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江湖魔影-6：再遇宿仇

　　“唉，”水二嫂嘆了口氣：“看來孩子們確實(shí)都長大了，我們都老了，只是還是有點(diǎn)遺憾哪。”

　　“二嫂，你是說羅小星？”文大娘問道。

　　“是啊，我們這次鬧了這么大的動靜，卻無功而返，此事必然激怒于她，恐怕我們?nèi)蘸笙氚矊幎茧y了?！逼鋵?shí)這次最想滅掉羅小星的就是水二嫂了，但事與愿違，連羅小星的面也沒見上，她知道，后面的事將變得更加兇險。

　　“江湖仇殺從來都沒斷過，也不是擔(dān)心害怕就能躲得過的，”蒲大川快人快語，也從未把生死放在心上：“該來的我們竭力承擔(dān)便是，她要來就來吧，難道我們還怕了不成。”

　　“蒲老弟言之有理，”席正泰道：“既然要有個了斷，我去找她或者她來找我也就無所謂了，不管在哪里，她要來，我們等著她就行?！闭f的也是豪情萬丈。

　　“爹，各位大當(dāng)家的，”席化成道：“你們此去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怎么半路又折了回來？”

　　席老爺子看了一眼各位莊主：“此事說來很是慚愧，我們此去本已快到黑木坨，本想一舉抄了那個魔頭的老窩，但聯(lián)手的川中玉龍觀的人提前暴露，驚動了當(dāng)?shù)氐拿缛?，我們便不斷遭到伏擊襲擾，盡管有所準(zhǔn)備，最后還是中了他們的煙瘴埋伏，受到煙毒侵襲，以致功力大減，還好遇到恩公及時相救，我等才出得煙瘴，全身而退。要不是恩公阻攔，以我們當(dāng)時的狀況，還真不知道會是什么結(jié)果?！?p>　　席老爺子說完，眾人不覺站起身來，對身后供著的兩尊牌位深施一禮。

　　“恩公怎么就會恰巧出現(xiàn)在哪里？”席化成疑惑，這幫年輕人都很疑惑。

　　“這事我們也覺得奇怪，”席正泰道：“當(dāng)時就問過恩公，他只是說他們也是來找羅小星了結(jié)一段恩怨，似乎也帶著必死的決心。”

　　“那你們不正好可以幫忙嗎？”東方婉清急道。

　　“但恩公并不愿意別人插手他們的事，”文大娘插話道：“并且夫妻兩人同時出手阻止各方對黑木坨的攻擊，恐怕也是這個用意?！?p>　　“那恩公豈不危險？”東方婉清的二哥東方云清為程碧瑛所害，受恩公多次施藥調(diào)治才保住性命，也為東方家留下香火，這種再造之恩，東方婉清體會得自是比別人更深一層。

　　“以恩公的功夫和智慧，就算羅小星在黑木坨，也不見得就輸給她，何況他們似乎并不是去拼命的?！币恢睕]說話的李應(yīng)天插話道。

　　“那這么說，羅小星并不在黑木坨？”東方婉清追問道，只要羅小星不在黑木坨，恩公應(yīng)該無恙。

　　“是的，我們也是在回來的路上得知這個消息，”李應(yīng)天道：“盡管如此，聽說她的老巢黃金洞內(nèi)機(jī)關(guān)重重，已經(jīng)攻進(jìn)洞的玉龍觀損失慘重，只有老觀主***和兩名弟子逃了出來?！?p>　　李應(yīng)天的幾句話，可以使大家想象到當(dāng)時的慘烈景象。他一直不太主張主動挑起事端，不光是因?yàn)樗麄兲禚棻v次大戰(zhàn)損失不大，更重要的是他覺得此行有點(diǎn)盲目，并沒有必勝的把握。

　　“似乎恩公當(dāng)時也不知道羅小星不在？”文大娘道。

　　“應(yīng)該是，他們好像是專程趕往，”李應(yīng)天道：“我一直有些疑惑?！?p>　　大家都把眼光投向他，平時他的話并不多，很喜歡隨大流，也不太有自己的主張，只要不出頭就好。但天鷹堡的名聲也不是當(dāng)縮頭烏龜當(dāng)出來的，李應(yīng)天的九爪神鷹功和他的心計(jì)都是江湖上不可小覷的。

　　“我們六連莊受此人恩德頗多，”李應(yīng)天看大家都看著他，就繼續(xù)道：“但到現(xiàn)在我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他在江湖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干任何事都不留名姓，沒有人知道他在那里，但每次到了關(guān)鍵時刻他總會出現(xiàn)。按說我們應(yīng)該對他感恩戴德，可我們即使想報恩卻連人連地方都找不著。我不敢懷疑此人對我們有所企圖，但我覺得至少他和我們六連莊有著深厚的淵源?！?p>　　其實(shí)李應(yīng)天的這一番話，六連莊的這些老莊主們每人倒在心里想過無數(shù)遍，但礙于恩德，誰都不愿把這是說穿，今天被李應(yīng)天挑明，大家不覺頻頻點(diǎn)頭。

　　“六連莊做事一向恩怨分明，”席正泰朗聲道：“有仇我們不會忘記，有恩我們更會尋機(jī)報答。盡管恩公可能有他自己的苦衷，不愿公開自己的身份，但我們不能無動于衷，我們還是要做一些查訪工作，或許在某個時候我們也能幫上點(diǎn)忙?！?p>　　“既是恩公不愿公開，我們的查訪也要秘密進(jìn)行，并且得到的消息必須嚴(yán)格保密，不要因?yàn)槲覀冞`了恩公的初衷?！眲e看蒲大川大大咧咧，但也有心細(xì)的時候。

　　“正是，”水二嫂道：“我看這事等韜兒他們回來，就交由他們年輕人去辦吧?！?p>　　“恐怕還有件事我們要查查清楚，”席正泰道，一路上他就在想著這件事：“那個給我們送信的人到底是誰？他和羅小星到底有什么糾葛？他為什么要屢次給我們訊息？”

　　“我想此人應(yīng)該不是我們的仇家吧，能有意消滅羅小星就是我們的朋友?！彼┑?。

　　“我看這里面有些蹊蹺，”席正泰道：“我們倆也算見識過此人的功夫了，來無影，去無蹤，我們盡力而為也只看到了他的背影，以他的功夫，完全沒必要與我們藏頭露尾，我總覺得這里面另有文章。”

　　“我也覺得還有件事想不明白”蒲大川道：“我從來沒聽說過川中玉龍觀和羅小星有什么過節(jié)，并且這些人的江湖名聲并不怎么好，與我們也素?zé)o往來，他們怎么就卷到這個事里來了？會不會他也是受了某人的訊息或者指使，或者他也和羅小星真的有某種聯(lián)系，這些我們也要查查清楚?！?p>　　“是啊，恩公也曾提醒過，不要讓我們成了別人達(dá)成某種目的的工具，我想他這是一定有所指?！崩顟?yīng)天補(bǔ)充道，他的話里似乎有某些味道。

　　“我們到底接到的是什么樣的消息，水大當(dāng)家的是不是可以拿出來給大家看看，也好一起研究研究。”蒲大川他們只是聽席正泰說，但并沒有見到那封深夜里投送的鏢書，不是他不相信，而是確實(shí)有點(diǎn)好奇。

　　水二嫂沒有吭聲，看了一眼席正泰，老爺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水二嫂便起身轉(zhuǎn)入文家內(nèi)庭她的休息室，從她隨身包裹里的拿出一個小包裹，并隨手打開。

　　“這里面是我兩次收到的信箋，第一次是托人轉(zhuǎn)達(dá)，第二次是深夜飛鏢投送?！彼煞輺|西都拿出來給大家過目，也是為了免生疑竇，表示自己和席老爺子并未隱瞞什么。

　　“這是什么？”李應(yīng)天隨手從小包裹里拿出一只鏢，鏢頭菱形，尾部拉得較長。李應(yīng)天最為關(guān)心這事，所以他首先過來查看，蒲大川也圍攏過來。

　　席老爺子沒動，文大娘就坐在水二嫂旁邊，也看的清清楚楚，盡管東方婉清沒有上前查看，但她的眼神也極力瞟著這個神秘的包裹，顯然她也很關(guān)注。

　　就在這時，拿著鏢的李應(yīng)天忽然手一軟，手里的鏢“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身子也隨即一晃，身旁的蒲大川一把扶?。骸袄侠钅阍趺蠢?？”

　　話音未落自己也是一晃。

　　見此情形，席老爺子下意識的抽了一下鼻子，似乎聞到一絲甜絲絲的味道，心中一驚，想站起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也渾身無力，臉色極力保持鎮(zhèn)定小聲道：“有人施毒！”

　　還沒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廳外就傳來一陣陰森森的怪笑，在漆黑的夜里，這笑聲就像一股陰風(fēng)穿透你的天靈，直達(dá)你的心底，渾身一個激靈，使所有人汗毛倒豎。

　　“什么人？不用裝神弄鬼了，現(xiàn)身吧！”席正泰朗聲道，盡管聲音不小，但明顯已沒了底氣。

　　“咣”的一聲，文家議事廳的門被一股強(qiáng)大的真氣推開，兩個蒙面黑影飄落大廳。

　　來人正是羅小星和俞展翔。

　　“你是誰？”蒲大川問道。

　　“哈哈哈哈，”又是那陰森森的笑聲：“蒲大寨主不會連我也不認(rèn)識吧？”羅小星解下蒙面的頭巾。

　　“哼！羅小星，我正要去找你，你倒是找上門來，好，今天我就與你做個了斷！”蒲大川虎目一睜狠聲道，他恨不能立即撲上去與她廝殺一番，但身子只是晃了一晃。

　　“蒲大寨主，你怎么還是這么大脾氣，”羅小星道：“你還是先扶好桌子小心摔倒，了斷的事情再說。”

　　“你…”蒲大川氣得差點(diǎn)沒咽下氣去。

　　“羅小星，你還沒死?。俊毕蠣斪游⑽⒁恍?。

　　“煩席老爺子惦記，我得好好活著，”羅小星冷冷一笑：“您還沒有死，我怎么好意思死呢？”

　　“你真的就那么自信我們這里的人都中了你的毒？”席老爺子還是笑吟吟的，老江湖畢竟是老江湖。

　　“我知道這里的人每天都想著我死，”羅小星道：“這么些年過去了諸位的功夫一定是精進(jìn)不少，要是和你們幾個一起動手我還真不敢說我一定會贏，但對我?guī)资陙砼渲玫亩舅?，我還是有點(diǎn)自信的，否則豈不砸了我毒仙的牌子。怎么樣，我這‘無影舒筋散’的效果還算不錯吧？各位的筋骨還算舒坦吧?！?p>　　蒲大川心說，太他媽舒坦了，不痛不癢，就是渾身沒有一點(diǎn)勁。

　　“哼！”席正泰冷哼一聲：“你我的仇怨不是一天兩天了，誰想誰死都很正常，但以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取勝，恐怕不是江湖成名英雄所為吧?！?p>　　“什么狗屁英雄，”羅小星怒道：“那都是你們自己往臉上貼金，我在你們心中就是魔，就是鬼，對魔對鬼來說使什么手段有那么重要嗎？”

　　“羅小星，你這賤人，我和你拼了！”自從羅小星顯身，水二嫂就已經(jīng)是紅了眼，多少親人閃過眼前，多少仇恨涌上心頭，她已經(jīng)忍無可忍，拼力掙扎站了起來，剛邁開一步就摔倒在地。

　　羅小星上前一步，一伸手把水二嫂拎起來，伸手就是兩耳光，隨后把她扔回椅子上：“我知道，你們葛家是有人死在我們夫妻手上，你我是死敵，你也不用給我行那么大禮，我最痛恨人家罵我，那兩耳光就是個警告?！?p>　　“你這個魔頭…”水二嫂依然咬牙切齒。

　　“哼，魔頭就魔頭吧，你今天想殺我看來是沒有機(jī)會了?！绷_小星冷笑一聲。

　　“羅小星，”文大娘道：“今天在我文家苑，我們大當(dāng)家的就是死在你手里，我們這些老家伙也應(yīng)該有個了結(jié)，今天中了你的道，愿賭服輸，我們也無話可說，你要?dú)⒁獎?，沖我們這幫老頭老太太來，這些孩子有些連你的面都沒有見過，也談不上與你有仇，我想你一代魔星不止于為難他們吧?！?p>　　文大娘今天很沒面子，在心里早就氣死了，自己莊里巡夜守衛(wèi)的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在自己的地盤沒有任何聲息就中了人家道，還拖累了六連莊的各位大當(dāng)家的和這么多年輕精英，如果羅小星今天大開殺戒，恐怕明天江南六連莊就徒有虛名了。所以盡管她心里恨得只想沖上去生嚼了羅小星，但她卻要忍住，激一激羅小星，為這幫年輕人爭得一線生機(jī)。

　　但她哪里知道，現(xiàn)在的文家苑恐怕連只狗都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更別說那些守衛(wèi)和巡莊的莊丁好手了。這些人在江湖上也許算得上高手了，但在羅小星看來這些人就形同虛設(shè)，俞展翔沒費(fèi)多大勁就把所有的人和動物都放翻在地，且不發(fā)出一點(diǎn)聲息，他自己也頗有些得意。

　　聽了文大娘的一席話，席化成、東方婉清等年輕人都想出聲表態(tài)，他們可不像被人看成貪生怕死之輩，但都被席老爺子嚴(yán)厲的眼光壓了下去。老人們已經(jīng)做好了必死的打算，但能讓年輕人躲過此劫，六連莊就還有希望，席老爺子可不想讓他們在這個時候去刺激這個女魔頭，其他的老人何嘗不是這個想法呢。

　　“殺不殺他們是我的事，你不用激我，”羅小星道：“我從來也就沒有什么好名聲，我也不在乎這個?！?p>　　“那你想怎樣？”這羅小星進(jìn)來半天，自己一伙人毫無還手之力，她又不殺他們，席正泰有點(diǎn)奇怪。

　　“不是你們都對這個小包裹感興趣嗎，我也想來看看?！绷_小星說的輕描淡寫，走過來撿起地上的那支飛鏢，仔細(xì)端詳了半天，臉色也變得更加陰沉。

　　“把東西帶走，把解藥給他們留下?！绷_小星把那只鏢仍回包裹對俞展翔說。

　　俞展翔收起包裹，放下一包解藥：“每人一粒，兩個時辰就能恢復(fù)，最好先不要運(yùn)氣?！庇嵴瓜柽M(jìn)來一直沒有表現(xiàn)機(jī)會，乘這機(jī)會也不忘神氣一把。

　　“我怎么知道這不是毒藥？”看著俞展翔稚嫩神氣的臉，渾身無力的李玉廷有點(diǎn)不服氣。

　　“呵呵，”俞展翔笑道：“怕是毒藥就不要吃嘍，沒人逼你?！?p>　　“羅小星，就算你放過我們，我們也不會放過你，我們還會找你報仇的！”水二嫂恨恨的道。

　　已經(jīng)走到門口的羅小星回過頭來，緩緩地道：“哼，你想多了，我從來都沒說過要放過你們，今天不殺你們，只是我還有些事情要查清楚，要?dú)⑽?，我會給你們機(jī)會，只是你們活得到活不到那一天就看你們的造化了?！闭f完飄身出了大廳，頓時消失在夜色里。

　　俞展翔瞟了一眼文家苑議事廳正位供著的兩個牌位，轉(zhuǎn)身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