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森藍的寒光從四個不同的方向襲來,明心倉促間只能將那詭異的細瘦男人丟出去,取出四只玉盒向著藍光擲去,同時單腿抬起,向宋竹的方向猛力踢出一腳。
被踢一腳總比被戳四個窟窿強吧?
玉盒精準地撞在寒光之上,玉盒破碎,寒光也微微偏斜。然而玉足落處卻只踢到一片空氣。
明心暗罵一聲,她用力過猛,閃到腰了……
濃霧中忽有一道烏光回旋而出,旋即湮滅,四聲慘叫隨之響起。明心連忙翻了幾個跟頭跳出煙霧的范圍,回首看去,宋竹不知何時也已離開了煙霧的范圍,長身立于街對面的房檐上,身姿挺拔高大,手中握著一柄帶鞘的寶劍,真是好不瀟灑。
明心揉了揉酸痛的腰,“大哥你這么厲害能提前告訴我嗎?”
街上的人大多都是修士,見到這幅情景哪里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紛紛向四周散開,卻也不走遠——說不定能撿個漏呢?只是那個細瘦的男人已不見了蹤跡。
宋竹一劍斬殺了迷霧中的四個刺客,再見明心也安然無恙,稍放下心,隨后又心道不妙,急忙踩在房檐上向街尾奔去,明心也知道他擔心那位“助手”出事,緊緊跟在他后面行去,二人在街盡頭的一座獨層的小院門外停下,明心面色微變,空氣中分明有血腥味從小院中飄出。她攔住宋竹,神識探入小院,院中的情景清晰的顯現(xiàn)在識海當中,這里應當是經(jīng)歷過一場搏斗,許多破碎的木偶散落在院中,墻上還有法器留下的痕跡,一具慘白的骷髏被扭成一團堆在院中央,只是地上卻沒有一絲血跡……
“人死了,應當是赤鬼堂的手法,院里沒發(fā)現(xiàn)其他人?!?p> 此地越發(fā)危險了,還需要進去嗎?
宋竹沒有遲疑,他越過明心推門而入,走到骷髏邊撿起骨頭仔細翻看起來。
明心不是很贊同宋竹的做法,此處的人煙更加稀少,這明顯是赤鬼堂設的一個陷阱,現(xiàn)在自己二人勢單力薄,應當盡早離開尋求福泰樓或城主府的幫助才是。
而且旁邊還有一只討厭的蒼蠅。
明心對宋竹道:“有個巡捕房的捕快一直在跟著我,這里的情況他應當都看到了,查案的事情大可以交給他們,赤鬼堂的實力非同小可,不知何時就會有增援過來,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p> 宋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峻,他搖頭道:“我這位朋友是個傀儡師,頗有些手段,而且為人也很低調,我來永州后也從未與他聯(lián)系過,連他都遭了毒手,顯然對方是謀劃已久,我們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在局中了,之所以現(xiàn)在沒有敵人出現(xiàn),不過是因為我們沒有要走罷了。而且我擔心小六也在他們手上?!?p> 明心當然沒把小六忘了,只是小六如果真的落到那班人手里恐怕早就涼了……
“那他們還在等什么?”
宋竹放下骨頭,起身道:“在等重要人物出現(xiàn),放心,我已經(jīng)叫了援軍過來,倒是那個捕快你現(xiàn)在能不能找到,我有些事要問他。”
找到當然可以,可是對方難道會老老實實地出來聽你的問話嗎?
“你這是要我公然挑釁公務人員嗎?”
“放心,我給你擔保。”
明心無奈,她到底是倒了什么霉攤上這么一堆爛事兒?!
算了,反正她看那小子不順眼也很久了。
……
何遲此時正趴伏在小院對面的一座高樓頂上,隔著大街用千里鏡觀察對面的情況。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穿了一切,這個明心應當是赤鬼堂的人無疑,她瞄上了福泰樓的少東家,于是主動結交,而這位宋公子“色令智昏”,被騙的拋開隨從孤身來到這座偏僻的小院,于是便有了剛才街上那一場刺殺,不過沒想到這紈绔公子腦子不好使,修為身手倒還不錯,那個“女賊”也只好繼續(xù)裝下去,只是現(xiàn)在都見到那堆骨頭了,再傻也總該是有所懷疑了吧?
“該死的,老大他們怎么還不到,傳訊符早發(fā)出去了啊!”何遲緊張的注視著對面院子里正在“對峙”的男女,隨時準備沖上去“救人”——他受夠這種只能在一邊看著悲劇發(fā)生的感覺了!
小院中相對而立的兩人終于動了,兩人拳來腳往,頃刻間已換了十幾招,宋竹似乎落了下風,邊打邊退,明心則緊追不舍,兩人糾纏著向自己這邊退了過來,很快便雙雙被屋檐遮住了身影。
這周圍還不知道有多少赤鬼堂的人!
何遲再也忍不住,身子一躍而起,放出神識尋找兩人的位置,神識擴散出去,很快便找到明心嬌小的身軀,就在自己的下方。
不好,上當了!
腳下的瓦片“嘩”得一下沖天而起,何遲的心“嘩”得涼了半截,若是何遲的經(jīng)驗足夠豐富他就會知道,被萃體修士近身時最該做的是像當初的十號那樣構建靈盾護住全身要害,但他有些被這樣的突然襲擊打蒙了,條件反射地想要催動一件盾形的防御法器。
法器雖好,奈何不夠快啊。
何遲只見一只秀氣的小拳頭從腳下的破洞里沖出,在視野中越擴越大,直到與他的下巴親密的接觸。
仰首望天,意識沉淪之前,何遲只看到有什么東西從他的嘴里跳出來,飛得好高……
……
“砰!”,失去意識的青年被一點也不溫柔地扔在宋竹面前,臉腫成饅頭,,門牙也掉了三顆,嘴角流出不明液體……
宋竹摸摸有些發(fā)酸的下巴,對剛剛從樓頂跳下來的少女道:“這是挑釁?”
這是暗殺吧……
明心又揉了揉腰,臉上帶著很可疑的笑容。
“我說宋老板,回去可要加錢吶!”
……
兩桶涼水潑下來,何遲終于悠悠醒轉,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蹲在他面前的宋竹溫文爾雅的微笑——到現(xiàn)在他哪里還不知道這兩人是同伙。
他環(huán)視四周,自己現(xiàn)在正和兩名“匪徒”共同身處一間擺滿了木偶的房間內,手腳被什么東西死死的綁住,身上的法器也都被搜走了,神識穿不透屋子,應當是布置了簡單的陣法,何遲一陣絕望,看來他今天真的要殉國了!
“何捕快,雖然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我們確實沒有惡意?!?p> 這話說出來你們信嗎?
“洗們史吸怕(你們死心吧)!我十么寫福肺嗦特(我什么也不會說的)!”
宋竹連聽帶猜勉強能分辨出何遲說的是什么,嘖,說話都漏風了,真是慘。他側目向明心道:“你打他臉干什么?”
明心望天,她本來是瞄準丹田的,丹田是煉氣修士除了頭之外最重要的位置,只要被制就無法施展靈力,還不會傷到腦子,哪知道這人突然站起來了,丹田沒摸到,那就只能打臉了。
嘛,都是要害,差不多。
何遲聽到自己的說話聲也是淚目:“他就不能死的有尊嚴一點嗎?!”
宋竹繼續(xù)對何遲道:“先正式認識一下吧,我叫宋竹,是宋國……”
話音未落,一道渾厚的男聲透屋而入,嗓音威嚴,其中蘊含著筑基期的威壓,讓明心略感不適:“宋公子,能不能勞駕出來解釋一下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明心覺的有些不妙,對宋竹道:“這就是你說的重要人物嗎?”
宋竹也有些吃驚,他回道:“和我的預想不太一樣?!?p> 明心第一次發(fā)現(xiàn)宋竹其實很不靠譜。
她道:“你的援軍什么時候能來?”
宋竹嘆了口氣:“先出去看看吧?!鳖D了頓又道:“把何捕快也帶上吧!”
事到如今,明心也只好認命地走到何遲身邊彎腰抓住他。
何遲驚恐道:“洗要干十么?(你要干什么)”
明心翻了個白眼,猛的一下將何遲舉起來扛在一側的肩上,隨后探頭湊到他的耳邊道:“老實點,我可不想抱著你?!?p> ……
院子里的骷髏已經(jīng)被宋竹收了起來,但院中明顯的斗法痕跡和墻上星星點點的血跡無不證明這里剛剛發(fā)生過一場殺戮。
街上原本聽到動靜圍觀過來的修士都已經(jīng)遠遠的避開了,熱鬧好看也要有命看才行,今天的熱鬧可不簡單,沒見連林捕頭都親自出動了嗎?
林修武立在院門當中,高大的身軀如同一堵門將小院與外面的西十三街分為兩個世界,周圍的幾座房頂上,十幾個巡捕房的捕快端立其上,小心戒備著四周的動靜,明心三人走出傀儡師的房間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林修武抬腳,踏步,筑基后期的修為帶來巨大的威壓,隨著這一步向兩人壓來,宋竹看不出什么,明心卻只覺膝頭發(fā)軟,差點就要跪下,她識海中漩渦狂卷,點點星芒更盛,生生抑制住恐懼。
看這氣氛是直接要開打啊……
明心瞟了一眼自己肩上做慨然赴死狀的何遲,扶在何遲腰間的手用力……
“嗷~~!”
院中的緊張氣氛霎時被破壞殆盡。
林修武收回威壓,眉頭擰成一團。
明心壓力驟減,情緒一時沒控制好,很不厚道地笑了。
而何遲現(xiàn)在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宋竹上前一步道:“林捕頭,還請先聽我解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