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音漫無目的的人間尋找著,這么些年來,他輾轉(zhuǎn)了多處地方,詢問過很多人,都沒有她一絲一毫確切的消息,總是有了一點希望卻又換來人去樓空的失望。
到后來,無止盡的尋找,他忘了他來這里的目的,他只知道他在尋找,可是他在找什么?
尚音慵懶的斜躺在一株桃花樹干上休憩,而她盤坐在樹下吹起了玉蕭。
簫聲清遠悠揚,那時他忘了將許久未曾碰過的古箏取出來與她同奏著。
曲盡人散。
想起自己忘了問姑娘姓名,一時不覺竟從樹上掉落了下來,搖落了一地的桃花,這花怎的也落在了某人的心上,還落了一片呢。
他捂在自己的心口,這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腦海浮現(xiàn)的是她那日在自己面前翩然起舞,她是誰?是她嗎?自己一直在尋找的人,他心跳不止。
后來他抱著古箏傻傻的等了好幾天,她一直沒再來過,在他想放棄離開的時候,一曲《鳳求凰》從不遠處飄揚而來。他趕緊端坐起彈起箏,一時間竟配合的天衣無縫。
自那時起,他再不曾為除她之外的人奏過《鳳求凰》,也未在她走后再碰過古箏。
尚音循著聲音去尋過她,卻不敢靠的太近,近鄉(xiāng)情更怯,明明只是一墻之隔,他也只是坐在樹上遙望著,看到她的時候,他確定了,就是她,他一直尋找著的人,玉笙。
她的家境一般,世代為醫(yī),家中只她一個孩子,父親便將醫(yī)術(shù)傳與她,她不曾學(xué)過簫,是自學(xué)成才,只有在心情煩悶的時候才會吹上一次,難怪有時總要好久才會有一次與她共彈的機會。
他和她正式碰面是在一個雨夜。
那日連綿下著雨,不大卻總不見停,她拿出了簫,尚音也隨著她拿出了箏,可這曲剛彈了一半,簫停了,在她的一句“爹娘!”中,“當”地一聲,箏弦斷了,他扔了箏,飛身而下。
山上的盜賊來虜獲財物,尚音沒有猶豫,在看到賊人欲欺身于她,他怒急,大手一揮,將賊人揮落在地,另一只手將她擁在懷里。
他干預(yù)了她的一生,至死糾纏。
他將她帶到一處山洞,布好結(jié)界,生了火,將早已淋濕的她放在火旁。
“你莫要怨我不施救你的家人,神也有自己的規(guī)矩,更何況我救下了你?!彼麑⒆约旱耐馀酃谒涞筋澏兜纳砩稀?p> 她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哭著,她又能如何,上神伸手救自己已是幸運,這一切都是因為山賊,如果不是他們,父母都不會死。
尚音看到她眼里倒映著跳動的火苗,她該是有仇恨的,于自己于山賊都無妨,可自己本該護著她,護一生的。
“你叫什么?”尚音邊撥弄火邊問道。
“項允善,上神你呢?”
看來她所仇恨不是自己啊,“尚音?!?p> “上神,這幾日與我共奏的人是你吧?”
“嗯?!?p> “我知道你在我家旁的樹林里,那聲音是從那里傳過來的?!?p> “嗯。”
“上神為什么在那里,為什么會與我同奏呢?”
“我喜歡你的簫聲,而且我一直在找你?!?p> “找我?”
“是。”
見他并不是很想說,該是什么傷心事吧,“那我以后日日吹與你聽?!?p> “不必了,箏弦斷了?!?p> “那上神你會收留我嗎?”
“我說過我在找你?!?p> “那就是會的意思了?”
“嗯?!?p> “那上神你會武功嗎?”
“你想報仇?”
“嗯?!?p> “我是文官,武功不會,秘籍倒是有,不過,你不適合,沒天分,而且那些人作惡多了自會有人來收拾,不出兩年。”
“上神,這算是泄露天機嗎?”
“沒聽出來,我是在安慰你嗎?”
“沒。”
“算了,這是一套衣服,去石頭后面換吧?!?p> “為什么是一件男裝?”
“那你是覺得我應(yīng)該會有女裝?快些換,天亮我們就離開?!?p> “哦,好!”
尚音看著火堆,就他一人記得那些往事也好,這樣她就會過得開心些。
自那天起,尚音的身邊就多了個人,她說要拜他為師,被他拒絕了。
說讓她一直喚他上神好了,原來便當她是故人的,不,是愛人。
尚音知道她不會飛,想教她御劍飛行。
“上神,上神,救命啊,撞上了,要撞上了!”再睜開眼,自己已被尚音抱在了懷里。
“真笨!”尚音看了眼插在樹上的劍,無奈搖頭。
兩人坐在雪獅上。
“上神,我們下去逛逛集市吧?好不好?”
“集市有什么好逛的?”話雖如此說,卻還是帶著她飛身下去了。
“先說好,本神沒錢?!鄙幸粢娝诒呛J前停下,幽幽地說道。
“哦?!?p> 尚音還是給她買了串,再去找她時,她站在賣首飾的鋪子前,望著根簪子發(fā)呆,尚音走過去,將糖葫蘆遞給她,“走吧?!?p> “哎,上神,你不是沒錢嗎?”
“我偷的?!?p> “神也會偷東西?”
“長知識了吧?”誰說不會偷呢,玉笙,你不就是個偷心賊嗎?
“那上神,我想穿女裝?!?p> “沒錢,而且目標太大不好偷?!?p> “哦?!?p> 項允善有一下沒一下的捋著雪獅的毛,“上神,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青丘找大狐女?!?p> “狐女?”
“嗯,她有萬年冰蠶絲,我要為箏續(xù)弦?!?p> “哦?!?p> 看她滿眼滿心的期待,“別想著去那借女裝?!辈蛔屇愦┡b的用意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哦。”失望。
“如果不想被男狐貍迷了心智,吸光精氣的話,就好好聽我的話?!?p> “知道了?!?p> “給你?!?p> “炭?”
“如果不想又被女狐貍給吸干的話,把臉涂黑點?!?p> 看尚音一臉嚴肅,項允善趕緊涂了起來,連眼皮都不落下。
尚音看她這么聽話,還這么可愛,怕是要憋笑憋到內(nèi)傷了。
“哇~上神,青丘好美!”項允善東摘一朵花西采一朵花,開心得不得了。
“嗯,跟緊我。”
“哦,好的!”
尚音去找大狐女,換走了自己一塊暖玉,遇熱則溫,遇冷則熱,總之是一塊常年會熱的好玉。
三年后,已經(jīng)歸隱山林的尚音和項允善。
尚音為她準備一套淡紫色的仙俠裝,又在鏡前為她梳了個髻,描上眉,點上紅唇。
“今日是你及笄之日,這支玉釵是我用上好的和田玉石為你打制的?!鄙幸魹樗魃?。
項允善紅了眼,剛開始自己的確怨恨過他,可相伴的三年,什么仇什么恨都已經(jīng)放下了,而他若不是因為愛慕著,又怎么會放下身為男子的身段親自為一個女子做這些。
“上神?!?p> “嗯。”
“我喜歡你!”
“嗯?!?p> 他從沒說過喜歡,會難過也會失落。
尚音帶她去了山崖頂,一人奏箏,一人吹簫,一曲《鳳求凰》,風(fēng)就這樣輕輕地揚起了兩人的衣角,陽光下的影子卻是偎在一起相擁。
曲罷沉默,項允善卻說,“上神,三年前,若不是因為你,我早已輪回轉(zhuǎn)世;三年后,我很感謝你送我這難忘的三年。如今我及笄,我的心愿已了,再見了,上神?!蔽乙膊皇窍氤蔀檎l的替身,我想你會愛我,我是項允善,而不是什么玉笙。
三年前的項允善,還未及笄卻期待已久,“爹爹,等我及笄了,你要為我梳髻,描眉,點唇,還要親自為我戴玉釵,好不好,爹爹,爹爹?”
年少的她不停地搖著父親的手撒嬌。
“好好好,都聽閨女的!”
出事的那夜,她竟能聽到爹爹的心聲,聽到他說,“有沒有人啊,救救我的女兒,她還那么小,還沒有及笄??!”
后來,上神出現(xiàn)了,那么及時,又那么碰巧。
對于這件事,尚音承認他的確是聽到過,也算是有這個原因吧,但大部分還是他自己想救她。
看到她一躍而下,他也跟著跳了下去,他加速而下抱住了她,又吹了聲口哨,雪獅便接住了他們往上飛去,他抱著她坐起。
項允善慢慢轉(zhuǎn)醒,眨了眨眼,“上神?”
“嗯?!?p> “你不該救我!”
尚音低沉一笑,“我只是救我喜愛的姑娘而已?!?p> “???”項允善看著他,臉紅了。
下一秒她的臉更紅了,尚音吻住了她,心跳的想要蹦出來了。
很快,尚音開始著手兩人的婚禮了。
滿室滿眼都是紅色。身穿紅衣的兩人就在那晚成了夫妻。
“從今日起,尚音和項允善結(jié)為夫妻,一生一世一雙人,永不分離?!?p> 拜堂后的兩人尷尬的坐在婚房上茫然無措,都不知怎么洞房的兩人,最后不知是呆呆的上神壓了人類,還是有些著急的人類撲倒了上神。
后來,項允善發(fā)現(xiàn)自己已有一個月的身孕,她知道人神不能擁有孩子。在她告訴尚音的時候,天上響起了一道驚雷。
尚音什么也沒說,只是一個勁地喝酒,喝多了就抱著她不停的哭。
他們想著能瞞多久便是多久,卻不知那天會來的這么快。
尚音被天將帶走,在此之前他耗盡修為將項允善護在一個山洞里。
最后,尚音被釘在天柱上,抽去仙骨,打入人間歷經(jīng)輪回之苦。
而保護在構(gòu)造者神力消失而失效后,被天帝引去的三道天雷活活打的肉體盡毀,魂魄俱散。
而屬于玥璃古神的那縷愛魂被三尊者收走。
后來顧唐和安杰應(yīng)運而生。
佛說:今生種種皆是前生因果。
佛說:每個人所見所遇到的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緣。緣起緣滅,緣聚緣散,一切都是天意。
而我說,這便是安杰與顧唐的愛情,命中注定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