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汐從衛(wèi)生間出來,一打開門,就看到冷淺夏端著一杯白水站在門前。
她濕潤的小臉面無表情,甚至有些木然,眼底的神色也無比暗淡。
這些,冷淺夏都看在眼里。
原本有好多話想要問,卻在這一刻瞬時啞然。
只是將水杯遞過去,小心翼翼問了句:“還好吧?”
傅云汐張了張嘴,最終卻只是搖頭,整個人看上去極其虛弱無力。
不過,她還是伸手接過了杯子,并輕輕抿了一口,潤唇。
才發(fā)現(xiàn),冷淺夏給她的是一杯蜂蜜水。
溫熱的,甜甜的,滑入她有些干澀的喉嚨,這讓她忍不住再次濕潤了眼眶,開始無聲的落淚。
傅云汐突然的哭泣,讓冷淺夏驚慌失措起來。
“云汐,你沒事吧?怎么了?”
傅云汐搖頭,沉默。
她現(xiàn)在真的不想說話,沒力氣,也沒勇氣。
這樣的傅云汐是冷淺夏從來不曾見過的。哪怕是傅氏破產、傅叔叔入獄當天,她都始終保持著冷靜和淡然。
就在傅氏宣告破產的當天,云汐消失了一整晚,可第二天她依舊一臉淡然站在了她面前。
那個時候的云汐也不曾像現(xiàn)在這般虛脫無望過。
冷淺夏扶著她坐到沙發(fā)里,抽了紙巾去擦她那根本停不下來的淚花。
“云汐,你別這樣,你有事別憋著……”
然而,回答她的依舊是搖頭和沉默。
她不愿意說,冷淺夏自然不會繼續(xù)追問。
嘆口氣,視線從她蒼白的小臉上移到她脖頸間的絲巾上,隱約間,一抹淡淡的紅痕若隱若現(xiàn)。
冷淺夏瞪大了眼,瞳孔瞬間的收縮,她的心跟著慌亂起來。
難道……
一個可怕的想法涌上心頭,但很快,又被她否定了。
不,云汐不會這樣做。
只是冷淺夏再次揪起來的一顆心,卻久久得不到平息。
此時此刻,看著落淚不止的傅云汐,冷淺夏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索性就閉嘴,靜靜的陪著她一起坐在沙發(fā)里,直到她終于不再流淚。
“淺夏?!?p> 傅云汐開口喊她,嗓音是重重的鼻音和沙啞。
冷淺夏伸手摟緊她的肩膀,“我在?!?p> 一直安靜的傅云汐有些無力的扯了扯唇角,吸了吸鼻子,這才哽咽道:“為了救爸爸,為了買回海藍別墅……淺夏,你知道嗎?我……我連自尊都丟了……我傅云汐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啊!可是……如果我的自尊可以換回這一切,那我寧愿不要自尊……我寧愿不要!”
傅云汐說了很多,從最開始平靜的語氣,到最后再次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而這些話,聽得冷淺夏緊皺眉頭。
曾經(jīng)多么驕傲的云汐啊,為何上天要如此不公平?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一個二十歲的女孩怎么去面對?
冷淺夏拍著傅云汐的后背,一下一下安撫她。
“好了,好了……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云汐,你相信我?!?p> ……
兩人靜靜依偎著,傅云汐一直在低聲抽泣,到最后幾乎虛得暈過去。
“云汐,我先扶你進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傅云汐點頭。
冷淺夏將她扶進屋里,又給她蓋上薄被,坐在床前微微牽起唇角,纖長的手指撫過她光潔的額頭。
“云汐,答應我,什么都不要想,先好好睡一覺。嗯?”
“嗯?!备翟葡苈犜?,輕輕闔上了眼。
冷淺夏坐了一會,見她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才出了房間。
當房門關上那一瞬間,一直閉著眼的傅云汐卻突然睜開了眸子。
依然濕潤的眸子,此刻泛著猩紅。
興許是昨夜沒睡的緣故,也興許是剛剛哭得太多……
空洞的眸子仰望著純白的天花板,還有那展低調的水晶燈,一眨不眨。
身側的手早已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仿佛根本不會痛一般,她是越捏越緊。
昨晚的一切,在此刻涌入腦海。
她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以在淺夏面前偽裝得很好,可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在看到淺夏嘴角那乳白色牛奶時,她的屈辱,她的惡心在那一刻終于被爆發(fā)出來。
可這一切,終究也是她自愿的。
對啊,如果她的屈辱可以換回父親,那這又算什么?
淚珠子從眼尾滑落,一顆接著一顆,劃過耳朵,劃過臉頰,最后落在她身下的枕頭上……
傅云汐覺得很冷,明明蓋了被子,可雙手、雙腳早已凍僵,她蜷縮著身子,將自己抱成一團,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感覺到一絲溫度,才能找到一點自我……
當天,她哪里也沒去,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天。
中途醒了幾次,可都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噩夢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