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寬敞的小院中,岳銀瓶手握著一柄沒有槍頭的長槍,持槍而立,氣勢頓時就激發(fā)了出來。
她絕美的臉上少了幾分柔弱,多出些許英氣,更具別樣魅力。
再看她面前的趙政,拿著沒槍頭的長槍晃來晃去,完全沒個正型,看得岳銀瓶皺眉不已。
“我岳家槍共有九式,以剛猛迅疾著名。槍尖所到之處,破甲開石,瞬息便可讓敵人斃命。所以,必須內斂心神,全神貫注……你別玩了!”岳銀瓶講著講著,實在忍不住怒喝了一句。
“哦?!壁w政無辜的摸了摸鼻子,如她一樣擺出了架勢。
看起來像是在模仿她,還有模有樣的。而那股凌厲的氣勢,更是連岳銀瓶都有所不及,讓她暗自心驚。
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初涉兵刃的人,反而像個久經沙場的戰(zhàn)神,目光讓人不敢直視。
不過為人師表,岳銀瓶可不能落了下風,嬌喝一聲槍尖挑起,直接往趙政攻去,同時嘴中講道:“此乃我岳家槍第一式‘追星’,以刺挑為主,槍尖舞動范圍不可超過一尺,死貼敵方首級要害,你且看好!”
說話間,攻勢迅猛。
岳銀瓶這一手岳家槍不說出神入化,但也絕對稱得上嫻熟。這槍法的確有玄妙之處,岳家揚名并非沒有道理。
至于趙政,他的目光并沒有在槍尖上,而是盯著岳銀瓶的身體。
步伐、關節(jié)、運動軌跡,一一拓印在腦海之中。
一步步剖析、分解,再解讀重組,等岳銀瓶這一套‘追星’耍完,整個招式的來龍去脈就已經完全印在他腦海中。
“喝!”岳銀瓶猛地刺出一槍,乃是追星收招一刺,威力巨大速度奇快。
要是加上槍尖,趙政非得被捅個透心涼不可。
驚險的避過槍尖,趙政與岳銀瓶拉開了距離,自顧自的點頭道:“這槍法還行,就是剛猛有余柔勁不足,過剛易折,武技也是這個道理。依我看,這岳家槍第一式……得改?!?p> 聽到趙政對岳家槍的點評,岳銀瓶先是一驚,隨后就是惱羞成怒。
她岳家槍法傳至如今已有上千年歷史,匯聚了無數(shù)先輩的智慧和經驗逐步改良,才有了如今的奪命九式。
可趙政這個門外漢端的不知好歹,竟也敢妄加評斷,還揚言要改?
雖然對趙政沒有惡意,但岳銀瓶還是決定得給他一點苦頭吃吃。這才剛開始竟然就找她這個老師的毛病,以后可還得了?
“看我岳家槍第二式,開山!這一招以劈掃見長,大開大合,聲勢浩大,你且小心!”
“哦,你就來吧?!壁w政隨便耍了個花槍,一臉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岳銀瓶見狀,更是惱怒,長槍橫掃逼近,帶著獵獵風聲。
這一掃之下,蘊含著一個人境六階修士的三成力道,凡人觸之即死,哪怕是趙政這個剛踏入人境一階的菜鳥,碰到了恐怕也得在床上躺上好一陣子。
不過岳銀瓶沒有真想傷了趙政,所以中途卸了幾分力道。但以這橫掃的余威,也夠趙政受得了。
而且憑自己的速度,趙政自然是躲不掉的。
果不其然,趙政知道自己如今的修為不濟,就算腦袋反應得過來,身體也跟不上。
所以他干脆放棄閃避,而是持槍迎上,嘴中還風輕云淡的笑道:“便宜師父,你且見識見識我這改良版的岳家槍法——追星!”
話落瞬間,槍尖刺出,卻不是沖著岳銀瓶的要害而去,而是準確的擊打在了她的手腕上。
但這點力道,還不足以讓阻擋岳銀瓶的攻勢,更不可能傷到她。
不過這還只是開始,只見趙政手腕一扭,槍身顫動,一股余力傳到了岳銀瓶的手腕上。
這股力道沒有那般剛猛,甚至有些輕飄飄的。可不知為何,岳銀瓶忽然發(fā)覺自己的手臂竟也不受控制的顫動了一下,頓時持槍不穩(wěn),槍身在趙政的頭上一閃而過……一擊落空!
這,怎么可能?
岳銀瓶呆滯了一瞬,顯然還沒反應過來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待她重整旗鼓繼續(xù)攻擊,趙政的槍尖又一次襲來。
這次岳銀瓶學乖了,躲過了槍尖。然而趙政攻勢變轉,手中長槍脫手,竟是直接往一旁丟了出去。
岳銀瓶還不解他這是作甚,虎口就是一陣發(fā)酸。再回神時,那長槍已經又回到了趙政的手中。
原來,趙政丟出的長槍直接擊打在了岳銀瓶的槍身上,靠著反作用力又飛回了他手中。
可若是一般的擊打,岳銀瓶相信絕對不能阻擋自己攻勢。然而趙政這輕飄飄的一下,卻讓她再次險些沒拿穩(wěn)自己的長槍。
心中駭然之余,岳銀瓶更多的是憋屈。要是對手強橫也就罷了,偏偏趙政本身無比弱小,可他的這種手法卻詭異莫常,讓她有力都無處使。
接下來的一刻鐘,岳銀瓶不斷發(fā)起攻勢,但每每攻擊還沒碰到趙政,就莫名其妙的被一股柔和的力道化解,有幾次甚至差點被趙政反攻得狼狽躲避。
“我不教了!”終于,第二式還沒演示完,岳銀瓶直接把手中長槍丟到了一邊,怒氣沖沖的跺著腳,臉上又是惱怒又是委屈,眸中甚至有淚花閃動。
“額。”這就哭了?
趙政有些無語,這小姑娘的心性也太差了點吧?再者了,真打起來以現(xiàn)在的自己又不是她對手,她這么生氣干嘛?
卻見岳銀瓶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來,揪著趙政的衣領,咬牙切齒道:“說,你剛剛到底使了什么詭計!為什么每次我都打不到你?”
趙政哭笑不得,無辜道:“我不是說了么,過剛易折,我只是在追星的招式中加上了一些巧勁罷了。配合上合適的發(fā)力點,就能起到四兩撥千斤的效果,這么簡單的法子……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哼,我當然知道!就是,就是……啊,我不管了,我不教你了!”岳銀瓶又羞又怒,直接抓狂。
“誒,別呀?!壁w政連忙拉住她,笑道:“你現(xiàn)在可是我老師,你不教我誰教我?做人可得從一而終,你這不背信棄義么?”
“我怎么背信棄義了?”被趙政這么一說,岳銀瓶直接爆發(fā)了:“你用得著我教嗎?我看你明明就很厲害,你當我?guī)煾高€差不多!”
“嗯?你想做我徒弟?”趙政嘴角勾起神秘的笑容。
“我……”岳銀瓶一時啞口,她堂堂岳家大小姐,好歹也是一名六階人境的修士,在同輩之中不敢說天資卓絕,卻也稱得上一流層次了。
如今卻要認一個剛才修煉的男人為師父,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
可是仔細一想,眼前這個男人實在太過詭異。一步踏入人境不說,自己那岳家槍法僅僅使了一遍,他不僅完全掌握融會貫通,甚至加以改良。
饒是岳家那些人中翹楚的先輩,也不敢輕易在岳家槍法上動刀。
然而事實證明,趙政的改良是對的。盡管剛剛自己沒有出全力,可境界相差如此之大,他又是第一次使用岳家槍法,竟然讓她毫無還手之力,由此可見一斑。
如此想來的話,就是真認他當師父,好像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的事情……
咬咬牙,岳銀瓶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想到半月后的州城會武,她決心放下架子和傲氣。
趙政沒有去扶起岳銀瓶,心里倒是對這個少女高看了幾分。明明修為比自己還強盛許多,卻能低下高貴頭顱,也算是能屈能伸了。
等岳銀瓶站起后,趙政老神在在的點頭道:“既然你叫我一聲師父,那我自然得教你點什么。這樣吧,你把岳家槍法完整的耍一遍給我看看,我興許能指點你一二?!?p> 趙政那妖孽的學習領悟能力岳銀瓶已經見識過了,因此也不懷疑他這是在說大話。
雖然岳家槍法稱得上隱秘,但也不能算得上不傳之秘。趙政又是自己救命恩人,在他面前演示父親知道后應當也不會說什么。
想到這里,岳銀瓶便開始在趙政面前演示起來。
趙政在一旁看著,時不時點頭以作贊賞。
他活了數(shù)萬年,什么樣的武技沒見過?
但對這岳家槍法,還是高看了幾分。短短千年便可演練到這等精妙,已經是實屬不易了。
不過這岳家槍法還有改良的余地,等岳銀瓶演示完畢后,趙政心里基本就已經有了定數(shù)。
“嗯,不錯?!?p> 聽到趙政的贊美,岳銀瓶揚了揚下巴,滿是驕傲。
但緊接著又聽他道:“只是你對這套槍法雖然稱得上嫻熟,卻少了些許神韻,未能全身心投入其中,自然也就無法感受這槍法真正的玄妙和短板處。我現(xiàn)在完整演示一遍,你好好記住。”
說罷,趙政就拿起長槍舞動起來。
岳銀瓶起初看得迷惑,因為趙政使的好像跟她們岳家槍法有些不同。
可短短數(shù)十息后,她就瞪大了美眸滿是不可思議。
她能夠看出,趙政演示的的確是岳家槍法。不過在很多地方有些改變,看起來更為精妙了。
不僅如此,明明只看過一遍的趙政,耍起這套槍法來竟比她還要熟練,其中更是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在其中,好像這套槍法已經被他完全悟透。
就是她爹爹,修習了數(shù)十年,也絕達不到這種境界!
待趙政演練完畢,岳銀瓶竟情不自禁的拍掌叫好。待趙政莫名其妙的看向她,她才尷尬的縮回了手,窘道:“那個,你,你能再耍一遍嗎?我,我剛剛看得太入神,給忘了……”
“哈?”趙政眉頭一挑,嘆道:“你是我?guī)н^最差的一屆徒弟了?!?p> 不等岳銀瓶不樂意,他又繼續(xù)演示起來。
這次岳銀瓶不敢分心,全神貫注的把每一個動作記在心中。
待趙政演示完畢,都已經快到黃昏時候了。
“現(xiàn)在記住了吧?”趙政問了一句。
岳銀瓶臉色有些發(fā)紅,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
見天色不早,趙政便不打算久留,他還想早些回去研究一下那歸元功。
正要告辭,岳銀瓶卻拉住了他的袖子,等他轉身又急忙縮回了手,怯怯問道:“那個,今日的事情,我能對我父親說嗎?”
雖然此事非同小可,一個不慎就將有殺身之禍??稍兰覙尳涍^改良更為強勁,這對岳家而言可是大事。
岳銀瓶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告訴爹爹。但又怕因此連累了趙政,所以只好來詢問他的意思。
趙政忽然覺得這丫頭有幾分可愛,她要說的話自己又攔不住她,悄悄說出去就是。這會兒還特意來詢問自己,這就好比劫匪下山,打家劫舍前還要先下個通知一般。
“隨便你?!辈贿^趙政無所謂,因為他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驚世駭俗的地方。
只是這些人目光短淺,見識不夠而已。這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讓人知道自己是萬年前的人物就行了,不然天曉得有沒有和自己一個時代的老怪物活下來。
待趙政離開,岳銀瓶平復了一下心情,急匆匆的去找她爹了。
她卻沒有注意到,在她院外,一個人正隱匿氣息,透過那墻磚的縫隙將一切收入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