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客座武陽鎮(zhèn)
暗衛(wèi)身形隱去。
地下機關室中眾人身形忙碌,各有分工。
有人來回呈送,有人奮筆疾書,有人比對暗語,有人為不同顏色的竹筒分類。不遠處隱約傳來痛苦哀嚎時而伴隨著樂聲,時而摻雜著千巧訓練的聲音。
整個聽雨樓依山而建,這個龐大的情報組織不僅對江湖的風吹草動了如指掌,甚至廟堂之中也有不小勢力。
外人不知聽雨樓樓主少年風流,卻可嘆風流歸風流,身體卻是羸弱。只道是天妒英雄,出身都這么好了,老天爺可總是公平的。
然而江湖匹夫的身體最是抗造,就算先天再有不足,后天煉體習武,身體也總歸是會比病弱之人強上許多。
正是晌午時分,塍玉樓內(nèi)賓客往來不絕,一樓的大廳里已經(jīng)坐滿了用餐的人。在樓內(nèi)一角處,有幾個江湖武夫模樣的人正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其中一人抱怨,“這些天趕路真是累壞了,馬都跑死了兩匹,距離買賣的時間還有半月呢,著什么急啊!”
他旁邊的大漢面容粗獷,兩個腮幫臌脹,隨著嘴里的肉不停咀,一開一合,上下運動,嘴邊的肉汁和油光混合,隨著一聲聲的吧嗒聲,口中含混不清,“誰知道幫主是什么意思,不過咱們是屬下,就聽話照做被?!?p> ——“嗝!”
因為吃飯?zhí)欤蛄艘宦曕?,抹下嘴巴,抓起酒碗咕咚咕咚地喝了兩口,才算把食物潤下露出滿足的神情,“他奶奶的這些天終于能吃頓好的了,老子很開心啊哈哈”
大漢笑聲豪放,卻又忍不住八卦起來,“哎你們說,也不知公子玉是何模樣。傳聞他氣質儒雅,但卻是個病秧子,及其怕冷,即使炎炎夏日也會給自己裹上一層狐裘,穿那么厚哈哈哈哈哈······”
“哎,別這么說,沒準兒人家是傷了根本落下了殘疾,又或者是中毒有了什么隱證,不為外人道。無論如何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其他什么咱們還是少些議論,免得惹禍上身?!毕惹氨г鼓腥私又f道:“你道是這武陽鎮(zhèn)是什么地方,距離靳明山這么近,人家大本營啊,你就不怕這隨口之言被人家聽了去!”
相比粗獷男人的八卦與嘲弄,對面的青年男人倒是言語謹慎一些。這一路上他與其他兩位師兄并沒有太多交談。師兄們也習慣了這個寡言的師弟,自從他幼時被幫主收留,便一直是這個性子。雖然青龍幫里也有好幾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師兄弟,但總歸是少一些少年氣。
“你們此去沿途不要逗留,需快馬兼程早日抵達武陽鎮(zhèn),介時會有人聯(lián)系你們?nèi)ソ貧⒁蝗恕T缭绲搅?,便養(yǎng)精蓄銳,無論成與不成,先要保住自己性命。切莫逞勇斗狠!”
“各位師兄慎言”,年輕男人想起師父臨行前說的話,又叮囑幾位師兄,“一切以完成師命為先”
——“你們猜這次聽雨樓要拍賣藏寶信息是真的還是假的啊,這武陽鎮(zhèn)一下子來了這么多高手和想要寶物的人。”隔壁桌兩個人煞有介事的討論。以武陽鎮(zhèn)此番熱鬧景象看,雖然大家心知肚明,但彼此也都心照不宣。這時忽然有人把大家默認存在的東西放在面上,“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就像這一潭平靜的湖水,忽然有人朝里面丟了一顆石子進去,一下子就驚起來層層波瀾。
這是要炸鍋啦!
——“你可別說啦,咱就吃個飯,那些江湖事與咱這百姓又有何關!”
“還好啊,武陽鎮(zhèn)的百姓都知道這件事兒,就好多個門派好像是怎么回事兒似的,神神秘秘,有啥大不了。咱們就聽個熱鬧,就那翠玉樓說書的、唱戲的,還當畫本子講呢。我聽說好像朝廷里也有好些個勢力也來了。就那街邊的面攤兒老板和茶肆的跑堂都能跟你說上幾句”
“我還聽說就聽雨樓,靳明山上那位,好像與皇室有關,就這病嬌公子的模樣,沒準兒也是表象!”
“哎呦我的天!”男人正說的一臉得意,冷不丁被自己的同伴伸手捂住了嘴。
“干嘛呀!”男人一臉不耐煩,憤憤道:“我這也沒說啥,就那戲園子都能編排唱戲,咱們八卦就酒越喝越有,挺開心啊”
“你快閉嘴吧!出門別說我認識你!”
他用眼神兒示意男人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一眾隱藏身份的各路人馬將目光都聚于他們身上,男人眼珠左右轉動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原本嘲雜的環(huán)境一下安靜的有點詭異,男人僵直著身子,背脊汗毛倒數(shù),心中叫苦,“嘿,早知道我就不貪這便宜銀子。說什么八卦,一會小命兒還不知道留不留得住······”
見他明了當下處境,同伴把手拿了下來小聲說道:“可別瞎說了?!?p> 男人故作鎮(zhèn)定,訕訕笑道:“我也是這兩日喝茶聽戲的時候聽人說的,都是謠言,呵呵,謠言?!?p> 兩個小人物找小二結賬匆忙離開,轉頭一條僻靜的小巷就多出來兩具尸體。
彼時二樓雅間兒正有一主一仆眺窗而立。男人衣著華麗,身上的料子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的折射出銀色的光澤,身后一個侍衛(wèi)上前不知是悄悄說了什么。
就這樓下的行人或者小販,哪怕抬頭看去一眼也只當是瀟灑公子游玩餓了,尋到這鎮(zhèn)里最好的酒樓吃些東西。許是頭一次來,便在這窗邊隨意欣賞下街景的熱鬧。近來因為聽雨樓要組織拍賣大會,所以往來的外地人多,當?shù)氐陌傩找膊簧踉谝狻?p> 武陽鎮(zhèn)坐落南北往來樞紐,交通四通八達,貿(mào)易十分繁華。再加上聽雨樓的名號,無論是行走的商販,江湖人士又或者是朝廷的管制,都讓都小鎮(zhèn)熱鬧非凡。與其說是小鎮(zhèn),如今更不如說這是一座城。不管是出于貿(mào)易往來還是買消息的人都讓它發(fā)展的更快,百姓的見識自然也比其他地方的見識也更多。
華服男子擺擺手給屬下發(fā)出指令,聲音懶懶地,“都安排好了就讓手下人去做吧。”
他信步走向茶幾,自顧自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開始品茗發(fā)出一聲幽怨的嘆息,“哎,這么個小地方,原也沒指望能有什么好東西。我現(xiàn)在是有點想念六哥的慶元紅茶了。”
侍衛(wèi)忽從外面接過一只信鴿,他解下信箋呈上,——“主子”
華服男子看著字條用鼻子輕聲笑了起來,那聲音有輕蔑,有玩味,“呵呵,我就說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安分的,就像那貓兒,聞到一點腥味兒就能順著味兒過來”
說罷他起身燒了這字條兒,“四哥和那幾個老不死的來了,咱們也得好生周旋,走,瞧瞧這館子的餐食”
一桌子“珍饈”,對比他認知里的“珍饈”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熗炒黃牛肉,清蒸三色魚,翡翠山藥羹,什錦蘇盤,清拌鴨絲、麻酥油卷兒、醋熘肉片兒、芙蓉燕菜、桂花翅子、釀冬瓜。
一人吃十道菜也是可以了,侍衛(wèi)暗暗吞了幾口口水。這些吃食平日里跟著王爺雖然能夠吃到,但是身為侍衛(wèi)自己本身俸祿也不多,還要攢錢娶老婆,自己幾乎甚少奢侈。何況自己一個侍衛(wèi),要守住自己本分。
華服男人坐到桌子前,每道菜都嘗了一口,又懶懶地開口,“哎,跟御膳房的廚子是沒法比了——程頌”,他喚了一聲,這名叫做程頌的侍衛(wèi)便將這沒動幾口的“剩菜”吩咐小二打包送到后院兒。
還是十道菜,在另一個包廂內(nèi),一對青年男女和一個中年大叔正在盡情享用眼前這些美食。無論是隔壁的雅間兒,樓下的八卦和那詭異氛圍都毫無察覺,更不用說是就樓外巷子里發(fā)生的事情了。
在美食面前,他們形神放松自在,年紀大的那個男人越發(fā)感慨起來,這松弛、略煽情的氣氛一直持續(xù)到太陽西沉,直至傍晚被一個接頭的消息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