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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葉

第一一二章 和談(三)

晉葉 青豐巖木 3135 2019-07-27 23:43:18

  林瀟云手提紫泰劍,一個箭步?jīng)_出了廳堂外,沖著夜空的一角大喝一聲:

  “何許人也!?”

  這一聲大喝,也驚來了宅院外尚未反應(yīng)過來的戍卒,一排排操戈執(zhí)戟的兵士沖進院內(nèi),但林瀟云知曉,已經(jīng)晚了。

  堂內(nèi),司馬徽和左右使被祖顧護在高臺之上,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有些訝然,不禁面面相覷、滿是驚愕。

  廳堂內(nèi)一時陷入絕對安靜之中,片刻后,序右使才驚問道:“何事?”

  祖顧在高臺前擺出迎敵的姿態(tài),右手仍緊緊握著腰間的赤煉劍劍柄,黑色的雙眸閃著凌厲的光,四處警惕查探,稍有遲緩,才回序右使道:“隔墻有耳,想必吾等剛才的謀劃,已被對方知曉!”

  眾人聽聞,完全反應(yīng)過來,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但未見慌亂,仍正襟危坐于各自席位之上,手卻是牢牢握在了劍柄之上,不住掃視堂內(nèi)四周。

  房奎性情沖動,拍案而起,虎眉緊皺,雙眼怒瞪,殺氣騰騰,厲聲大喝一句:“定是那幫胡賊!”

  說罷,大步出了廳堂,沖出宅院,跨上戰(zhàn)馬,領(lǐng)著數(shù)百甲兵便向著鮮卑驛館殺去。

  而房奎剛剛出發(fā),序右使已經(jīng)完全捋清了這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匆匆起身,望著廳堂外,焦慮不安的道:“房奎太過魯莽,此事不容貿(mào)然啊!”

  說罷,便緊身追了出去,剛出廳堂,邊大步向前,邊喚林瀟云道:“易丞!速同我前去驛館!”

  林瀟云聽聞,稍有不解,因為此刻敵方下落尚且不知,若是放松對廳堂的戒備,恐有隱患,于是猶疑的道:“可是堂內(nèi)?”

  “堂內(nèi)有祖將軍和葉公守護,還有眾將在,無礙,驛館那邊才是當務(wù)之急!”

  序右使沒有停步,說話間,人已經(jīng)大步邁出了宅院,而林瀟云聽聞,也不敢再有所怠慢,快步追了上來,令人備馬,而后,同序右使策馬向著驛館方向疾馳而去。

  兩人趕到時,驛館四周已經(jīng)被明亮密集的火把包圍了,驛館前的廣場和木質(zhì)階梯門廊上,百余名手持彎刀的胡人列隊整齊,守護在門前,而中央正門處,則是腰佩墨執(zhí)的軍士和那名鐵面之將。

  雙方劍拔弩張,緊張對峙著,但好在還沒起沖突,看來,兩人是趕上了。

  墨執(zhí)軍士看著滿臉殺氣的房奎,陰冷警惕的道:“不知將軍深夜領(lǐng)軍前來,所謂何意?”

  房奎騎在馬上,眼露兇光,正要開口怒斥,但卻被下馬上前的序右使伸手制止了。

  序右使先是很恭敬的向?qū)Ψ礁┥硇卸Y,然后面相和善的道:“我軍深夜發(fā)現(xiàn)匪寇,為保貴部安全,故而令房將軍深夜領(lǐng)兵前來,如有攪擾,還望見諒!”

  序右使雖然臉上陪著笑,但語氣卻是陰冷尖銳、煞人心寒,同時雙眼敏銳的掃視著火光下的驛館,和一切可能有的異常。

  而房奎聽序右使一番話,倒也反應(yīng)機敏,稍稍平息下來,抱拳對著門前的鐵面之將和墨執(zhí)軍士道:“本將生性莽撞,多有攪擾了!”

  林瀟云下馬后,隨即便私下傳喚了驛館周遭的密探,詢問今夜詳情,卻得知入夜后,并無人進出驛館。

  而再次清點一番驛館前的護衛(wèi)人數(shù),一百名革甲步卒,三十名鐵甲騎士,再加鐵面之將和墨執(zhí)軍士,并無紕漏,于是,林瀟云移步上前,將此事告知了序右使。

  序右使點點頭,但神情并沒有絲毫懈怠,顯然是還有其他考慮。

  而對于序右使的一番說辭,對方顯然不滿,冷笑一聲,沉聲道:“如此陣勢,貴使莫不是覺得,那匪寇是出自吾等驛館?”

  序右使聽罷,也淡然一笑,接著道:“軍士誤會了,越王特遣本使前來,實為擔憂貴部和貴使的安危!現(xiàn)如今,既然貴部無礙,本使也便放心了!”

  說完,序右使一揮手,示意房奎收兵列隊,再度看向門前兩人,裝作坦然的笑笑,然后道:“只是本使前來,首要之事,是為確保貴部使臣安好,這尚未面見使臣大人,本使回去也不便復(fù)命,還勞請兩位傳告!”

  那墨執(zhí)軍士聽聞,顯然愣住了,半響后,才似有遲疑的答道:“大人早已安寢,吾等不便驚擾,貴使請回吧!”

  房奎此刻已經(jīng)收兵,列隊候在序右使后方了,但聽聞對方的如此答復(fù),頓覺詭異,不禁渾身一震,繃緊了神經(jīng),隨即,向上伸出左臂,停于空中,示意后方兵士安靜,但同時,這也是一個準備迎敵的手勢。

  就這樣,原本稍有松弛的氣氛又再度緊張起來。

  而林瀟云也恍然明白了,此刻驛館內(nèi)唯一沒有露面的,便是那位坐儀車入城的使臣了,雖然對方是女子身份,且地位高貴,但終究胡人不同于中原,游牧尚武,人人皆兵,武藝高強的女孩子家并不少見,因而,決不能等同而視。

  再者,經(jīng)由序右使這般一提醒,林瀟云才察覺到一個十分蹊蹺的微小細節(jié):自從兩人來后,回應(yīng)序右使的,便一直是那位墨執(zhí)軍士,而職位更高的鐵面之將,反而始終沉默,這其中,定有隱情!

  想到此處,林瀟云不禁感佩序右使的睿智和敏銳,但同時也察覺到了氣氛的斗轉(zhuǎn)直下,上前一步,護在了序右使的身側(cè)。

  “哦?”序右使見對方拒絕,不禁故作疑惑的道一句,隨后,又有禮的拱手行一禮,提聲再一次道:“本使尚需復(fù)命,還勞請二位代為傳達!”

  那墨執(zhí)軍士似乎仍要開口拒絕,但卻被在旁的鐵面之將伸手攔住了,或許是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在輕聲言語一句后,一名胡人衛(wèi)士便點頭進了驛館。

  墨執(zhí)軍士看了一眼鐵面,隨后也平復(fù)了語氣,換上一副謙恭友善的態(tài)度,又客氣的抱拳行禮,緩而答道:“如此,便請貴使稍候!”

  然而,這樣一句答復(fù),卻讓序右使和林瀟云二人同時驚詫了一番。

  但既然對方回應(yīng),便決不能再妄下論斷、貿(mào)然行事,而只得靜靜等候,觀局勢走向而為了。

  片刻后,那名衛(wèi)士回來了,但身后卻未見人影,而門廊上,百余名胡寇甲士,仍手持彎刀,守立此處,雪亮的刀刃在火光映照下,點點發(fā)亮,也映照著那百余雙堅毅的眼神,不禁令序右使有些憂慮情勢的發(fā)展。

  序右使等候良久,開始在階梯下往復(fù)徘徊,而房奎也心有不滿,在林瀟云的暗示下方才忍住怒火,沒有輕舉妄動。

  約莫一刻鐘后,現(xiàn)場原本緊張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沉悶壓抑,房奎握緊了手里的長槊,而林瀟云的左手拇指,也已經(jīng)頂住了紫泰劍的劍柄,他知曉,若是對方仍不出面,己方定將強行突入,即便守在正門處的,是鐵面和墨執(zhí)。

  而就在此刻,一道纖柔的身影在火光的搖曳下,輕步出了驛館正門,隨后,領(lǐng)著墨執(zhí)和鐵面兩人,踏下階梯,迎面向三人而來。

  卻是一位妙齡女子,披一襲黑發(fā),面掩輕紗,在火光和月色下,叫人看不清容顏,只能見到那一彎秀美的細眉和閃著靈光般的雙眼。

  著一身左衽白胡裙,腰束同色綢帶,雖紋飾單調(diào),樣式精簡,但是看得出,質(zhì)地卻是柔軟順滑,并非粗布麻衣可比,微涼的夜間,外套一件雪白的窄袖輕絨長衫,步履穩(wěn)健,氣度端莊,自成尊貴典雅。

  對方在序右使身前五步停下,雙臂交疊,曲于胸前,躬身行一鮮卑禮,隨后,一個清新婉轉(zhuǎn)的聲音從薄紗之后傳來:

  “女子身份,多有不便,貴使久等了!”

  同樣是吐詞不清、語調(diào)別扭,眾人聽聞,也便確定了對方的身份無誤,雖然心中驚愕疑惑,卻也無可奈何,畢竟,此事太過蹊蹺,只能重新審視、從長計議了。

  序右使見罷,也作揖回禮,道:“城中匪寇猖獗,越王憂心大人安危,遣臣深夜來訪,多有攪擾,還望體諒,見貴使安然,本使也好回去復(fù)命了!”

  “尊使客氣了,同是庶務(wù)纏身,怎敢言攪擾一詞!還望尊使代謝越王,心系吾等安危!”

  幾乎是費力的說完這句話,對方也在薄紗后禮貌性的笑笑,笑聲輕盈,襯上此等氣氛,卻又頗為莊重。

  而序右使見事已至此,便只得再客套一番后,又禮重的送對方使臣入了驛館,方才領(lǐng)著林瀟云和房奎,向著本部宅院而回。

  但無論是序右使,還是林瀟云,心中都清楚,這絕不是一場誤會。

  三人回廳堂時,夜已至半,因為剛才的變故,司馬徽有意推遲和談的時間,但卻被序右使止住了。

  “此刻推遲,怕無甚裨益,只會令對方更加確信吾等的艱危處境,于事無補,倒不如坦蕩自然、重拿輕放,擺出故意試探的幌子,或許更來得一些迷霧重重、真假難辨!”

  序右使這樣說著,但憂慮的神色并未消退絲毫,仍舊是眉頭緊鎖,接著道:“話雖如此,但我方處境的困頓,對方終究是知曉了,想必他們的底線也定會提高,明日的和談可能不會那般順利,越王還應(yīng)有相應(yīng)的準備!”

  司馬徽點頭同意,也遣散眾人回去休息,只是令安書武以“魚已上鉤”的暗語,將遣派在城內(nèi)四處尋查的兵士,又悉數(shù)調(diào)了回來,然后便一切照舊,不再做任何調(diào)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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