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漸漸接近尾聲,洛城再次掀起一場新聞風(fēng)暴。
大街小巷,只要有廣告的地方全是“洛城前首富因走私涉黑判刑十五年”的消息。
傅晉判刑后,傅云汐只見過他一次。
那個時候的傅晉已經(jīng)滿頭銀發(fā),眼睛深深凹進(jìn)眼窩,看上去像是從地獄里走出來的。
興許是可憐他們父女,監(jiān)獄給他們安排了單獨(dú)的午餐。
那張一米寬兩米長的桌前,父女倆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安靜的吃著各自碗里的白米飯。
傅晉看著低頭扒飯的女兒,心里比得知自己被判刑十五年還難受。
他的寶貝女兒瘦了。
他的寶貝女兒變了。
他的寶貝女兒受苦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云汐?!?p> 傅晉放下碗筷,終于開了口,有些話現(xiàn)在不說,以后怕是沒機(jī)會了。
傅云汐抬頭看父親,在他不滿褶子的臉上看到的只是平靜。
走私涉黑?
不,她不信。
她的父親不會做違法犯罪的事。
這一切一定都是秦若白搞的鬼!一定是秦若白!
可是為什么父親從來都不解釋?
這樣的判決難道不是冤枉的嗎?
這一刻,她以為父親就要告訴她,他沒有走私,沒有涉黑。
然而卻聽見傅晉說:“去美國吧?!?p> 傅云汐放下筷子,雙手突然不知道該放哪里,于是有些慌亂的抓了抓頭。
“為什么?”她問。
“這里已經(jīng)沒有家了不是嗎?”
傅晉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如同虛幻。
可傅云汐聽得真真切切。
這里沒有家了。
是啊,洛城已經(jīng)沒有家了。
可是,去了美國就有家了?
“不。我要在這里陪您!”
女兒執(zhí)拗的性子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從來都是說一不二。
傅晉咬緊腮幫,嘆了口氣,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爸爸有個朋友在洛杉磯,你去找他,他會照顧你?!?p> “我不去,我不需要別人照顧,我要在這里陪您!”傅云汐搖頭。
“聽話!”
傅云汐:“……”
傅云汐哭了。
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流過淚的她,在父親那一聲沉重的“聽話”后泣不成聲。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眼淚對于傅晉來說意味著什么。
于是什么都沒說,傅晉就妥協(xié)了。
“好了好了,那就不去,不去了……”他伸手蓋在女兒的頭上,輕輕拍了兩下,“云汐,爸爸對不起你?!?p> 傅云汐始終不清楚傅晉那一句“對不起”是什么意思。
她以為父親是因為傅氏破產(chǎn)才會說那句話……
……
傅云汐從監(jiān)獄回到市里,天色已經(jīng)暗了。
六月就要過去,天氣越來越悶熱。
路邊的冷飲店里總是擠滿了來往的客人,傅云汐推門進(jìn)去,找了個倚窗的位置,點(diǎn)了杯加冰的金桔檸檬。
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把玩著手機(jī)。
手機(jī)里有好幾條未讀信息。
冷淺夏的,冷西延的,蘇芮的,黑貓警長孫警官的,秦斯顏的,還有……戴嘉的。
只是前幾個都是安慰她的,只有戴嘉是約她明天去南山野炊。
戴嘉并不知道傅云汐的真實身份。
當(dāng)然,其實只要她想知道,這并不是難事,即使秦若白會替她遮掩。
傅云汐沒有一一回復(fù),只給戴嘉回了一句“好的”。
喝了幾口飲料便起身離開。
今天有些疲憊,為了明天能夠有個好精神,今晚她得早點(diǎn)睡。
只是和以往不一樣,傅云汐越來越偏愛步行。
即使這里距離鳳鳴園超過三公里。
她喜歡一個人行走在馬路的感覺,仿佛所有的不幸都會被踩在腳底、遺棄在身后。
過了這個十字路口就是鳳鳴園了,她站在紅綠燈下面看著來往的車輛愣神,連著好幾個綠燈都沒過去。
直到身邊突然傳來吵鬧聲——
“你夠了,馮宇!”女孩的聲音很響,掙脫了身邊男生的拉扯,在綠燈最后三秒跑到了馬路對面。
男生則被卡在了紅燈里,車輛來往起步,他只能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那抹背影,氣得直跺腳。
傅云汐就站在他身后,輕輕抿著唇?jīng)]出聲音,邁著步子就著直行的綠燈趕緊過了斑馬線,留下那個男生依舊站在路口遙望對面。
傅云汐完全沒往心里去,仿佛剛剛的小插曲不存在一般。
確實,與她何干?
……
回到公寓,發(fā)現(xiàn)冷淺夏竟然過來了。
“你怎么過來了?”
傅云汐瞅了眼沙發(fā)里的人,把鑰匙放在鞋柜上,踩著拖鞋進(jìn)了屋。
“別提了。”冷淺夏笑盈盈的起身,給傅云汐倒了杯溫水,“冷西延把我趕出來了!”
傅云汐挑眉,接過水沒說話。
他趕你?
你趕他倒是差不多!
“哎,云汐你是不知道啊,我現(xiàn)在在那邊的地位是越來越低了!明明那別墅寫的是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冷淺夏抱怨得有模有樣,但傅云汐壓根就不信。
她知道淺夏是為了安慰她才過來的。
因為今天她的父親正式被判刑。
這個消息,洛城無人不知了吧。
傅家,算是徹底完了。
“云汐,明天咱們?nèi)ヒ按栋???p> 冷淺夏想帶傅云汐出去散散心,傅叔叔的事已成定局,還不如過好當(dāng)下。
傅云汐喝水的動作一頓,怎么都要去野炊?
“去哪里?”她問。
“南山啊!”冷淺夏一邊刷著微博,一邊說著明天的計劃,“這個季節(jié)去南山最合適不過了!而且——”停一下,又看著傅云汐壞笑,補(bǔ)充道:“蘇芮也會去的。”
看著無動于衷的人,冷淺夏不淡定了。
一本正經(jīng)盯著傅云汐說:“哎,明天你必須去??!我都答應(yīng)人家了?!?p> “你答應(yīng)誰了?”
冷淺夏挑眉,“明知故問!”
明天其實是蘇堇和孫子凩的結(jié)婚十周年紀(jì)念日。
而宴會就安排在南山那邊的一家民宿里。
說是民宿,其實是蘇家投資的一座山水樂園。
冷淺夏收了冷西延給她的那張請柬,冷西延已經(jīng)出國去了,就算不為她自己,作為冷氏的股東她也該出席的。
“我不太想去……”傅云汐想拒絕,可話還沒說完,身邊的人已經(jīng)跳了起來。
“不行!你必須去!”
傅云汐嘆氣。
不帶這樣強(qiáng)迫她的吧?
更何況她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戴嘉了。
“淺夏,我明天有約了?!?p> 一聽說有約,冷淺夏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像看怪物似的瞅著傅云汐,許久才努努嘴,“嘖嘖,云汐你可別騙我啊。你說你有約我信,可你說你要去赴約?呵呵,對不起,那我不信!”
自從傅氏出事以后,她可從來沒見云汐答應(yīng)過任何人的邀請。
每次都是她拖著她去的,不過得除了陸承業(yè)那小子的開業(yè)典禮外。
傅云汐苦笑一下,說:“嗯,是秦若白?!?p> “秦……秦若白?”冷淺夏都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云汐不是和秦若白已經(jīng)Over了嗎?
現(xiàn)在傅叔叔都已經(jīng)判刑了,她怎么還和那個可怕的男人搞在一起?
在那一瞬間,冷淺夏覺得自己真的太不了解云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