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晨的阿娘有個很奇怪的名字,當歸。這個名字是刻在一個四四方方玉牌上的,玉牌一寸半長,一寸寬,厚度也有三四分,通體碧綠,玉質極佳,透過玉牌能看得清書上的字。何晨見過這塊玉牌,那時候何晨還不知道阿娘的名字,問阿娘玉牌上寫的是什么,阿娘說牌子上寫是當歸,是自己的名字,于是何晨就牢牢的記住了這兩個字。
當歸是個孤兒,這塊玉牌自小跟著她。記得那一年,剛剛蹣跚學步的當歸不知從何處來,獨自一個人走進養(yǎng)父張木匠的家里,就帶著這塊牌子。張木匠兩個兒子,沒有女兒,見粉瓷娃娃一樣的當歸一個人,又連續(xù)幾天尋不著當歸的家人,于是決定收養(yǎng)了她。
從小帶著這塊玉牌,當歸也是百病不生。有人也曾經(jīng)試過把玉牌從當歸這里摘下來,再戴到別人的脖子上??墒遣灰嗑?,戴的人就會心神錯亂,猶如中邪。但只要一把玉牌摘下來,又立刻恢復清醒,讓人嘖嘖稱奇。
當歸的養(yǎng)父張木匠是個靠手藝吃飯的手藝人,從手藝來說在益陽城里也算得上一號。而且當歸又聰明伶俐,長的好像是粉瓷娃娃一般,所以被視為一家人的掌上明珠,吃穿用度雖然算不上奢華,但也衣食無憂。就是鄰居一些孩子知道了當歸的身世,把她視為異類,經(jīng)?!爱敋w是風刮過來的、雨下下來的、甚至是妖獸崽子之類的”亂講,讓當歸不勝其煩,卻又無可奈何。
這時候,當歸的表哥林琴臺站了出來,保護當歸。林琴臺長當歸四五歲,生的頗為健壯,對講當歸怪話的男孩往往一頓老拳,對女孩則是一頓嚇唬。由于方法得當,加上林琴臺在街坊鄰里“兇威”很盛,讓對當歸的戲弄大減。
益陽縣地處偏僻,小孩子特別是女孩玩的物事本來就少。林琴臺又經(jīng)常給當歸一些女孩的玩具,所以很討當歸喜歡。
當歸十五六歲,正當談婚論嫁的時候,林琴臺又因為習武得法,入了衙門成了一名捕快,成了一名體面的官家人,這又讓當歸芳心大動。有一段時間,當歸甚至覺得嫁給林琴臺是人生最快樂的一件事。
當歸的父親張木匠卻非常不看好林琴臺,認為自己這位外甥為人奸猾,非??坎蛔?,不同意這門親事,擅自做主,將當歸嫁給附近第一獵莊的最好獵手何一亭。當歸在鄉(xiāng)間生活,年紀尚淺,本來沒有多少見識,見父親作出決定,雖然有點不太情愿,也勉強答應了。
十六七歲嫁到狼牙堡,兩年后生下了何晨。
何晨的阿爹何一亭,端的是一條好漢,為人豪爽正直,混元功已經(jīng)突破了第十二層,跨入先天,只是因為沒有靈根而不能修仙。何一亭扶危濟困、樂善好施,在當?shù)赝芨?,對當歸也是百般呵護。當歸耳濡目染,漸漸對何一亭生出情愫,愈演愈濃,難舍難割起來。對于成婚前對林琴臺的情感,被當歸認為是少不更事的幻想,早拋到九霄云外了。
“表哥以前對我是很好,但同一亭哥相比,表哥處事太過狡猾、陰狠,不夠大氣,在百姓中的名聲也不好,實非良配?!?p> “表哥的好記下,以后作為親戚好好對待就是了。”
當歸經(jīng)常的這么想。
雖然當歸無意,但是怎奈林琴臺有情。
當歸嫁給何一亭之后不久,林琴臺就以各種借口來狼牙堡,在何一亭死后,林琴臺更是隔三差五的來串門,感情的話話里話外的對當歸說了很多次,但每次都是堅決的拒絕。
三年前何一亭的去世,對當歸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在混混沌沌中過了三年。在混沌中當歸對丈夫的死感到有些蹊蹺,但哪里蹊蹺也說不清楚。這次突然聽到何晨說表舅害了阿爹,有一種果真如此的感覺,但接下來就覺得是自己害了丈夫。
又是一夜未眠,當歸暗暗決定了怎么做。
……
一天下午,林琴臺又來到了林晨的家里,帶來一布袋吃食,說是給孩子的。
兩個人在院子里的石桌坐下。
“當歸,我們的事情,你又考慮了嗎?”林琴臺問。
“你對我確實是真心的嗎?”當歸問。
聽到當歸反問,林琴臺一喜。連忙說:“這么多年了,你還懷疑嗎?”
“那何晨和靈兒怎么辦?”
“靈兒我們帶走,如果何晨愿意的話,我們一起帶走。我會視他們?nèi)缂撼觥?,林琴臺望著當歸有點憔悴的臉說。
林琴臺真的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就是忘不了這張臉,雖然是村婦打扮,也已經(jīng)不在年輕,但仍然是清新中有嫵媚,精致中顯高貴。但他更想不到的是,此女的母親即使在仙界,也是大名鼎鼎的美人,生出這種女兒毫不稀奇。要不是那種萬年難遇的理由,當歸也不可能和自己這種凡夫俗子坐在面對面。
“你會名門正娶?”
“會!”
單從對自己來看,當歸覺得林琴臺對自己很不錯,但是……
“好的,我答應嫁給你。”
林琴臺欣喜若狂。
“但我想問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瞞我?!碑敋w問。
“什么事?”
“何晨的阿爹的死和你有關系嗎?”
林琴臺看著當歸,良久,哈哈笑了一下,平靜的說。
“是我,我告訴何一亭那是個普通的野獸,可實際上那里面是個凝液大妖,何一亭就死在大妖的利爪下。如果可能,我也不想他死。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p> “我明白了”,當歸說著,轉身到屋里取了一個酒葫蘆,在石桌上放下兩個碗,滿上酒,給林琴臺和自己面前各放了一碗。
當歸平靜的看著林琴臺,一臉過往全都放下的釋然,“過去都過去了,喝了這碗酒,有生之年我都和你一起?!?p> 說完,端起面前的,幾口喝下。
看著林琴臺沒有動,又說:“這是狼牙堡特有的好酒,離開了就喝不到了?!?p> “對,對,”林琴臺端起酒,一飲而盡。
片刻之間,林琴臺就覺得腹痛如絞,口鼻處淌出血來,再看當歸也是嬌軀發(fā)抖,大驚說:“你下了毒?”
“不是毒……是靈草通脈蕨,對先天是輔助修為的好酒,但對后天來說……無藥可救!一亭配的,他經(jīng)常喝?!?p> “你也喝了,你也是后天吧!”
“這是我的歸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