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死別
人、神、鬼三者之間是明令禁止互不能在一起的,上古的神明為防止三者兩兩配對而生下魔物,即赤目黑唇,身似變異的蝙蝠,它們不受任何人的控制,六親不認(rèn),甚至以吞食父母來獲得神力,它們有一種可以毀天滅地的力量,所以才定下了這條規(guī)定。
但時代在進(jìn)步,社會在變革,三者間談?wù)剱蹜佼?dāng)然可以,想結(jié)婚自然也可,不過需簽署一份無子協(xié)議,一旦違背當(dāng)即處死,神形俱滅,消失于世間。
顧唐在多年后一度蔑視甚至仇恨這條規(guī)定,就因?yàn)檫@個,再加上某男過分正經(jīng),著實(shí)守規(guī)矩,真的是碰都不碰她,真的是蓋被子純聊天,真的是要?dú)馑李櫶屏恕?p> 顧唐去了酒吧,俗稱買醉。
光怪陸離,燈紅酒綠,都是些為了排遣內(nèi)心孤寂的男女,瘋狂的扭動身體,而顧唐坐在吧臺邊一杯又一杯的喝著酒。
“美女,一個人啊,一起喝啊!哥哥我請你喝?!?p> “不必,我喝的酒,怕是你請不起!”還哥哥,這年紀(jì)都可以當(dāng)我爸爸了,不,太丑了,爸爸都不配。丫的,滾一邊去,顧唐給了他一個小眼神。
“美女,這是瞧不起人?。磕遣蝗缗愀绺缣鴤€舞吧?”
顧唐睨了他一眼,這大叔肚子圓的都可以當(dāng)足球踢了,跳舞?難道不該是表演,滾蛋?
“沒興趣?!痹僬f了你跳的動嗎?顧唐一臉的不屑。
“別呀,美女,這么漂亮不跳支舞可惜了,跟著哥,哥一定讓你有興趣起來!”
顧唐一把抓住他放在自己腰間想揩油的豬手,一扭,“手,媽的放干凈點(diǎn)!”
然后帥氣一丟,抓起包包走人,那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罵罵咧咧。
安杰從雪中爬起,還好現(xiàn)在的自己已經(jīng)不是人了,不然早就凍僵死了,對于自己鬼的樣子,他也不知該不該慶幸,說到底該是種遺憾吧。
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正午了。
顧遠(yuǎn)走了過來,“安杰?”
“是,你是那天的其中一位,你好?!卑步芘呐纳砩系难?。
“我叫顧遠(yuǎn),糖糖的二哥?!彼叩嚼芭?,把垃圾扔了進(jìn)去。
“二哥好!”
“這一聲哥,叫的有點(diǎn)早啊,不過我喜歡。”邊說邊拍了拍手,看他不好意思的笑著,“話說,你怎么從地上起來?”
“哦,這個啊,您家的保護(hù)很厲害?!毖员M于此,說他被震暈了,實(shí)在是丟臉,想來他也是明白他說一半的話。
“喏,給你,”顧遠(yuǎn)摸出一把鑰匙遞給他,“我家鑰匙,我們都不怎么從門進(jìn),給你吧?!?p> “這怎么好意思?!?p> “拿著吧,別墨跡了,快去找我小妹吧,她在夜色酒吧?!?p> “謝謝!”
顧遠(yuǎn)看著小跑而去的安杰,笑著說了句,“我是站在你這邊的,還不能助攻一下?”真是個傻的可愛的男生啊,吹著輕松的口哨轉(zhuǎn)身離開,再一看人已經(jīng)消失了。
安杰趕到的時候,剛好看到顧唐解決了那個猥瑣大叔,自己想著不能就這么放過他。
那男的正好在喝一杯帶火的酒,剛下肚,嘴里止不住的噴出了火,嚇得他摔了杯子,狂喝涼水,趕緊付錢走人;路上不是被石頭絆到,就是被人莫名其妙踹了一腳,打了一拳;走過居民區(qū),這晾衣服的架子就直直地掉了下來,他一把抓起罩在頭上的粉色內(nèi)衣。暗罵了一句,真TM大白天活見鬼了?卻被人猛地一踹,雙膝跪地,五體投地,嚇得他趕緊起來,瘋了似的跑了起來,最后撞上了一塊橫著過來的大玻璃上,玻璃碎了,人也暈了。
這玻璃門事件,安杰表示很無辜,是他自己突然加速跑起來才撞上的,是他自己倒霉!
趕緊,剛剛顧唐往哪兒走了?該死,忘記了!
最后安杰是在他們第一次講話的橋上找到她的,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的蓋在她的身上,然后悄無聲息的消失。他知道現(xiàn)在的她并不是很想見到自己。
只是他消失得太快,沒聽見顧唐輕似喃語的話:安杰,笨蛋!
零世界除多了神鬼的存在之外,與千年前的人間又有什么不同呢?這里不是只有圣人的凈土??扇绻麤]有惡人的存在,英雄又怎能名留青史。
人心是世間最難測的東西,又最善變,所以人的一生多曲折也多未知。
顧唐對此深有體會,人是多么記仇,多么小心眼,可若不是這可惡的人心,她又如何知道自己也早已深愛了這姓安的少年。
顧唐一直都知道,他還是默默跟著自己,就好像回到了剛開始,而中間的事都像不曾發(fā)生過一樣。他沒有上前打破這心照不宣的不打擾,她也是如同往常過完這無聊的一天又一天。
顧唐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上著寒假前的最后幾節(jié)課,看到窗外陰沉的天氣,壓抑陰沉就像是積了許久的怨氣,等著化成暴雨發(fā)泄出來。
放學(xué)了,她在門口等了一小會,雨不見小卻是更大了。神有什么好怕下雨的,只要她想,這雨便不會淋濕她。
“顧唐,顧小姐是嗎?”
“是,你們是誰?”
雨天是上神力量最弱的時候,全世界都是黑的,而黑色不屬于上神。
就這樣,顧唐被一群黑衣人帶到了一條巷子里,倒也沒怎么慌張,區(qū)區(qū)人類又能傷得了上神幾分。
然而變故出現(xiàn)了,拜顧子軒小朋友所賜,顧唐和安杰在這一天失去了所有的靈力,如今的他們和人類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安杰聽到顧唐被拐走了,手中的雨傘啪地掉在地上,沒有由來的心慌。
來不及也不能停下,安杰趕到巷子,那里儼然一副要開打的架勢,為首的竟是那天的猥瑣大叔。他是想把對自己的怨恨也加到顧唐的身上嗎?該死!他沖上前一把抱住顧唐,背上竟挨了一記悶棍。
奇怪,為什么會感到疼痛?好像,沒有了靈力。
他沒出聲忍住了,身為男人是不能在心愛的女孩面前喊痛的,太丟人了不是。
“老大,剛剛是鬼吧?”
“管他是人是鬼,打!那天應(yīng)該就是他在作怪了,我們?nèi)硕嗖慌?!?p> 安杰慢慢現(xiàn)出了身形,顧唐也感覺到了,他們都失去了靈力,她看向安杰,安杰朝她笑,“糖糖,別怕!”
“看他的樣子,連老天都在幫我們啊,兄弟們,往死里打!”
“是!”
安杰推開顧唐,卻被人一棍打在頭上,“糖糖,你快給你哥哥打電話,我擋住他們!”
他晃了晃有些發(fā)暈的腦袋,抓起地上的一根木棍。
他想說,顧唐,我喜歡你,卻怕喉間涌上的腥甜被顧唐看見。他聽到她叫他的名字,聽到她在打電話,聽到她的哭聲,卻忽然什么都聽不到了。只剩下麻木的揮著手中的木棍。
鬼如果死了會變成什么?是消失,還是灰飛煙滅?可惜,無論是什么,他都見不到自己心愛的人了,呵!
眼前出現(xiàn)了大片白光,很亮,很刺眼,他伸手遮住了眼睛,倒落在地。
世界變得很安靜,靜到他只聽得到誰在一遍遍叫著自己的名字,有人抱著他,哭的那么傷心,他知道她叫顧唐,他好想笑著告訴她,自己真的很喜歡她,他想伸手把她的淚擦去,可他沒了力氣,怎么都做不到。世界又剩下了一片黑暗。
顧淮一個小動作就讓顧唐昏睡了過去,“顧遠(yuǎn),帶糖糖走?!?p> “那安杰呢?”顧遠(yuǎn)看大哥自有打算,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p> 顧淮看了眼傷得不輕的安杰,搖了搖頭,把他裝進(jìn)了一個葫蘆里,“這里面的冰床,可是療傷的好東西,便宜你了,要不是看在小妹的份上,我早把你扔進(jìn)輪回里了?!彼位魏J,看向那一片倒在地上的人類。
“神的詛咒,生不如死。就讓你們嘗盡人生百惡,受盡百般折磨吧!”顧淮捏指,嘴里念完一個訣,然后轉(zhuǎn)身走掉。
顧唐睡得極不安穩(wěn),叫了一聲“安杰”,坐起身來。她抹了把自己的臉,全是冰冷的淚。
房間的燈被打開,一時不習(xí)慣的顧唐瞇了眼。
“糖糖?”顧遠(yuǎn)抱住撲向他的小妹,她是把自己看成是安杰了,苦笑不已,怎么莫名有些心酸啊。
“是二哥啊。”顧唐松開顧遠(yuǎn),還以為是他,原來是幻覺啊。這么真實(shí)的事情,都不敢自欺欺人說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沒事吧?”
“有事的不是我,是安杰。”
“你沒事就好,二哥做了你愛吃的牛排,過去吃點(diǎn)?”反正他是不敢提起安杰的,也不敢接下有關(guān)安杰的話。第一次做西餐,都是為了討小妹開心,做哥哥的不容易啊。
“好?!焙皖欉h(yuǎn)一起走向廚房。
“二哥,你知道,為什么那天我和他會突然失去靈力嗎?”
顧唐冷不丁的發(fā)問,顧遠(yuǎn)覺得不能告訴她實(shí)話,“這個,我不知道啊。”
“哦,”顧唐停下切牛排,笑著看向顧遠(yuǎn),“如果你騙我,這個牛排就是你的下場?!闭f完,把盤中的牛排大切八塊。
顧遠(yuǎn)抱住可憐的自己,“就算我不說,我想你也知道是誰?!?p> “顧子軒!”顧唐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個名字,又瞬間回到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算了,我懶得收拾他。我累了?!?p> 顧遠(yuǎn)松了口氣,這不算是他說的吧,是小妹自己過于聰明猜出來的,再說了,是誰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除了二叔家的小子,誰還會做得出來。
只是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顧唐都是哭著醒來,哭累了又睡覺,第二天醒來,枕頭都是濕的,她不想他們?yōu)樗龘?dān)心,也不敢熟睡,她怕她又看到那熟悉的容顏,又忍不住淚流。
安杰,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