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個半月,能感覺到肌肉都萎縮了,終于得到了阿梓的允許,可以自己活動一下,下床借著拐杖走動走動。
“皇上,后位不可空缺過久??!”一位老臣道。
“請皇上盡快立新后!”其他大臣應(yīng)和道。
秦槐昇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他們這么渴望快速立新后,其實心中早有人選吧,站在丞相那邊的,自然會擁淑妃為后,這樣對他們大有益處。
而對于我這個毫無家世背景的貴妃,推舉我為皇后的人,純粹是看重我的能力與為國家做出的貢獻,不過只占少數(shù)。畢竟大多人都認為,我做了那些貢獻,給我一個貴妃位已經(jīng)是重賞。
淑妃那里沒有動靜,畢竟她不是那種喜歡爭寵的性格,與白廢后截然不同,性子極為冷淡。
至于一個從小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官家小姐,為何臉上始終不見一絲笑容,估計她心中也是一片冰冷吧。
我甚至對她產(chǎn)生了一絲憐憫。
秦槐昇聽說我已經(jīng)可以下床走動,終于召見了我。
我在阿梓的攙扶和拐杖的借力下緩步走向御書房。
“皇上,貴妃娘娘來了?!比焦纫徊竭M去通報。
我隨后走了進來。
“皇上福壽金安?!蔽也环奖阈卸Y,于是只是請安。
廢后那天之后,秦槐昇到我的房間與我聊了很多次,他的的確確是生我的氣的,他生氣我為什么要這么對待自己,為什么不告訴他我的計劃,為什么不告訴他我已經(jīng)有了孩子。
“因為你肯定會阻止我?!?p> “是,我不會允許你這么對待自己?!?p> “可是我們沒時間也沒機會了,這是最好的辦法?!?p> 秦槐昇不再說話,臉上是面無表情的苦澀。
“秦槐昇,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若是你不夠狠心,也許之后江山就不姓秦。”
“皇上,”阿梓走了進來道,“娘娘該休息了?!?p> 那幾日身子非常虛弱,需要經(jīng)常補覺,阿梓給我制定好了作息時間,嚴格要求我按照時間表調(diào)養(yǎng)生息。
秦槐昇點了點頭,挺直腰背,走出了殿門。
自從那次談話之后,他再也沒來過我的房間。
雖然我臥病在床,但是也會關(guān)心下朝政,讓雪釉時不時去打聽一下宮中有沒有什么動靜,阿梓會趴在我床邊與我講宮中的大事和趣事。
一切都在白鈺進入冷宮再不興風作浪后變得安寧愜意。
剛開始白廢后還不認命,堅持哭著喊著鬧著要見皇上,秦槐昇當然不會賞臉。
當然,白鈺可能記恨我到死都不會知道,其實真正想廢她后位,奪取她擁有的一切的人不是我,而是她愛著的男子。
或許不知道也是件好事吧,她雖然是一個尖酸刻薄的狠毒女子,但也是一個可憐人,她恨我沒關(guān)系,就算真的帶著恨意進入棺材,最起碼不用嘗到那種斷腸般的苦痛,那種被拋棄的絕望,被情所傷的感覺。
心甘情愿讓她恨著我,就算是我對我算計她,使她在冷宮那般不見天日的地方度過下半生的一點愧疚吧。
秦槐昇終于放下手中的毛筆,抬起頭來緩緩看向我。
“貴妃的傷好得怎么樣了?”
“勞煩皇上掛心,臣妾已經(jīng)好很多了?!?p> “嗯,”秦槐昇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見我不說話便繼續(xù)說道:“貴妃可知大批官員上書立新后之事?”
“自是知曉?!?p> 秦槐昇再次滿意地點了點頭,原本張口想說些什么,可是到嘴邊的話盤旋幾圈又咽回去了,改口說道:“貴妃有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他原本想說什么,自行猜測應(yīng)該是想問我愿不愿意當這個皇后,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么問并不妥當,于是才改口。
“臣妾認為淑妃娘娘雖然性情冷淡,但是做事理智,儀表端莊,冰雪聰明,與白廢后截然不同,也勝過她許多,淑妃娘娘又已經(jīng)有了身孕,應(yīng)當是最能勝任這皇后之位的?!?p> “你……”秦槐昇一句話又戛然而止,尾音有些上翹,像是問句。
“臣妾以為,自己來宮中的時間太短,雖為貴妃,可是并不如淑妃熟悉這宮中事務(wù),也因為實在不熟悉,才會遭人陷害?!蔽疫@番話并不完全是說給秦槐昇聽的,如果真是說給他一人聽,我也不會用這種語氣,如此委婉。
秦槐昇的書房一側(cè)還站著幾位年長的男子,身邊站著冉公公,這幾位看樣子應(yīng)該都是秦槐昇的心腹,所以才沒有讓他們出去。
說實話,我對皇后之位并沒有太多興趣,好好做我的貴妃,不與他人爭斗,不想太過顯赫張揚,以免遭人妒忌。我只不過想好好享受榮華富貴天倫之樂罷了,可不想接手這后宮,每天一堆人來請安。
淑妃本來就跟秦槐昇是一伙的,淑妃做皇后,秦槐昇也不用再擔憂什么,丞相本來就是有名無實的。
秦槐昇自然是懂得我的意思,道:“嗯,我明白了,貴妃回去休息吧,好好養(yǎng)著?!?p> 我向書房那側(cè)偷偷瞟了一眼,能看見幾位大臣較為贊賞和滿意的目光,勾起了嘴角。
我再次被攙扶著回到了寢殿,阿梓在路上不解地問我,“娘娘,皇上明顯是有意愿讓您做皇后的,你就算不好直接推薦自己,也不應(yīng)該推薦其他妃子呀,還把她說得那么好,皇上若真……”
阿梓在宮中待了這么久也沒白待,腦子倒是靈光了很多,竟然也能看出秦槐昇的意思。
但我還是打斷了她,“阿梓,我不想當皇后?!?p> 阿梓詫異地看著我,她從小長在一個窮鄉(xiāng)避壤的小村子里,實在是不能理解我不苛求權(quán)力和金錢的想法,若我做了皇后,那便是成為了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這是多少女人怎么求也求不來的服氣,我竟然說我不想要?
“我覺得當個貴妃也挺好了,我沒有當皇后的氣度,也不想做一國之母,我只想安安分分地在宮中過我的小日子,不要勾心斗角,不要算計,不要爭斗,平平安安地度過余生?!?p> 我離開后不久,秦槐昇又召見了淑妃。
淑妃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眸子烏黑得發(fā)亮,卻深不見底,皮膚白皙,五官端正,鼻梁尤為出眾,十分高挺,生著一副聰明犀利的面孔,卻常年不見笑容,成為了傳說中的“冰山臉”。
她渾身散發(fā)著幾絲冷意,生來就是一種讓人畏懼的氣質(zhì),與白廢后不同,與我不同。
不過相對白皇后雖艷麗嫵媚卻令我作嘔的假笑,我更愿意喜歡淑妃的面無表情。
我不知道淑妃經(jīng)歷過什么,是什么人或者事情掠奪走了她嘴角的弧度。那時的我知道她并不快樂,可是我不曾想到,她的心早就猶如一片死灰。
“臣妾恭請圣安。”
“平身吧?!?p> 兩人是一樣的面無表情,語氣是一樣的平淡無波。
淑妃緩緩起身,抬頭對上他的雙眸,仿佛在一剎那間,兩雙冷漠的眼中都浮現(xiàn)出了一種復雜的情感,不過兩者并不相同。秦槐昇的愧疚與憐憫,而淑妃的……是……恨么?
“淑妃可知大批官員上書立新后之事?”
“知。”
“淑妃有何看法?”
“后位不可久空,皇上確實得盡快立新后。”
秦槐昇盯著她冰冷的臉,沒有要再次開口繼續(xù)說話的意思,蹙了蹙眉頭,半晌:“沒了?”
“是?!?p> “嗯,退下吧?!?p> “臣妾告退?!?p> 這次的召見不足五分鐘,這兩人之間仿佛沒有什么多余的語言。
重要的事,這問跟不問有什么區(qū)別嘛……
秦槐昇也沒有用多余的話去關(guān)心她腹中已經(jīng)五個月大的孩子,問完便讓她退下了。
所以能證明,秦槐昇其實早已想好,一個個問過去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真正把這場問話當真的,也許只有腦子被摔得有些遲鈍的我了。
接著是賢妃被召見,賢妃是位知書達禮的女子,說話很懂得分寸,不過同樣沒有真正指名道姓地說她覺得誰適合當皇后。
客觀的來評價賢妃,她確實是一個脾氣好的人,不像白廢后和淑妃那么不好親近,如果不是妃子的話一定會是一位賢妻良母,可是就沖著她身上的這副親和力和溫良的性格,就不適合當皇后這種聽起來就讓人一抖的角色。
次日,皇上給了期待已久的百官一個交代,并且把我,淑妃,賢妃等幾位妃嬪都召了過去。
冉公公正手持詔書,人都到齊后開始朗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原皇后白鈺被廢,中宮鳳位空懸已一個半月。
現(xiàn)有貴妃言一儀態(tài)端莊,聰明賢淑,為國貢獻之大有目共睹,乃依我皇漢之禮,冊立言一為皇后,母儀天下,與民更始。
側(cè)立淑妃衛(wèi)蕓柯為貴妃。
梁昭儀安分守己,已懷上皇嗣,側(cè)立為德妃。
布告天下,咸使聞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