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仲柯剛打開房間門,一陣冷風撲面而來,今日天氣陰沉死氣,地上鋪撒著一層薄雪,白雪像柳絮一樣揚揚飄落,落在她的臉上融化留下一絲涼意。
一個下人扶著她在雪中緩緩漫步而行,踩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泥濘的味道也傳進心肺之中,到了顏阜昭的書房后,她自己關(guān)好門,抖了抖衣袖的落雪。
顏阜昭命人把火炭特意放置到她身旁,她泠然坐下,火炭微微的暖意逐漸趕走了她的寒意,她伸出手在火炭旁暖著手邊道:
“看來三皇子大有進展?!?p> “肖貴人和元齊和尚的證詞得到了,”顏阜昭利用權(quán)勢隱藏了身份,讓人出面承諾給了身在冷宮的肖貴人一些好處,讓她在冷宮過的舒適些,她還指望有朝一日可以從冷宮之中翻身,元齊和尚并未費力,可他更大的難題也隨之而來,
“但找不到前任內(nèi)務(wù)府總管王浴海身在何處?!?p> 師仲柯面無表情,“何不問問太傅呢?”
顏阜昭將師仲柯游刃有余的模樣,都盡收眼底,“你是有辦法了?”
師仲柯泰然自若,搓了搓手靈活了一些,邊道:“走一招引蛇出洞,肖貴人不可信,就讓她來引,還能借刀殺人,成功與否三皇子都不虧本,而誰做蛇,三皇子應(yīng)該心里有數(shù)。”
顏阜昭頓時恍然大悟,師仲柯看似從頭至尾雜亂無章的計劃,其實都在固定的順序之中,從頭至尾肖貴人都是一定要死的那個人,而且可借太傅之手。
而找失蹤的王浴海,只要看太傅急不急了,太傅必然動用不小的力量去尋王浴海。
“但就算找到了王浴海,王浴海也未必能寫下證詞,蛇鼠一窩,三皇子要有兩手準備。”師仲柯收回雙手放在雙膝之上,正襟而坐,“王浴海和太傅的利益關(guān)系最大,關(guān)系一定十分堅固,那么就需要更堅固的人去破壞他們牢固的關(guān)系。”
“父皇?”顏阜昭詫異,“事無確鑿證據(jù),拿到父皇面前又有何用。”
師仲柯干笑,“三皇子對付襲王那會兒的謀略哪去了?這么一件小事都要問我嗎?”
顏阜昭臉色一變,“長云峽還查了這個嗎?”
師仲柯笑吟吟說道:“昨日皇妃與我談心說到了邵芙蓉,我就猜想到了襲王一事,不過三皇子放心,我沒有和皇妃任何事?!?p> 顏阜昭深情異樣,凝神片刻:“我不想她知道這些?!?p> 師仲柯則事不關(guān)己,淡然說道:“那孩子,是如何做掉的?”
顏阜昭眼色狠厲,這是沒有任何人知道的事情,沒想到師仲柯竟然會知道,但顏阜昭思索片刻,他坦然面對師仲柯,坦白道:
“她落了水?!?p> 師仲柯唇角微翹,果然顏阜昭是個暗地里陰險的主,這落水的主意雖老套了許多,但向來百試不爽。
師仲柯話鋒一轉(zhuǎn),“借肖貴人之口引出太傅,待太傅解決了肖貴人,再給皇上一個看著不太可信卻指認王浴海的奏折,讓太傅有足夠的時間去找王浴海,等王浴海露面之時,選個時機,讓他們一同出現(xiàn)在皇上的視線里,此時那個不太可信的奏折反而就變得可信多了,那時太傅和王浴海的馬腳自會暴露,而王浴海處于太傅劣勢,王浴海定會給自己留下一條保命后路,而那個后路,三皇子就看你能不能斷了?!?p> 師仲柯起身,冷語冰人道:“如不斷后路,必要斷了生路,以免后患!”
這是最后的兩手準備,王浴海要么死在太傅手里,要么就得死在顏阜昭的手里!
師仲柯整理好御寒的披風欲走,顏阜昭計上心頭:“你為何不和楚淮一起走?”
師仲柯側(cè)眸,語氣冷峭:“三皇子此時更應(yīng)該問,我來到木元國為何會和顏黎漾在一起,而不是那種無關(guān)緊要的事。”
“因為你和顏黎漾早就相識,你出山的八年前!”顏阜昭一語中的,也出乎師仲柯的意料。
師仲柯正過身子,“世上哪有無因而生之果,只想從哪里開始,便從哪里結(jié)束罷了?!?p> “我相信你?!鳖伕氛涯曋?zhèn)定自若的師仲柯,似乎她就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幕發(fā)生。
“這句話,真是感人至深啊,”師仲柯退步,“雪下的大了,無事就退下了。”
師仲柯打開門,慢步離開,顏阜昭眼神異樣,當他查到師仲柯竟然在木元國與顏黎漾生活過兩年后,他不禁防備著師仲柯,她太過危險。
師仲柯仰頭接著幾片飄揚的雪花,表情怡然,雪花如人,它柔軟潔白而又冷若冰霜,富有詩意也透著寒意。
此刻她心中也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幽然靜謐,彌漫在白色的蕭索之中,在南鳳國的陰雨已停,木元國的大雪格外蠻橫沖撞,冷而冰寒,刺骨凜冽。
“一招制生死的局,才叫對弈!”
只可惜,太多人以為勾心斗角就叫謀略,用盡手段就是渾身解數(shù),殊不知,每個人都只是一步棋,在他人掌控之下,最終生死存歿之時,才曉得謀略就是一場惡人們的棋局,焉無完卵。
師仲柯步履輕盈,在陣陣風聲中慢慢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