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師仲柯慌亂之際,眉嫵也是為此著急著,可接下來,炳子珠卻做了更為吃驚的事。
婦人逼問道:“快說,你看到了誰!”
炳子珠卻放聲大笑起來,她環(huán)視了四周所有人,就是遲遲不開口,反而用力掙脫婦人的手,自己艱難的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了幾步,她仍然笑著,沖所有人高聲喊道:
“我知道你是誰,我也知道是你救走了黎落葵,既然你神通廣大,就好好活著,有朝一日…讓這些人都離開這地獄,還有…”炳子珠又轉向簾帳后的人,咬牙道,“殺了那些畜生!讓那些所有死去的人泉下有知,早點安息!”
炳子珠最后一聲響徹了整個大堂,也喊進了所有人的心里,師仲柯此刻卻一再隱忍,炳子珠在向自己托付她最后的遺言。
而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突然炳子珠眉心一個血洞,師仲柯驚訝的甚至也跟著停止了呼吸,在炳子珠后腦插著一支利箭,師仲柯最后親眼看著炳子珠瞪大的雙眼朝她看了過來,可同一瞬間,炳子珠渾身血泊,倒地不起。
整個大堂彌漫著恐懼和死亡的味道,所有人都不敢怒,更不敢言,而只有師仲柯看到簾帳后的人淡然放下衣袖,他對面的簾帳上留下一個射穿的破洞。
那支箭是從簾帳后之人手里發(fā)出的,從始至終他不曾吐露一個字,但就是他,比那婦人還要狠毒,一支弩箭奪走了炳子珠的性命!
全場皆靜,師仲柯看著血泊之中的炳子珠,她死不瞑目,死之前她的執(zhí)念還如此堅持,帶所有人逃離這個地獄!
你放心!我會的!師仲柯在心里暗暗發(fā)誓。
那婦人一臉得意的模樣,對著炳子珠的尸體還蔑視的踢了一腳,咒罵道:“我呸!死了還臟了老娘的鞋!”炳子珠的事就算是結束了,婦人繼續(xù)展開紙條,所有人又再次緊張起來,已經(jīng)不再關心死去的炳子珠,而是紙條上剩余的人名!
“下一個人是…”婦人的聲音剛開始。
“等等!”
在大堂內又一個聲音回蕩著,這個聲音堅毅而決絕。
眉嫵驚愕的看著師仲柯,十分不解的目光看著她,低吼著:“你干什么!”
師仲柯略過眉嫵,走上前去,所有人不禁唏噓,難道又是下一個炳子珠。
…………
淮王府內,無牙顧不得敲門就闖進楚淮的書房,楚淮猜到無牙這般定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無牙道:“啟稟王爺,黎落葵求見!”
這時黎落葵趕緊進來直接跪在了地上,哭泣道:“求王爺救救她…是我害了她…”
楚淮眉頭一皺,“說清楚!”
“長樂館花魁失蹤,按照規(guī)矩館主會找人做活人俑陪葬的,她可能會在名單之列…”黎落葵磕頭痛哭。
黎落葵昨夜一晚沒有合眼,她擔心會連累很多人,更會連累著她,那樣的話,她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但愿她此刻挽救,還不算晚!
楚淮眼底劃過一抹狠厲,隨即快步走出,邊向無牙命令道:
“把她關起來!”
“是,”無牙看淮王慌忙離開的樣子問道,“王爺,您去哪里?”
“長樂館!”
他此刻眼里呈現(xiàn)的只有黑漆漆的深淵,會讓人墮落的恐懼感,在他周圍彌漫著重重的殺氣,無牙為之震驚,王爺是越來越在意這個她了。師仲柯走到炳子珠尸體前,靜默許久,又淡然走到簾帳前,“人心叵測,世態(tài)炎涼,官場錯雜,亂世浮屠,館主究竟是因惜命立了活人俑的規(guī)矩,還是另有所指?”
簾帳后的人沒有任何回應,這也是她預料之中的,不過長樂館的一切,都讓她覺得怪異,不僅是各樣的規(guī)矩,還有這個神秘的館主。
“放肆!你以為你在和誰講話!”婦人忍不住上前斥道。
師仲柯偏頭,目光灼熱:“你又以為你在和誰講話,打人可不是本事!”
師仲柯挑釁的笑著,低聲道:“在長樂館內,討好男人不才是本事嗎?你…好像還沒有這個資格吧?!”
說白了意思就是她連一個妓女也不如,婦人剎時怒意燃起,正要抬起一手時,師仲柯指尖戳中她的心口處:“我們都用點力,看誰先倒下!”
婦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低頭只見師仲柯的手里拿著一只尖銳的簪子,只要用點力就會插進她的心口。
師仲柯凌厲的氣場道:“簪子乃館主所賜,用它傷了你你也不該來找我。不然,就離我遠一點,你讓我很不開心!懂?”
師仲柯眼里一絲的殺氣直逼婦人,婦人果然為之驚訝,同時又懼怕,這個女子,到底是誰,長樂館從未出現(xiàn)過這樣的女子。
婦人連連向后退后了幾步,雖怒又不敢再言語,師仲柯此時一步一步走上臺階,眉嫵驚愕的看著她,可從來沒有人敢離館主這么近,她究竟是要做什么?
師仲柯停在了第二個臺階上,抬眸道:“失一花魁,棄十九人,館主真是好大的情懷,不知在館主眼里,花魁是何種人物?來往于官場的細作還是…”
她繼續(xù)走上幾級臺階,直到簾帳面前停下,微聲又堅毅道:“還是,你達到某種目的的墊腳石!”
“……”簾帳后一片安靜。
“可無論哪種,多年來花魁可有起到多大作用?館主心里最是明白,長樂館的水又豈是那么容易走的,如今只有兩位花魁,館主該另尋有用之人才是當下的辦法!”
說完,師仲柯退后一個臺階,“現(xiàn)在我確信,那紙條上不會有木字號師仲柯的名字。”
師仲柯轉身緩緩的走下臺階,而里面的人身影異動,眉嫵心里驚了一下,難道是館主手里舉起了弓弩?那師仲柯…
眉嫵看準機會,準備好隨時沖上去救下師仲柯。
簾帳微動,師仲柯鬢發(fā)吹動遮住一眸,透著她的背影似乎在散發(fā)著某種莫名的氣場,那是傲人又是煞人,她抬頭挺直的身姿,極為自信的走下。
她無謂身后會出現(xiàn)什么,哪怕真的是一支箭!
簾帳后的身影一閃,眉嫵心頭一緊,生怕一會兒出了事她救不了師仲柯。
突然簾帳后,弓弩出鞘疾風般的聲音讓所有人心里沉了下去,這個女子怎么如此自不量力,可惜成為了下一個炳子珠。
眉嫵已準備邁出一步,可在一剎那,眉嫵突然看到一個如風的身影快速越過她,飛奔向弓箭正對的師仲柯,眉嫵驚訝的看著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身影,他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
仿佛…在這一瞬間,整個大堂都安靜了…甚至連一點呼吸聲都沒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同一個方向,那就是師仲柯,那支在簾帳后射出的箭就停在師仲柯的腦后,箭頭離她不過一寸!而更為驚訝的是,那支箭握在一個白衣男子手上……
他唇角輕描一般,勾起一個詭秘的弧度,眼里一絲異樣的挑釁,師仲柯雖是驚訝他的到來,但今日這樣的他,她倒是更加驚訝。
眉嫵快跳出來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她如重釋放的長長呼了一口氣。
白衣男子湊近師仲柯耳畔道:“想好怎么報答我了嗎?”
師仲柯有驚無恐,面色還算是淡然,轉過頭挑眉道:“你看了這么久的熱鬧,以為觀戲不語就成了君子?”
獨孤朗將箭在指尖轉了幾圈,“但也趕得上好時候!”
“呵,”師仲柯哼笑一聲,側眸低聲道,“那該多謝朗公子了?!?p> “那就準備好謝禮!”獨孤朗眉間舒展。
師仲柯沒有再理她,繼續(xù)走回眉嫵身后,眉嫵與她對視一眼,是種種的不解,師仲柯也打算事后再和她解釋的。
獨孤朗指尖劃過箭頭輕笑,轉身扔給了師仲柯,師仲柯看了一眼后,也懂了獨孤朗的意思,獨孤朗無趣的道:
“館主可真喜歡開玩笑,用蠟頭射人也得做的再逼真一些,弄的這丫頭有恃無恐。”
師仲柯汗顏,她有恃無恐可不是因為蠟做的箭頭,要不是剛才獨孤朗發(fā)現(xiàn),她還不知道呢,她不過是想賭一賭,她能否動搖這個館主罷了。
簾帳后沒有聲音回應獨孤朗,只有離開的腳步聲,婦人也跟著離開大堂,隨即整個大堂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今日這場鬧劇,竟然是這樣收場。
婦人走之前卻把那張紙條丟在了地上,師仲柯正要去撿,卻被獨孤朗的手搶先一步拿走,瞥了一眼玩意十足道:“這字寫得不錯,起碼比獨孤峒的都要順眼。”
“給我!”師仲柯伸出去。
獨孤朗反倒把紙條揣進懷里,挑眉道:“憑什么聽你的,到我手的東西誰敢拿走。”
師仲柯蹙眉,真不知道他今日究竟是來做什么的,師仲柯回頭看了一眼眉嫵,其他一些人已經(jīng)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眉嫵也知道師仲柯的意思,帶走了炳子珠的尸體,轉身也離開了大堂。
待大堂內只剩下他們二人,師仲柯不解問道:“你多久來的?”
獨孤朗聳聳肩:“從你懟那婦人的時候來的,本就想看個熱鬧來著?!?p> 師仲柯垂眸,…倘若炳子珠死時獨孤朗要是在,也許他能救下炳子珠。
師仲柯不再說什么,“今日多謝獨孤將軍,民女告退?!?p> 獨孤朗心里一陣落寂,她可是很少稱他為將軍的,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稱為民女,他也不知道為何師仲柯前一刻還是她,這一刻冷漠的就像不是她。
獨孤朗趕在前頭攔住她,“你怎么了?這可不像你了?!薄皩④姾芰私馕覇??”師仲柯灼熱的眸子盯著獨孤朗,“將軍怎么知道我原本就不是如此?”
獨孤朗竟然被她堵的語塞,看著師仲柯擦肩而過,他也沒有理由拉她回來,而獨孤朗的視線無意瞥到地上的血跡時,他皺起了眉頭,他大概知道她如此的原因了。
他在原地拿出了懷里藏起來的紙條,那紙條最后赫赫寫著師仲柯三字,他將紙條攥的緊緊的,心里卻是難受,她在長樂館風波不斷,她還留在這里的話,只怕性命攸關。
…………
師仲柯回到木字號時,眉嫵就站在門口等她,眼里卻是無比憤怒,師仲柯還是走過去,剛要解釋時,眉嫵抬手沖她就是一個巴掌…
隨即她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印了一片醒目的紅痕,她卻依然淡然道:“這個巴掌比打阮悠朱的那次還用力,如今你才發(fā)現(xiàn),你是更恨我的對吧?”
眉嫵一直在隱忍著怒氣,只化為一聲低吼:“你就那么想做花魁嗎?!就這么等不及去送死了嗎!”
師仲柯眼里黯淡無光,充斥了絕望和灰暗,她冷哼一聲道,“我不拼一次只會死的更快,因為我和你不一樣,你背后之人只手遮天,翻手為云,就算你出現(xiàn)在那張紙條上,你也能逃過一劫,但我沒有你那樣的靠山,等死的時候,難道我只能伸著脖子等著他們嗎?”
師仲柯失落的走進去,并落寞道:“所以說,你不懂我,既已決定,我要做到底?!泵紜承睦锊懫鸱?,她本想保護師仲柯,可在師仲柯眼里,原來她做的才是錯的,今日當師仲柯站出去那一刻,眉嫵第一個念頭便是不能虧欠了她的兄長。
而眉嫵聽完師仲柯的話后,很久不能平靜,其實是她忘記了師仲柯的野心,如今十年后歸來的她,已經(jīng)不再是那時的懵懂少女,她的心底藏著仇恨,住著無數(shù)白骨。
可…她,究竟還要怎么保護師仲柯,才能對得起他呢……
…………
看著長樂館內歌舞升平,尤其是一個暗衛(wèi)稟報了里面剛才的情況后,楚淮轉身離開上了馬,無牙和暗衛(wèi)們都愣了一下,無牙上前問道:“殿下…不進去了嗎?”楚淮冷若冰霜,“回府!”
無牙只好從命,看得出淮王正在氣頭上,可淮王的臉色是從聽到獨孤朗名字時才變得,許是王爺氣的不是師仲柯的自作主張,而是不該出現(xiàn)的人插手了她的事。
無牙只好又帶著暗衛(wèi)悄悄離開長樂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