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雙河鎮(zhèn)-1：古鎮(zhèn)客棧

　　雙河鎮(zhèn)，一個北方大山里很普通的小鎮(zhèn)，因為有兩條小河在此匯流而得名。兩條小河一是從西而東，一是從西南而東北在此相匯，折而流向東南。

　　在鎮(zhèn)子上有三座橋?qū)珊尤哆B在一起，兩條小河上有兩座木橋，且相隔不遠(yuǎn)，在匯流后的下游有座結(jié)實而又古樸的石橋，且較為寬敞，那是一條通往大山深處的主路，鎮(zhèn)上的幾百戶人家散居在被水隔開的沿岸各處。

　　北岸的地勢較為平坦，聚居的人多，就自然形成了一條主街道和幾條小巷，在這條不長的街道上散落著一些雜貨店、鐵匠鋪和小吃食鋪等商鋪，竟然還有幾家像樣的貨棧和一家客棧，客棧也沒有名稱，只是掛一道幌子，上書“客棧”二字。

　　沿著北岸的街道一直往東，出了鎮(zhèn)子再上一個土臺，土臺上是一塊空地，空地靠里的山腳下，是一座古舊的山神廟，這是附近的山民可以有點精神寄托的地方。

　　沒有人知道從什么時候有了這個小鎮(zhèn)，它也沒有什么名聲，它處在幾個州府交界的深山里，官府的人也難得過來，在山里人眼里它大概只是個可以用山貨換取一些諸如布匹、鹽巴、工具等東西的地方。

　　還有就是這里人多，有點熱鬧，對于山里以三戶五戶，十戶八戶散居的山民來說，這里當(dāng)然算得上是一個大集鎮(zhèn)了，特別是一年春秋兩季換季時節(jié)的廟會，這里會積聚起更多的人，廟會會持續(xù)好幾天，這時候擺攤賣點山貨、小吃食的，甚至是拿點糧食換點錢的山民會把小攤一直從街道上延續(xù)擺到山神廟前的空地上。

　　方圓百里的山民都會聚集在這個小鎮(zhèn)上，看看熱鬧，買些當(dāng)季應(yīng)用之物，買些必備的家常日用東西，特別是每年的年關(guān)大集，從臘月二十開集，一直要持續(xù)到大年三十。

　　山里人很少會錯過這些熱鬧的時候，總是要抽時間哪怕幾十里上百里山路也要來看看，現(xiàn)在不光熱鬧，還可以看到一些不認(rèn)識的山外面的人，看到一些這些人帶來的平時很難看到的東西。

　　聽一些老人講，在二十幾年前這里還很小，來的人也比現(xiàn)在少多了，最多只是一些收山貨和販鹽巴布匹的小販，后來來的人多了，有些小販就留了下來開起了貨棧，當(dāng)?shù)仡^腦靈活的人家也學(xué)著開起了幾家雜貨店。

　　再后來商販們販來的東西也多了，布匹也光鮮起來，還有很多沒見過的東西。山里人沒有那么多錢，買不起也看看新鮮。但是這些東西還是有人買，并且經(jīng)常還不斷有新東西販過來。

　　不知哪一天，有人在小鎮(zhèn)上蓋起了一座客棧，那可不是山里人蓋的那種房子，不但門廳廣闊，飛檐高挑，它還有上下兩層，高高的屋脊挑起，算是小鎮(zhèn)上最高最豪華的房屋了，它還有很多個房間，住個數(shù)十人一點沒問題，這里的吃食也好，廚子也不是山里人，做出來的菜大多山里人都沒有見過，而且貴得出奇，一頓飯能吃掉普通山里人大半年的花銷，就這樣竟然也有生意，跑生意、收山貨的人住，不知是干什么的南來北往的人也住，近日還出現(xiàn)了不少拿著刀劍的江湖人也住，談?wù)撝煜碌钠媛劗愂?，也算是這山里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了，當(dāng)?shù)赜悬c錢的人也到哪里喝茶聊天，儼然成了鎮(zhèn)上最熱鬧的地方。

　　八月中秋，是山里物產(chǎn)最豐富的時候，也是雙河鎮(zhèn)秋季廟會的時節(jié)。各種山里野果正是采摘的最好時節(jié)，各種藥材也都吸足了夏日的陽光，到了藥性最好的時候，夏天食物充足，山里的動物長得膘肥體壯，雖說皮毛現(xiàn)在不是最好的時候，但作為野味現(xiàn)在可正當(dāng)時。想賣的和想買的都趕在這個時候，一條街道顯得有點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這天晌午，客棧里正熱鬧，來了兩個年輕人，都短衣襟打扮，雖說穿著不是很華貴，但也很精神。走在前面的約摸二十歲出頭年紀(jì)，叫俞展飛，中等個兒，人雖不胖，但很結(jié)實，眉宇間流露著一股英氣，舉止中顯露出年輕人少有的老成與練達(dá)。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小伙子，叫俞展翔，是他的兄弟，個頭已與他不相上下，但身子清瘦單薄了許多，一雙明亮的眼睛東瞧瞧西看看，好奇中充滿著機(jī)靈。

　　店小二看見，連忙上前招呼：“二位小哥兒，你們是吃飯呢還是住店？”

　　“要一雅間，泡壺好茶?！?p>　　“好來，您里邊情?！?p>　　店小二把這兩位小伙子讓進(jìn)雅間，收拾停當(dāng)，剛要離開，俞展飛叫住他，給了他一塊銀子，這塊銀子有點特別，上面有三個淺淺的手指?。骸皩⑦@塊銀子交給你們老板?！?p>　　不一會功夫，一個滿臉堆笑的矮胖子走了進(jìn)來：“哈哈，二位公子爺來啦，慢待慢待。”

　　“靳老板客氣，又來叨擾了?！庇嵴癸w站起來道。

　　“哪里哪里，公子稀客，平日里都是在外面見面，小店請也請不來呀，哈哈。”靳老板道。

　　“靳老板客氣了，”俞展飛道：“已經(jīng)有那么多事情讓靳老板費心了，怎敢上門打擾，只是最近有點不消停，少不了還要讓您費心哪，哈哈。”

　　“打擾倒沒有，”靳老板道：“只是我兄弟隨心所欲做的那些事沒有誤了俞莊主的事就好?！?p>　　“靳氏兄弟一對信人，家父要我代他表示感謝?！庇嵴癸w道。

　　“大公子這次出來，莫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靳老板道。

　　“這倒沒什么，”俞展飛道：“主要是出來接接采辦的貨，還有就是向靳老板打聽點消息。”

　　“大公子請講。”靳老板道。

　　“不知靳老板最近又見了什么老朋友或者新朋友？”俞展飛道。

　　“哈哈，我們開店的南來北往的人多了，是不是朋友就說不定了，但近來卻見到一些這里很少見到的有錢人，出手都很大方，早出晚歸倒是有些忙，不知是福是禍？”靳老板一邊給兄弟倆添茶，一邊有意無意地說道。

　　“靳老板開店做生意難道還怕了錢不成。不知什么來路？”俞展翔若有所思地插嘴道。

　　“這位是……”靳老板欲言又止。

　　“哦，這是我二弟展翔，見過靳老板?！庇嵴癸w道。

　　俞展翔略微躬躬身，算是見禮了。

　　“原來是俞二公子，幸會，真是英雄出少年阿。”靳老板還是一幅笑模樣，“這客棧里按理說哪里人都該有，但以前江南一帶口音的人并不多見。”

　　“哦……”俞展飛的眉毛似乎抖動了一下。

　　“他們來干些什么？”俞展翔道。

　　“江南屬富庶之地，客商也是不少，但看得起雙河鎮(zhèn)這點生意的卻也不多，近來卻不同了，半年內(nèi)就來過好幾撥，先是在這鎮(zhèn)上收點山貨，后來就由山民陪著上山里去收，對價錢倒不是很在乎，在小店里吃的也講究，有錢哪，呵呵。”靳老板臉上永遠(yuǎn)是那淡淡的笑。

　　“他們收山貨多長時間回來？”俞展飛若有所思。

　　“有時一天，有時兩天三天，也不一定。”靳老板道。

　　“平時他們一般能待多長時間？”俞展飛道。

　　“一兩天、三五天、七八天沒準(zhǔn)，沒事街上轉(zhuǎn)轉(zhuǎn)，對那家生意都好像很感興趣?！笨磥韾坌Φ娜嗽捯埠芏?。

　　“生意人嘛，總想多做生意多賺錢，想必是些賺了錢的熟客？”俞展翔插話道。

　　“倒是都眼生的很?！苯习宓?。

　　“哈哈，看來這山里小鎮(zhèn)倒是要熱鬧起來了，你靳老板的生意要做大了。”俞展飛停了停，問道：“不知上次要的貨可曾辦齊？”

　　“貨已辦齊，公子今天就可帶走，還是老地方交接。”靳老板道。

　　“另外，哼哼呵呵……”靳老板欲言又止，臉上還是那淡淡的笑。

　　俞展飛笑笑，拿出沉甸甸的一包銀子扔給靳老板，站起身來：“我兄弟二人就此別過，后會有期?！?p>　　靳老板掂掂銀子，笑瞇瞇的說：“俞公子客氣了，回去告訴俞莊主，最近外面世道很亂，東西很難買，我托人特地為他老人家置辦了一點東西，不成敬意，務(wù)必請莊主親自過目?！?p>　　“一定！”俞展飛接過靳老板遞過的一個小錦囊，貼身裝好，拱一拱手，朝外走去，俞展翔也拱手施禮，跟隨大哥而去。

　　靳老板呵呵的笑著：“二位公子爺慢走，恕不遠(yuǎn)送?！?p>　　他并沒有動，只是站起身來拱拱手。

　　在店外臨街的石條凳上，坐著一位老人，身上的灰色衣袍盡管有些舊了，但依然整潔干凈，頭上低低的壓著一頂舊草帽，臉上露出一把亂蓬蓬的短胡須，身邊靠著一根鐵杖，在初秋的太陽底下打盹。

　　俞氏兄弟二人走出客棧，對望一眼，徑直走過老人跟前，竟自閑逛去了。

　　老人還是像先前那樣一動不動地坐了近一個時辰，才站起身來，拄起那根鐵杖，跛著一條腿慢慢的走了，鐵杖敲擊著石頭鋪就的路面，在吵鬧的集市上發(fā)出“咯咯”的聲響，慢慢的消失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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