)雅無比。紙上只有一首和歌:“梅花雖已落,香跡尚殘留。回想當(dāng)時戀,幽思日日浮?!?,并未署名,只是在下方畫著一個四葉草的家紋。
李天傲情不自禁湊近了看,眼睛一亮:“藏這么嚴(yán)實!這么文縐縐!怕不是阿露要找的那句話?”
阮曦?fù)u頭,注意力在那家紋上:“不可能,她要找的是讓她放下愛情的話。這小句子甜甜蜜蜜,看了還能放下愛情嗎?我覺得重點是這個家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