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掌握了“哭”這項能力,不過這種事大概都是無師自通的吧!
感覺還不壞。
意識的世界空無一人,可以肆意地放縱自己,明心哭得累了,松松垮垮倚在女子的肩頭癡癡地盯著她美麗的側(cè)顏。
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夠!
女子依然靜靜地站在那里沒有任何回應(yīng),明心又開始習(xí)慣性的分析著現(xiàn)在的一切:“這片世界應(yīng)該是獨(dú)屬于我的意識世界,既然是我的意識那么就算能出現(xiàn)其他人也只可能是我認(rèn)識的人吧!可是如果真有和我這么像得妖,我怎么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或許她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只是那時自己還沒有意識,但她更愿意相信另一幾種可能:
“這個大美女也是我吧?”除了自己又有誰還能這樣輕易地“蠱惑”住她呢?
如果沒有特殊的天賦的話,妖族化形后的面貌也是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改變的,或許這就是自己按照自身的形象,想象出來的一個精神寄托。不過也說不定幾百年后她真的能長成這樣呢?
明心幸福的抱住美美的“自己”——她現(xiàn)在有些理解“小三娘”了。
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啊!
這樣想著,明心突然感覺有一只手在幫她梳理著頭發(fā),淺淺的呼吸聲從緊緊貼著的胸膛中發(fā)出,明心微訝:“她活了?!”
旋即釋然,意識的世界有什么不可能呢。
明心正想著怎么跟“自己”打個招呼,那只在身后的手先繞過來,捏住她的下頜,手的動作很慢,卻又帶著不可抗拒的意味,明心當(dāng)然不會跟“自己”較勁,順從的跟著手的動作抬起頭來,與另一個“自己”對視。
女人的眼睛有了光彩,嘴角帶著不容忽視的笑意,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慈愛,又帶著些高高在上的味道,像是在逗弄著她心愛的小寵物。
這種狀態(tài)讓明心有些不快,那種骨肉相連的熟悉感也開始模糊
輕淺的呼吸撫在面上,感覺癢癢的,明心有些羞惱地退后半步想掙脫開,突然心里覺得有些不對——她自己為什會對著“自己”害羞?
難道她已經(jīng)自戀到這種地步了?!
仿佛是被明心紅白變換的復(fù)雜臉色取悅,對面的女子愉悅的笑了起來,明心悚然,用力地掙脫開女子的手,身子莫名的變得笨拙,踉蹌了兩步竟沒有穩(wěn)住身形,向著涼亭之外摔去。
涼亭的對面已沒有云彩,失重的感覺襲來,明心就這樣向著無盡的明黃世界中墜落,耳畔那女子銀鈴般的笑聲始終縈繞在耳邊,周身的世界開始扭曲,一陣刺目的炫光襲來,明心難受的閉上了眼睛。
……
仿佛從萬丈高空一下砸在地面上,墜落的感覺瞬間消失,隨即清晰地疼痛感覺從全身襲來,明心忍不住難受的“唔”了一聲,意識也會摔疼嗎?
眼睛睜開,首先入眼的是一片素雅的錦帳,上面繡著精致的蘭花,她這是活過來了?!
嘗試著調(diào)動神識,神識輕松地鋪開來,將周圍的一切清晰地傳入識海,她現(xiàn)在正處在一件裝潢雅致的屋子中,屋內(nèi)光線昏暗,只在墻角點了幾盞燈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是晚上。屋子周圍設(shè)了結(jié)界,神識無法穿透過去,但這并不妨礙明心的判斷——這間屋子她是來過的,是福泰樓八層的客房。
看來是被宋竹帶回來了。
此時她正仰面朝天地躺在一張略有些硬的床上,身上穿著一套輕便簡潔的紗裙,應(yīng)當(dāng)是福泰樓的人給她換的,床邊,一名身穿嫩黃裙裝的少女正一頭趴在床上,正睡得沉,明心神識拂過少女,也是她認(rèn)識的,是“桃子”,除此之外房間中再沒有其他人。
情況暫時來看還不算壞,明心稍放下心,又將神識沉入自身的身體。不知道這些人怎么做到的,先前碎的只能大概看出個形狀的骨骼肌肉竟然奇跡般的從新續(xù)接在了一起,只是畢竟遭受過重創(chuàng),許多“零件”卻是已經(jīng)找不回來了,整個身體如同一棟偷工減料的建筑,表面看起來還是個“人”樣,內(nèi)里卻是東缺一塊,西漏一塊。
在妖族強(qiáng)大的生命力作用下,明心能感覺到新生的骨骼筋肉正從身體的各個部分生長出來,遍布全身的劇烈疼痛感也正是因之而起——以這個速度,需要一個月就能把“零件”補(bǔ)全。
明心有些擔(dān)憂,她至少在一個月的時間里是毫無自保能力的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更加令明心感到擔(dān)憂的是她的靈力回路,從神秘圓球中傳來的血?dú)饬繉嵲谑翘?,就算妖族的靈力回路比人類修士更堅韌,但也實在承受不起這堪比筑基后期等級的力量,現(xiàn)在的靈力回路整個偏離了原來的路線,原本通暢順?biāo)斓穆窂浆F(xiàn)在布滿了狹隘脆弱的節(jié)點,更有些分支直接衰敗了!
身體的傷明心熟悉,而這些靈力回路的暗傷明心卻不知道怎么去疏導(dǎo),搞不好會在留下永久的創(chuàng)傷,甚至以后的修煉都要受到影響。
明心不知道的是她現(xiàn)在的狀況已經(jīng)比當(dāng)初要好多了,血?dú)獗揪褪呛軐傩钥癖┑牧α浚蝗谎抻衷趺磿心敲锤叩乃劳雎?,?dāng)時她身上的靈力回路幾乎破裂的不成樣子,若不是有丹藥的神奇力量將靈力回路重新續(xù)接起來,即使僥幸不死也再也不能修煉了。
現(xiàn)在的明心就像一個被撕成碎片的泥娃娃,被一名不太熟練的陶匠勉強(qiáng)重新縫在一起,縱使再小心,也不復(fù)原來的模樣了。
明心嘗試著運(yùn)轉(zhuǎn)體內(nèi)的靈力,結(jié)果靈力稍一調(diào)動立即有一陣更加強(qiáng)烈的劇痛從靈力調(diào)動處傳來,疼痛直接作用于靈力回路,全身的疼痛仿佛同時被喚醒,更加難以忍受,明心忍不住低聲哼哼起來,真不知道她當(dāng)時在巨坑里是怎么忍下來的。
想想還有點佩服自己。
唔……更痛了……
“呀,明心你醒了!”
修士本來睡得就不會很沉,明心剛一弄出動靜,楊桃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臉上帶著明顯的欣喜,待看到明心難受的樣子,又現(xiàn)出焦急的神色,上身靠過來想要摸摸明心的脈搏,手伸到一半又像是想到什么停頓在半道,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手腳好像無處安放了一樣。
“明心你哪里不舒服?痛不痛?要不要喝水?”胡亂問了幾句,又想起自己守在這里的一項重要使命,輕“啊”了一聲,急急道:“你現(xiàn)在不能用靈力的!”
所以她是專門守著我,等我醒來的時候第一時間提醒我嗎?明心瞟見楊桃擔(dān)憂自責(zé)的表情和凌亂的頭發(fā),心中微有些異樣,修士對靈力的依賴深入骨髓,受傷后探查身體中的靈力運(yùn)轉(zhuǎn)情況幾乎是條件反射,自己也不知昏迷了多久,難道她是一直守著自己嗎?
這姑娘和小阿福在某些地方還是蠻像的……
明心輕輕地點了點頭,從喉嚨里低低地擠出一句:“我沒事?!?p> 謝天謝地,她還有一張嘴是好的!
怎么會沒事?楊桃終于想到了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的事情,匆匆道:“我去叫掌柜他們,馬上回來,你千萬別動?。 闭f著就要轉(zhuǎn)身向門口離開。明心可不想就這樣放楊桃走,宋掌柜那班子人老奸巨猾,哪有小姑娘好騙。
她現(xiàn)在虛弱無比,生死由人,能多掌握一些信息的機(jī)會絕不能放過。
脆弱的女聲在楊桃的身后響起,充滿無助,帶著哭腔:“你別走,我怕!”
楊桃的小心臟一下子揪了起來,離去的腳步再也邁不出一步。
艱難地轉(zhuǎn)過頭來,小姑娘正擺成一個大字躺著,身上一點都動不了,小腦袋努力地向著自己這邊側(cè)著,可還是只能偏出一個小小的角度,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目光中滿是凄惶無助。
——其實明心只是脖子扭得很疼,完全是她想多了。
“姐姐~!”
這一聲千回百轉(zhuǎn),叫的楊桃的心都要化了,她快步走回床邊坐下,輕輕地?fù)嶂餍牡念^發(fā),這個女孩子平日里總是站的直直的,神情從來都那么淡定從容,即使是上次受了傷也不曾彎下過挺立的脊背,因而直到此刻楊桃才意識到這個女孩子是多么的年幼,她還不到十五歲吧?
楊桃溫柔的勸著:“你別怕,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得叫人給你看傷呢?!?p> 明心暗贊:“計劃通!”——受傷的幼獸最容易喚起年輕雌性的母愛,人類果然也是如此。
繼續(xù)賣力地裝嫩,咳……為什么要用“裝”這個字?
受傷的女孩沒有回話,只是將大眼睛略向下偏移開,楊桃順著明心的視線看去,正落在明心的手上,稍有些長的衣袖中只伸出幾顆珍珠似的指尖,向著自己勾了勾。
母愛泛濫的楊桃秒懂,小心地伸出手指搭在明心的手指上。
細(xì)長的手指輕輕勾住,雖然沒有什么力量,但好像有種神奇的粘性,讓楊桃掙不開。
楊桃嘆氣:“你到底要做什么?”
明心心滿意足地拉起柔弱的小嗓子道:“姐姐,我們說說話吧,說說話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