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大捷,大漢國現(xiàn)今的皇帝劉廣雖于大興設盛宴款待了各路援軍將領,但卻沒有給予他們自己曾承諾過的巨賞;這使得不少將領們失興而歸,也有一些禍根就此埋下。
另一方面,李世平雖呈破“殺羅”大陣之法,手刃敵軍大將,應得首功;但他卻怕樹大招風,節(jié)外生枝;更恐人家細究破陣圖紙的來路,以致累及那位神秘少女,故拜托其師云安盛三緘其口,替他擋過此事。
那云安盛雖不知李世平為何要如此,但能獨攬大功,他也樂得其所,于是便做了這個順水人情。
此后,春去秋來又是一年有余,劉廣為興修東都,開鑿大運河及修建龍舟等事橫征暴斂,搞得民怨四起,各地起義不斷,那突厥亦趁亂屢擾大漢邊境——為平禍亂,他便將朝中一些得力官員派往各地,領兵鎮(zhèn)壓義軍、驅逐突厥,那李弘德就是其中一位:他被任命為太原留守,駐守山西,一家老小,亦同往之——其中,那劉珊珊貴為公主,李建勛也已是駙馬之身,他倆本不應離開都城大興,但后者卻以忠孝為名,堅持要跟隨父親,與之共同守衛(wèi)大漢疆土;而那前者又頗得其父皇寵愛,故一番“軟磨硬泡”之后,劉廣便破例準他們隨李弘德一齊去太原了。
夜,太原留守府,西院“閑云齋”,燭光搖曳;李世平靠臥在紅木榻上,一手捧著孫子遺篇,一手順著筆畫,以指細細撫著上面那娟美秀麗的字跡,心中盡是思念之情,腦中還不斷遐想著,少女運筆書章時的情景:陽光和煦,輕風浮繞,拈著紛飛柳絮,淡入窗來;青竹臺前,一位衣著素雅的絕美少女盈盈而坐……。不,不,不,萬一是夜里寫的呢?那就應該是……。
如此想著想著,李世平時而愁容滿面,時而傻笑不止,像是癡了一般;直到前院中忽的燈火通明,鑼聲大作,方才“醒覺”過來!
“有賊??!有賊??!抓賊??!”
“賊?!”聽清了叫嚷聲的李世平,立即將書往自己懷里一塞,爾后閃身跳到了院子里!接著,他定眼一望,正巧見著兩道黑影翻過了自家的院墻,向外逃去!
“好家伙,都偷到這兒來了?!”李世平雙眉一緊,一個縱身跟上!不過半柱香功夫,他便追著那倆“偷兒”奔到了城郊樹林!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最后,李世平催勁一躍,擋在了那兩道黑影的去路上!
“嗯?!”定睛一看那倆偷兒,李世平心下即是一怔——原來,那倆“偷兒”中的一個,正是被他“扣”在自家傭人房里,以“警示”自己大哥的韋虞春;而另一個人,卻是個大額大耳的中年和尚!
“你……”
“看棍!”李世平正想向那韋虞春身邊的和尚發(fā)問,不想那和尚卻大吼一聲,揮起手中大杵,率先發(fā)難!
見得此狀,李世平搖頭狠笑,他不閃不避,只一沉雙足,同時起右拳直直轟向了那和尚的杵棒!
于是乎,“碰!”的一聲,罡風劇震——那杵應聲爆碎!且碎片飛濺回去,還正正打在了那和尚身上,將之擊倒在地!
且說,這一年多來,李世平對那神秘少女魂牽夢縈,日思夜想,故每天都會細細研讀并修習那少女送他的《孫子遺篇》;不知不覺中,其一身武功修為也有了長足的進步——他方才的那一擊,用的便是孫子遺篇中的“戰(zhàn)龍心法”!
“二少爺饒命!”韋虞春見狀滿面焦急的撲倒在了那和尚身上,并用身體護住了他,其眼中淚水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妹妹!不用求他!哥哥大不了一死!”那和尚一臉大義凜然,視死如歸,且話一說完就爬將了起來,要與李世平再戰(zhàn),但卻被其身邊的韋虞春死死抱住了:“哥!你別去,我們不是二少爺?shù)膶κ?!?p> “哥哥?原來他還有個哥哥?!”李世平心中納悶。
“二少爺饒命!二少爺饒命!”韋虞春一邊拉著和尚,一邊對李世平抽泣道,“奴婢承認,奴婢是大少爺派來‘插’在您身邊的‘釘子’,但奴婢絕沒有想過要加害于您,就請您放過我們吧!”
“哼!”李世平搖頭冷笑,“妳是沒有直接加害于我,但妳卻想在雁門關伺機加害當今皇上,對吧?!”
“是!”韋虞春聞言激憤道:“那昏君殺了奴婢夫郎,奴婢自是恨之入骨,無時無刻不想手刃之!”
“對!那昏君殘暴不仁,人人得而誅之!”那和尚也在一旁幫腔。
“你是我?guī)サ娜?,若真讓你了行刺殺之事,無論得手與否,你覺得我能撇得開關系么?”李世平雙眉一緊。
“這……”面對李世平此問,韋虞春音聲漸低,“大少爺說他自有安排,不會教二少爺您為難……你們……畢竟是親兄弟,所以奴婢……”
“呵呵,”聽到這兒,李世平不禁苦笑,心中暗想,“大哥啊大哥,你就算再不喜歡我,也不能用這種昏招來對付我呀!雁門關那會兒要真的‘出了事’,整個李家都不得脫罪啊!為何你就如此容不得我?”
“好了,和他說那么多作甚?!”這時,那和尚有點耐不住性子了,“來來來,李家小兒,我們再來斗上幾回合!”
“哥哥!”韋虞春此刻仍是扯著和尚的衣服,不讓他上前。
而那默然了一會兒的李世平,卻沒有理會那和尚的挑釁——他只再次打量了對方幾眼,便又向韋虞春問道:“這人,是你的哥哥?”
“正是!”韋虞春忙答道:“他這次前來尋奴婢,是要帶奴婢前去探視……奴婢那生病的孩子的!”說著說著,這韋虞春抽泣得更加厲害了。
“你還有個孩子?”李世平眉角微揚。
“是!年方4歲……自奴婢夫郎出事后,奴婢便托兄長將之帶去寺廟撫養(yǎng)了……”韋虞春一邊哭著,一邊拽著那一臉不情愿的和尚同向李世平跪了下來,“望二少爺看在奴婢愛子心切的份上,放奴婢與兄長一馬!”
“唉……你若真愛你的孩子,就帶他遠走高飛,以后不要再想什么弒君之事了!”李世平一甩手,讓道一邊。
“謝謝二少爺!謝謝二少爺!此恩此德,奴婢來生做牛做馬也會報答!”韋虞春大喜,她擦著眼淚向李世平叩了三個響頭后,便要拉著和尚離開。
“等一下!”好似想起了什么事兒一般,韋虞春與那和尚還沒走出兩步,李世平便出聲喝止了他們。
“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們是不是!”那和尚頓時急了,其身旁的韋虞春亦是一臉驚恐。
“不,不,不!”李世平忙向和尚一拱手道,“看大師衣著……您是嵩山嵩岳派的吧?”
“是又如何?”聽得此問,那和尚有些莫名。
“噢,是這樣的,”李世平微笑著回道,“在下素聞嵩岳派乃武林魁首……那……這每年發(fā)生在江湖上的一些新鮮事兒,出現(xiàn)的一些新鮮人兒,貴派應當都是有所了解的,對吧?!”
“嗯,那是當然了!”這會兒,這和尚的話音中頗有了點驕傲之情。
而一聽完這和尚的回答,那李世平立時又一拱手,對之拜道:“實不相瞞,因家中事物繁忙,故在下今年對武林中事疏于打聽,所以,在下想向大師了解一下近來江湖中發(fā)生的事兒!”
“打聽事兒?”和尚與韋虞春面面相覷,“你想打聽什么事兒???”
“呃……”李世平稍稍思忖了一會后,才支支吾吾的說道,“不知,近來江湖中……是否……出現(xiàn)了一位……武藝高強,且美若天仙……的少女呢?”
“嗯?哈哈哈……”看著李世平問話時那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那和尚竟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大師為何發(fā)笑?”李世平忙道。
“李施主,看來你也對那‘云瑤仙子’感興趣了?”那和尚忍了忍笑意道。
“‘云瑤仙子’?”李世平皺眉。
“對,‘云瑤仙子’!”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腦殼道,“她是可是今年江湖中新崛起的兩大江湖奇人之一;乃華山紫云劍派掌門岳非凡之女,名喚‘岳清瑤’!其年芳十八;一手‘輕云劍法’卻已是出神入化,在年輕一輩中一騎絕塵!而更讓人稱道的,就是她那傾國傾城的美貌了!哈,那簡直宛若仙子下凡一般?。∷缃褚咽墙J的武林第一美女,大家還送她了個雅號,即‘云瑤仙子’!哎呀……那費盡了渾身解數(shù),只想要見她一面的江湖豪杰,可是排成了長龍哇!但她卻非持嵩山嵩岳派,泰山橫刀門,峨眉道天宮等江湖名門的薦帖者不見,所以好多江湖名門,現(xiàn)在都公然賣起薦貼來了!想來二少爺要打聽的人,就是她了吧?!”
“‘云瑤仙子’岳清瑤……真的會是‘她’么……”聽完了和尚一番敘述后,李世平心底暗暗琢磨,“但如此高調又‘顯擺’的做法,似乎……不太像她……”
“哎,俺還干脆告訴你啊,”這會兒,這和尚似乎說上了癮,“你要真想見岳清瑤,今年十二月初九,便去這山西北部的‘白望’鎮(zhèn)旁觀武林大會吧!屆時,她一定會到場……”
“等等!”就在這時,李世平忽的打斷了和尚的話,“‘白望鎮(zhèn)’?‘武林大會’?那里離突厥地界頗近,武林大會為何會在那里舉行?!”
“嘿嘿!這就不得不提到,今年江湖中新崛起的另外一位,更了不得的奇人啦!”這和尚說得更來勁了,“要說起這另外一位奇人,那可了不得!據(jù)傳聞,今年年頭,其一夜滅殺了南海十四寨數(shù)千匪類,又于一天之內剿滅了為禍中原數(shù)百年的江湖毒瘤的巨蝎幫;而今年年中,其又接連誅殺了橫行江湖數(shù)十載的‘四大兇星’,就連兩年前那天下第一教——天一教總壇被端一事,似乎也是其所為!短短數(shù)年間,諸多武林邪道巨擘都命喪其手,其武力之高,簡直震古爍今,叫人難以置信!而且,其出手狠辣——被其殺掉的人,沒有一具是全尸!其武功路數(shù),從那些尸體上,也判別不出是什么!其行蹤更是隱秘非常,如鬼似魅!從沒有人見過其正臉,也不知道其名字,甚至連其是男是女,年方幾何都不清楚!有人說其是老太婆,又有人說其是年輕小伙子,甚至還有人說其是個小娃娃!總之啊,這奇人真是高深莫測,莫測高深!于是,大家送了其一稱號——‘魅邪天’,更說自那‘玄女神劍’玄天子之后,又一個‘天下第一’誕生啦!”
“噢!想不到天下間竟出了此等厲害的角色!”聽到此處,李世平不由得一陣驚嘆,且立時憶起了二年前亂葬崗一事,故不由得想道,“那時救了我們的,大概就是這‘魅邪天’了吧!”
“不過,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名氣一大,麻煩也就來了,”這時,那和尚話音一轉,續(xù)道,“‘魅邪天’的這個‘天下第一’可引來了‘橫刀門門主程益堅’,‘道天宮宮主冷秋萍’,‘九霄庭庭主左浩遠’與‘紫云劍派掌門岳非凡’等幾位正道鰲首們的不服,連咱們‘嵩岳派主持方丈慧遠’也不例外!他們均想與‘魅邪天’一較高下,但卻都無法尋得‘魅邪天’的蹤跡;而最近,那白望鎮(zhèn)以北的突厥‘奎爾哈?!徊繉曳肝掖鬂h邊界,濫殺平民;于是,正道眾鰲首們便干脆借此機會聯(lián)名廣布江湖帖,邀天下英豪共聚‘白望鎮(zhèn)’召開武林大會,以比武的方式選出武林盟主,再帶領群雄一同抵御突厥!且這次的江湖貼上,正道眾鰲首們用了很大的篇幅在全武林范圍內‘明邀’魅邪天,希望他到時現(xiàn)身白望鎮(zhèn),一同論武!那魅邪天到時若現(xiàn)身,那么,這正道鰲首們就可如愿與之比試,而若那魅邪天到時不敢現(xiàn)身,這天下第一的名頭,恐怕,他就保不住了!”
“原來如此……”聽完了和尚的話后,李世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哥哥,二少爺……”這時,在一旁焦急的等了很久的韋虞春插話了,“你們說完了吧?說完了是不是該……”
“哎呀!咱們還在逃命呢!”那和尚聞言猛一拍腦瓜,“我差點給忘了!李施主,俺該說的也說了,俺和俺妹可以走了吧?”
“噢,多謝大師指點,在下恭送二位?!崩钍榔矫笆忠欢Y,拜別了二人……
……
其后,回至家中,李世平巧妙的向眾人隱瞞了韋虞春一事——這會兒,他表面上裝得風平浪靜,與平常無異,但心下早已是波濤洶涌,暗暗有了打算……
一天后,李世平以突厥犯境一事為由,自請前去白望鎮(zhèn)探查;李弘德準允。又過一天,李世平行裝打點完畢,便即上路。
他了出房門,行至后院,卻見劉珊珊立在院口。
“你要出門?”劉珊珊迎上來道。
“是,大嫂?!崩钍榔缴酝税氩?,對劉珊珊恭敬一禮。
“出什么事了?怎么都不和我說一聲?”劉珊珊雙眉一蹙。
“哦,一點小事,不敢驚擾大哥大嫂?!崩钍榔交氐馈?p> “都說了私下里你可以叫我珊珊的!”劉珊珊言語中頗帶嗔怪之情,“那奴婢的事也是,這次也是……不,今年一年都是,你好像心事重重,卻什么都不和我說了,我們……好像很生分了一樣…你……”
“噢,都是我自己自尋煩惱而已,大嫂不必介懷;無忌還在外邊等我,我先去了!”李世平見劉珊珊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便連忙打斷了她的話,并低著頭匆匆趕向了府外……。
走在前院回廊的青石道上,李世平心中默默搗鼓:他如今在劉珊珊面前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自在;不同的是,以前那種甜蜜或者心痛的感覺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尷尬;自己……大概是真的已經放下她了吧!
就這樣且行且想,不一會兒,他便與早在府外等候多時的晴無忌匯合了;爾后,他倆即一同上馬,踏上了去白望鎮(zhèn)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