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
武思遠(yuǎn)的紅星農(nóng)場已經(jīng)開始正常運轉(zhuǎn)。他狂熱地購置大量的羊,卻忽略了質(zhì)量。鄭緒方再三提醒兒子要保持冷靜,可是他太渴望成功。然而面對這么多的羊群,武思遠(yuǎn)有些手足無措,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鄭緒方覺得好日子就這樣悄然來臨。每天都充滿活力,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早晨天剛蒙蒙亮,她已經(jīng)下地。兒子照顧羊群,沒有時間收割莊稼。今年莊稼的收成很不錯,玉米棒子穗大,顆粒飽滿。村里升起裊裊的炊煙,地頭玉米堆成小山。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準(zhǔn)備往家里拉,該做早飯了。
這天晚上,一只羊不吃草一直在哀叫,臥在地上不反芻,武思遠(yuǎn)看守它到半夜。撫摸著羊兒,禱告著老天別和自己過不去。羊好像安穩(wěn)點兒了。一雙眼睛溫柔地注視思遠(yuǎn),又“咩咩……”地叫幾聲。他心疼地?fù)ё∷牟弊樱H昵地貼在羊頭上說:“羊兒呀,別嚇唬我,好好的,好嗎?”后半夜才回小屋休息。清晨,武思遠(yuǎn)從睡夢中驚醒。揉揉眼睛披上外套就往羊圈跑,快速奔到羊圈欄邊。羊早已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他立刻嚇出一身冷汗,不知如何是好。抱出羊仔細(xì)檢查一遍,找不出病因。推出自行車,瘋狂地往城里趕。請來了獸醫(yī)。獸醫(yī)查看一下情況說:“你注意點羊的動靜,做好預(yù)防和治療工作,這可能是一種傳染病。千萬要小心在意,不要耽誤病情,謹(jǐn)防疫情蔓延。如果情況嚴(yán)重最好請專家來?!鲍F醫(yī)千叮嚀萬囑咐著。
又是一個風(fēng)雨交加電閃雷鳴的夜晚,武思遠(yuǎn)眼睜睜地看著一只又一只的羊仰起頭扯著嗓子嘶啞地嚎叫著,掙扎到生命的盡頭。,然后羊兒一只接一只地躺下,一動不動了。他狂奔于各個大棚和每只羊之間,撫摸著自己心血換來的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嘶叫著死去。獸醫(yī)束手無策無可耐何地離開。武思遠(yuǎn)抱緊頭害怕聽到羊撕心裂肺的叫聲。又渴望聽到它們的叫聲至少證明還有活著的。萬分虔誠地祈求上天保佑它們能活下去。
劉艷懷孕一個多月,這陣子有些不舒服,鄭緒方陪她去醫(yī)院保胎。家里只剩下武思遠(yuǎn)??帐幨幍拇笤鹤永?,風(fēng)雨雷電和羊的哀鳴聲讓他恐懼得渾身發(fā)抖。已經(jīng)毫無力氣去看哪只羊又倒下,絕望地蹲下去,癱坐在地上。
醫(yī)院里,鄭緒方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坐臥不寧。家里的情況還不知道有多糟糕呢!可是兒子卻不告訴自己實情。每天的時間都覺得特別漫長,秒針每動一下都像是一把大錘敲擊著她的心。今天夜里這么惡劣的天氣,太牽掛兒子。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暴風(fēng)驟雨,實在讓人心驚膽戰(zhàn)。劉艷望著窗外,害怕地說:“媽,思遠(yuǎn)自己在家我擔(dān)心他?!编嵕w方轉(zhuǎn)回身說:“不知道家里怎么樣了?”劉艷發(fā)現(xiàn)婆婆就這幾天的時間變得蒼老了許多。才四十六歲的年紀(jì),竟然有些駝背。突然覺得她好可憐??!鄭緒方緩緩地挨到床邊坐下,無力地垂下頭,雙手交叉地搓著。猛然抬起頭對劉艷說:“孩子,不行!我必須回家看看?!眲⑵G驚訝地坐起來,拉住婆婆說:“不行,下這么大的雨。你回去我得多擔(dān)心你,咱倆一起回去?!闭f著掀開被子就要下床。鄭緒方按住兒媳婦說:“艷兒,你可不能回去,外面這么黑。我自己回去就行。艷兒,你自己在這兒不要緊吧?”劉艷見拗不過婆婆只好重新回到床上,“媽,我自己能行,有事我就喊大夫。你可要當(dāng)心點兒?;氐郊医o我打電話?!薄班?,我知道了。你照顧好自己。明天,我早早地來?!编嵕w方說著拿出雨衣和手電燈往外走。
鄭緒方穿過大廳掀開簾子,一陣風(fēng)卷過來。她沒有絲毫的猶豫,抓緊衣襟,大步走進(jìn)風(fēng)雨中。大雨滂沱的漆黑夜晚,伸手不見五指??諘绲鸟R路上一盞孤燈緩緩前行,鄭緒方深一腳淺一腳往家趕。她一點兒也不害怕,一心牽掛著兒子,腳下更快了。渾身濕淋淋地回到場子,沒有看到孩子,急切地到處尋找著。在一個角落里發(fā)現(xiàn)坐在樹墩上一動不動的兒子?;艁y奔過去叫道:“思遠(yuǎn),思遠(yuǎn)!都半夜了,下這么大的雨,不去睡覺還在這里坐著。你怎么了?回去睡覺吧!”武思遠(yuǎn)呆若木雞一般沒有反應(yīng)。鄭緒方驚恐萬分地呼叫著:“思遠(yuǎn),思遠(yuǎn)!你怎么了?”他慢慢抬起頭,滿眼的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流。見到媽媽再也無法控制心中的悲痛,抱緊母親的腰把頭埋在她的胸前哭泣起來。鄭緒方撫摸著他的頭,安慰道:“思遠(yuǎn),沒什么大不了的,天大的事有媽媽陪伴你呢!別怕孩子。”武思遠(yuǎn)泣不成聲地說:“媽……羊……快死完了!”媽媽輕柔地?fù)崦鴥鹤訚裢傅暮蟊?,“不要緊,孩子。就像你唱的那樣,大不了從頭再來。”武思遠(yuǎn)停下哭泣仰望媽媽:“幾十萬塊錢打水漂了,該怎么辦呀!”鄭緒方用粗糙的手給兒子拭了拭淚珠,艱難地沖他一笑說:“不想這些了,總會有辦法。你還沒有吃飯吧?走,我給你做飯去?!蹦缸觽z相互攙扶著回到小屋里。鄭緒方換上兒子寬大的衣服,先熬了兩碗姜糖水。她明白這時更要照顧好自己,這個家再也容不得半點兒閃失。紅通通的火光映著她堅定的眼神,武思遠(yuǎn)低垂著頭坐在旁邊。雞蛋面條做好了,鄭緒方端上桌子招呼他:“思遠(yuǎn),過來吃吧,暖和暖和身子。”一盞昏暗的燈光下,武思遠(yuǎn)趴在桌上吃面條。媽媽和藹的目光注視著他。兩大碗面下肚,武思遠(yuǎn)舒服多了。鄭緒方牽著孩子的手說:“思遠(yuǎn),睡吧。先好好睡一覺,有事明天再說。”過度疲勞的他像一個聽話的小孩子鉆進(jìn)被窩,在媽媽的撫慰下平靜了。鄭緒方給孩子蓋好被子輕輕地拍著,悠悠地哼著小曲。仿佛回到以前,襁褓中的嬰兒睡在自己的懷里。
一貧如洗的日子又重新回來,就連孕期中的劉艷想吃點兒什么都很難滿足。這件事對武思遠(yuǎn)打擊實在太大。他要么不知疲倦地干活兒;要么躺在場子里大睡;要么對著天空發(fā)呆。劉艷想安慰一下丈夫,他會沉默不語地走掉。鄭緒方想讓兒子高興起來,他也會緘口不言地出門。兩個女人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頹廢下去的武思遠(yuǎn)一愁莫展。無數(shù)個漫長的黑夜,劉艷獨自躺在床上,摸摸旁邊空蕩蕩的,他好久都沒有在家住了??章渎涞臏I水一次又一次地噙滿她的眼睛。懷孕的辛苦好想丈夫的陪伴。劉艷無端地發(fā)火,“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一天到晚總是這樣耷拉著腦袋,有意思嗎!”他永遠(yuǎn)都是不說一句話悄然離去。百無聊賴的時間,劉艷不知道該怎么打發(fā)?上網(wǎng)打游戲會忘掉現(xiàn)實的生活,和網(wǎng)友聊天也能得到一些慰籍。對于他的冷漠和一貧如洗的日子,劉艷越來越覺得嫁得不值。莫名其妙的煩躁不安讓她對著院子大發(fā)脾氣,“這過的是什么日子呀!我過夠了!”鄭緒方除了替兒子說好話之外,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她。劉艷決然回娘家和他進(jìn)行冷戰(zhàn)。
這一年多的時間里,武嫣然整天忙碌于孩子,才回娘家兩趟。這就是遠(yuǎn)嫁的不便。每次打電話總覺得媽媽他們說話躲躲閃閃的,更加惦念哥哥和嫂子的感情。十分牽掛地對趙劍波說:“我想回家看看,估計嫂子也快生了。”趙劍波爽快地答應(yīng):“好吧,回去吧。別呆時間長了,我會想你的?!?p> 第二天下午,武嫣然來到紅星農(nóng)場大門口。武思遠(yuǎn)蹲在大門旁,鄭緒方站在一邊。嫣然叫了一聲:“媽、哥。”鄭緒方和武思遠(yuǎn)驚喜地急忙把嫣然迎進(jìn)屋。鄭緒方瞅著虎頭虎腦的小外孫,越發(fā)地喜愛,想接過來。“趙陽,來姥姥抱。”趙陽躲閃著不讓。嫣然滿屋里尋找著嫂子問:“媽,俺嫂子呢?”媽媽無精打采地說:“回娘家了?!辨倘恢钡貑枺骸案纾愫蜕┳佑殖臣芰??”武思遠(yuǎn)眼神空洞地望著院子里的小狗。小狗悠閑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他停了好大會兒才說:“沒有,她高興去哪兒就去哪兒!”武嫣然心急如焚地問:“怎么了?哥,你的神色不對!”“嫣然,羊快死光了,賠了很多錢?!编嵕w方倚著床沿低垂著頭。武思遠(yuǎn)坐在小凳子上一言不語。“怎么會這樣呢?什么時候的事?怎么不告訴我?”武嫣然嚇得腿一軟,渾身如棉,手臂禁不住發(fā)抖起來。急忙慌手慌腳把孩子放在床上,坐下來問:“怎么就有了那么多的錢?”武思遠(yuǎn)慢悠悠地語調(diào),聲音好像來自遙遠(yuǎn)的山谷,“好幾個月了。告訴你有什么用?把你的日子過好就行了。不要掛念我們。魯兵給擔(dān)保貸的錢,我都投上了?!蔽滏倘粡穆曇衾锫牫鏊念j廢和心灰意冷。鄭緒方長長地嘆口氣,說:“嫣然,你過得好比什么都強。你過好了,我也少一份擔(dān)心。在家要勤快些,事事讓著劍波。不要讓媽掛念你?!薄棒敱辨倘恍睦锬钸吨譀]有更好的辦法。自己沒有直接的收入,怎么張口向趙家要錢幫媽媽和哥哥,愁情事一件接一件?!皨?,您放心。我好著呢。我嫂子不是快生了嗎?咱倆把她接回來吧?!编嵕w方緩緩地坐下,粗糙的手反復(fù)地摩挲著床沿兒。不知道是否應(yīng)該把事情告訴女兒,猶猶豫豫地說:“不是不接,你嫂子想買臺薄的那種電腦。你哥讓她玩這個舊的。她不同意,說不買新的就不回來,因為這事,走兩次了?!蓖掏掏峦碌?,不時瞟著兒子?!皨專医o她買。”嫣然可憐這個多災(zāi)多難的家?!安恍校荒軕T著她。她要電腦有什么用?除了玩游戲,聊天。活不干,飯不做,懶得都不行了。”武思遠(yuǎn)滿臉的厭惡,皺頭擰成一個結(jié)?!八歼h(yuǎn),不說她行不?活不干,咱倆干。飯不做,我做。咱這窮家破院的,娶個媳婦不容易。別再三天兩頭吵了?!编嵕w方疼愛自己的每個孩子。
翌日晌午,劉艷歡喜地拎著新筆記本電腦,跟著嫣然回來,一進(jìn)屋馬上玩起。武嫣然無比擔(dān)憂地看著嫂子。夜已經(jīng)很深了,劉艷還在上網(wǎng)打游戲。武思遠(yuǎn)從睡夢中驚醒,生氣地壓低聲音說:“劉艷,都幾點了?還不睡?你以后必須少看電腦。電腦有輻射你不知道嗎?”劉艷伸伸腰說:“好,馬上就睡?!睉?yīng)允著關(guān)掉電腦。躺進(jìn)被窩把冰涼的手腳猶豫地伸向武思遠(yuǎn)。武思遠(yuǎn)真想把她推到一邊去,遲疑片刻擁她入懷。劉艷甜蜜地躺進(jìn)丈夫的懷里,很快地睡著了。
又一日清早,大家都早起干活做飯。趙陽滿院子亂跑,總想騎在羊身上。嫣然牽出一只,扶趙陽騎上。孩子興奮極了,像騎馬那樣拍拍羊屁股,大喊著:“騎大馬了!駕……駕!馬兒跑快點兒!”老羊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驚恐地仰頭“咩咩……”直叫。“姥姥,快來!媽媽,快來!騎大馬啰!”又是抓羊毛,又是踢肚子,想讓“馬兒”跑快點兒。只有劉艷睡到十點多。伸著懶腰從屋里出來。鄭緒方趕忙進(jìn)廚房端飯:“艷兒,洗洗臉吃飯吧。”武思遠(yuǎn)騎自行車從外面回來,不滿地瞪眼看看才吃早飯的劉艷,不愿和她說話。劉艷想起昨夜的甜蜜,又偷偷地瞧瞧他冰冷的臉,突然心生厭惡,男人怎么變得這么快呀!
武嫣然抱著趙陽坐在嫂子對面。劉艷羨慕地瞄瞄嫣然嘮叨起來:“你看人家嫣然穿的衣服多好!挎的包,我上網(wǎng)查了,一千多呢!帶的白金項鏈也不是上次的那個了。看看咱們過的是什么日子?一百塊錢買個包,被你數(shù)落了一個星期。吃的這是什么呀?跟喂豬有啥區(qū)別?整天蘿卜、白菜;白菜、蘿卜?!辈煌5匕抢肜锏陌撞藷醴蹢l。武思遠(yuǎn)緊皺眉頭張張口,硬把話咽回去。鄭緒方擦著手,進(jìn)來說:“艷兒,媽明天就買排骨,給你燉,行嗎?”“不是給我買的吧,你閨女回來了,買給你閨女的吧?”劉艷挑來揀去,“這飯沒法吃?!比酉驴曜?。鄭緒方被她的話戧得杵在那兒。武思遠(yuǎn)忍無可忍地說:“你過分了。嫣然好久都沒有回來了。你說這話堵大家的心?!薄八歼h(yuǎn),閉嘴!少說兩句吧!”鄭緒方急忙斥責(zé)兒子。武思遠(yuǎn)閉上嘴不說話。嫣然尷尬地不知說什么好?!拔渌歼h(yuǎn),我嫁給你,圖什么呀?看你人長得帥點兒,能當(dāng)福享嗎?來你家是遭罪的嗎?吃這些豬食,穿的破破爛爛,還沒日沒夜地干活!憑什么我就不能穿名牌,吃大餐,用名牌包包。嫁給你,我瞎了眼!”劉艷哭鬧起來。武思遠(yuǎn)氣極了,“那你去嫁有錢人吧,趕緊去。沒人攔著你?!闭f罷轉(zhuǎn)身走出家門?!拔渌歼h(yuǎn)!有種,你別走!今兒,咱倆就去離婚?!眲⑵G追著他的背影叫喊著。“艷兒,別搭理這渾小子。我再給你做好吃的。”鄭緒方害怕他倆的吵鬧,輕聲細(xì)語地安慰兒媳婦?!澳苡惺裁春贸缘??我不想和他過了?!眲⑵G挺著大肚子走進(jìn)里屋躺在床上。武嫣然憂心忡忡地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他們。鄭緒方慌忙進(jìn)廚房又給兒媳婦做飯,煎兩個荷包蛋,熱一碗牛奶,小心翼翼地端進(jìn)臥室,“艷兒,快來吃。你是重身子的人,不吃飯可不行!”劉艷翻身坐起,感激地看看婆婆手里的食物。她是個好人。
第五天清晨,娘仨趕早集買回肉、魚、蝦和各種水果堆到劉艷面前。劉艷的臉露出一絲笑容。中午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捌G兒,來吃蝦,吃魚。你多吃點兒?!编嵕w方照顧著每個孩子,“嫣然,我抱著趙陽吧,你先吃飯,別涼了?!毕虢舆^趙陽?!皨?,您坐下吧,我喂趙陽,您也吃啊!”媽媽是何等的不容易,嫣然心里無比的酸楚。“好,好。大家都吃。”鄭緒方給所有的人夾菜,自己一塊也舍不得吃。
劉艷心生羨慕地看了又看嫣然的漂亮首飾,而自己一件也沒有。突然討厭起這個家,這個男人。當(dāng)初被他的外貌吸引,到如今才知道一點也不實惠。丈夫冷冰冰的,少了夫妻間的疼愛,她后悔了?!拔渌歼h(yuǎn),咱們結(jié)婚時,項鏈、戒指什么都沒有。我后悔當(dāng)初為什么沒有要,現(xiàn)在你補給我?!眲⑵G瞧瞧嫣然脖頸上的項鏈?!拔矣绣X嗎?”武思遠(yuǎn)無奈于這樁婚姻?!拔也还?。”劉艷喊道?!澳阏@樣?從來都不講理?!蔽渌歼h(yuǎn)壓抑地心痛。武嫣然放下筷子,手摸著項鏈說:“嫂子,你別和我哥吵了,行嗎?”在這個家呆地發(fā)怵?!版倘唬愕氖罪椪婧每?!”劉艷舔舔嘴唇。武嫣然解下項鏈,脫下戒指給嫂子?!版倘?,這怎么能行呢?你回家,劍波問起怎么辦?”武思遠(yuǎn)迅速伸手阻攔,怎么能讓妹妹從中為難?!案?,沒事。劍波他從來不問這些?!辨倘幌耄冗^這關(guān)再說吧?!版倘?,你的包包是名牌的嗎?”劉艷得寸進(jìn)尺地問。嫣然無奈地笑了笑。哥哥猛然起身,大怒道:“劉艷兒,有這么得寸進(jìn)尺的嗎?”“哥,坐下吃飯吧。別惹咱媽難過?!辨倘黄疵绺缱?。只有劉艷還吃得津津有味,其余的人不再動筷子。武嫣然把首飾和包給嫂子,把剩余的錢留給媽媽。她擔(dān)心媽媽的身體;憂慮哥哥的婚姻;擔(dān)憂趙劍波詢問東西的下落。
火車站出口,“嫣然?!壁w劍波揮手叫她。嫣然抱著趙陽心事重重地走過來。趙劍波接過孩子,問:“你怎么了?不舒服嗎?”她勉強擠出笑容:“沒有,好著呢?!弊宪?,武嫣然試探著說:“大勇哥,我想出去找個工作?!薄霸趺从窒肫饋碚夜ぷ鞯氖铝耍俊壁w劍波一邊開車一邊不解地問。嫣然捂住領(lǐng)口,不敢讓他看見。“我正年輕,怎么可以在家白吃飯呢?”趙劍波笑出了聲說:“怎么是白吃飯?光孩子都照顧不過來。嫣然,我真的不想讓你去工作。就算你一年掙五萬不少吧。早出晚歸的,多累啊,別工作了,行嗎?我養(yǎng)得起你。錢隨便花。”她想把項鏈的事告訴他,轉(zhuǎn)念一想,瞞一天算一天吧。趙陽坐在她懷里亂動。哄著孩子,嘴上沒說,暗自決定去找工作。
晚上,一家人坐在客廳里閑聊。兩個孩子嬉戲玩耍。劉桂蘭一臉歡喜地說:“大勇,你爸爸年輕時,可沒這么有耐性。你和你姐跟他玩會兒,你爸都不耐煩地把你們倆攆開‘去去,一邊玩去?!憧蹿w陽、趙耀怎么鬧騰,他一點脾氣都沒有?!壁w劍波笑瞇瞇地說:“爸,您愛孫子比兒子還多,我這個兒子可吃醋了?!卑职謽泛呛堑卣f:“是的,人老惜子?。 崩蟽煽诟菢返糜袑O子相伴。趙陽、趙耀一個窩在奶奶懷里,一個窩在爺爺懷里。這個叫聲“爺爺”,那個叫聲“奶奶”。老兩口享受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趙有福更是對孩子疼愛有加,把往日里由于忙碌少了對趙劍波的愛加倍給予孫子。孩子們一會兒窩在懷里;一會兒爬到背上;一會兒親親爺爺。趙有福極有耐心任孩子胡鬧。
武嫣然同時找到兩份工作:一家民辦教育機構(gòu)任教;另一份在補習(xí)班為初中生補習(xí)英語。
第一天晚上七點,她準(zhǔn)時到補習(xí)班。趙劍波推掉應(yīng)酬。八點五十到補習(xí)班門口等待。九點鐘放學(xué),嫣然猛然發(fā)現(xiàn)站在外面的他。又驚又喜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兩個人快樂地回家。趙劍波一本正經(jīng)地說:“嫣然,我的腿有毛病了,累得疼?!蔽滏倘惑@嚇地忙彎腰摸他的膝蓋:“哪疼?這兒?受涼,還受累了?”輕輕地揉著。趙劍波拉起她,控制住笑說:“你不知道嗎?追你累的。百米沖刺的速度,還差點讓別人把你搶走?!彼e起拳頭捶打著他的胸口說:“討厭,嚇我一跳!”握住她的手?jǐn)堅趹牙?,趙劍波哈哈大笑起來,“我費好大勁,才追到手的媳婦兒。怎么舍得不疼不愛呢!”拉著她繼續(xù)走路。武嫣然幸福地靠在他身上,任他又摟又抱。風(fēng)雨之路有他相伴,真的好幸福!
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三千多塊錢。武嫣然覺得應(yīng)該把事情跟趙劍波說清楚。晚上,孩子們都睡了。她囁嚅道:“大勇哥,我想跟你說個事?!壁w劍波笑吟吟地問:“什么事?說唄?!薄吧洗位丶遥秧楁湣⒔渲?、包和錢都留下了。哥哥嫂子吵得那么兇。我媽夾在中間多不容易呀!”她低著頭絞著手,唯恐他不高興。他輕松地說:“我還以為是什么事呢?其實當(dāng)天我就發(fā)現(xiàn)了?!辨倘痪従彽靥ь^看他,詫異地問:“你怎么沒有問我?我知道我也不對。把你買給我的東西給別人,幸虧不是定親的信物?!壁w劍波知道她的難處和對家人的感恩,“嫣然,我明白你自有難處和道理。沒事的,想要什么,咱們明兒就去買?!彼荒樀膶檺邸!按笥赂?,我還有一件事?!彼谒男厍?。“什么事說吧。不要害怕,我掙錢就想讓你活得開心?!彼灰龎阂帧!拔蚁氚盐覓甑腻X全部寄給媽媽他們,行嗎?”她仰著臉,乞求地看著他。“可以,你自由支配。平時花錢別委屈自己,想買什么就買?!彼麚崦念^發(fā)。“嗯,還有晚上你別去接我了。我自己走著回來,白天你又累又倦的?!彼H一下她的頭發(fā)說:“嫣然,晚上這段只有咱倆的時間,你不認(rèn)為是最幸福,最浪漫的時光嗎?你摟著我的胳膊,我牽著你的手?!薄澳阋策@樣認(rèn)為嗎?”她掙扎出他的懷抱,歡喜地說?!笆前?,很奇怪嗎?不要懷疑我愛你的心。多浪漫多幸福的時光!”趙劍波看著心愛的妻子。
嫂子生了孩子。武嫣然和趙劍波回老家吃滿月喜酒。趙劍波也感覺到哥哥嫂子的緊張關(guān)系。他擔(dān)憂地說:“思遠(yuǎn)和嫂子的事,我有點擔(dān)心。”“我也擔(dān)心。嫂子整天把離婚掛在嘴邊。老天,讓嫂子變溫柔些吧。讓我哥平靜的過兩天安穩(wěn)日子吧?!辨倘惶崞鸺依锏氖?,心有余悸?!版倘唬麄兊年P(guān)系不好,也不怪嫂子一個人?!壁w劍波想起武思遠(yuǎn)對嫂子冷漠地態(tài)度。“怎么回事?”武嫣然迅速地看著他。“思遠(yuǎn)對嫂子有點冷淡。夫妻間的事是要互相疼愛才行,這是我的感覺。這事思遠(yuǎn)也有一定的責(zé)任?!壁w劍波分析著問題。嫣然蹲下去,把頭埋在臂彎里。他蹲在旁邊,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