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左恒第一次聽說承劍這兩個字,她沒有去思考更多,幾乎是毫不猶豫就要答應(yīng)下來,“我愿意?!?p> “先不要急著答應(yīng),聽完我說的話之后你可能會反悔的。”男人單手推開了木門,吱呀一聲過后眼前卻不是左恒印象中殘破的窮巷。
黑褐的土地上到處都是棄折的兵戟,被烈火包裹的戰(zhàn)旗在風中燃燒。男人牽著左恒踏過混亂的車轍與四處橫陳的尸體,走向?qū)⒒薨堤焐盏冒朊鞯娜缪獨堦枺罱K停在了某個不起眼的半面殘碑之前。
凜冽的朔風吹得男人墨發(fā)散亂,他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變出了一個小酒葫蘆來,拔開蓋子將酒水傾灑在那面半殘的石碑前,“這是一處戰(zhàn)場,碑下面埋著的是劍的主人?!?p> “我想帶你來見見他,畢竟你日后要取的那把劍曾經(jīng)屬于他。”他說,藏在云霧背后的眉眼流露出些許寂寥,“而且,我覺得我可能沒有太多時間了,總得讓你知道一些東西,以免未來有什么變故。”
左恒不語,對著殘破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太深入的東西,如果你想要了解的話,到了某個層次自然就能夠接觸到,我大概就把他們眼中的承劍和你說明一下吧?!?p> 男人嘆了口氣,坐在了半殘的墓碑上,逆光的身影更顯高大,“劍的主人,恩,也是我的主人,生前是個很了不起很了不起的大劍仙,厲害到敢和一教之主叫板的那種。后來他死了,劍和劍鞘也失散在兩個地方,由于喪主,更是選擇了自己封印自己?!?p> “劍鞘其實在地下面埋多久都無所謂,可是劍不一樣,劍不戰(zhàn)斗的話就會失去鋒芒,在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后,劍有蘇醒的跡象。各種密切關(guān)注這把劍動態(tài)的人就起了給劍重新找個主人的心思。”
左恒從男人的口中得知了不少線索,也大致得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出于禮貌,她沒有打斷劍靈的闡述,而是屏氣繼續(xù)聽了下去。
“劍是十分高傲的劍,想讓它認主,估計要比它死去的主人更強才行。然后就有人想了個法子,提出劍鞘對劍是有吸引的,想要利用劍鞘來讓劍認主。”
女童下意識摸向自己丹田的位置,盡管無法感覺到,但里面確實收納了一個劍鞘。
“找到一個劍鞘還是很簡單,他們找到了劍鞘的位置,發(fā)現(xiàn)了劍鞘的封印無法以蠻力來打破,就借助山水地勢設(shè)了一個陣法,用時間慢慢磨掉劍鞘的封印,也正是因為這個封印的限制,這個地方對高境界的煉氣士很不友好......從很久之前一直磨到今天。”
左恒覺得他話已經(jīng)說得差不多,便開口問道:“劍鞘在我的體內(nèi),是嗎?”
男人笑著反問:“我親自放進去的,還能有假不成?”
接著他又繼續(xù)道:“估摸著這個封印也差不多要解開了,當年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也都動起了心思,不管劍鞘在破出封印后會被誰得到,但在居住在劍鞘被封印地方的人一定會帶有劍鞘的氣息。又因為有這么多年封印不斷被磨滅的影響,這個地方的人偶爾會蹦出不少非常特別的資質(zhì),說是良才美玉也不為過。”
“要選中有資質(zhì)的人,然后憑借他們身上的氣息,讓劍認主。”左恒將前因后果串聯(lián)了起來,也終于明白此前李修宜說的資質(zhì)有些差是怎么回事。
坐在荒碑上的劍靈點了點頭,“對,是這樣的,但是他們算漏了一點,那就是劍失去了主人,劍靈卻沒死?!?p> 于是左恒了解到無主的劍劍靈是會死的,那么眼前自稱守護劍的男人身份也昭然若揭。
男人是劍的劍靈。
換了身藍布新衣裳的女童有些懊惱,覺得自己早該有點預(yù)料的。
她直接說了出來,“你是劍的劍靈,所以你不想按照別人的安排來,不想讓別人給自己做主,才要自己選一個人,對吧?!?p> “可以這么說吧?!蹦腥嘶卮?,“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事情了。我總覺得,像我主人那樣了不起的人不可能會死,我會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劍鞘里面,一定是有東西把我從劍上擠了出來,可能是我主人的殘魂也說不定?!?p> “我所以會選你,固然是你的個性很對我的胃口,也因為你目前來說不會屬于任何勢力,如果你沒有通過我的考驗,我才會退而其次去求其它,以資質(zhì)為先。”
劍靈發(fā)現(xiàn)自己今天嘆氣的次數(shù)有些多,他覺得可能是自己活得太久了,又許多年沒有和人有過交談,所以才會這么反常,“像他那樣不喜歡束縛的人,哪怕是死后,我也不想讓他和任何勢力牽扯上關(guān)系啊。”
他沒有說的是自己對于有勢力歸屬之后劍內(nèi)可能存在的殘魂的擔心。
說了這么久,即是鋪墊也是介紹,漫長的一聲喟嘆之后,劍靈終于了正題:“承劍可以,教你劍術(shù)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yīng)我?guī)讉€條件?!?p> “畢竟天下還是三教的天下,有牽扯是沒辦法的事情,但你要保證以后不能加入三教或者是其它勢力。這是我的第一點要求?!?p> “在你拿到劍之后,你可以使用它,和它進行簡單的契約,但是不要讓它認主。在此我要說明的是,對劍修來說,用使用一把不能認主,做不到完全與之心意相通的劍是非常難受的,希望你能仔細考慮。”
“最后一點,如果你發(fā)現(xiàn)劍里面有一抹殘魂的話,請你想盡一切辦法,讓他醒來?!?p> 左恒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我答應(yīng)。”
女童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回復(fù)讓劍靈神色復(fù)雜,“其實你沒有勉強的必要,就算你做不到,我都已經(jīng)把劍鞘給你了,去不去取劍是你的事情,該教的我也會都告訴你……”
左恒打斷了男人的話,“我既然答應(yīng)了就是答應(yīng)了,就像之前你說揮劍一樣,我會努力去做,就算是沒用辦到的也去做了沒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用劍鞘救了我的命,讓我能夠修行,我又為什么不能答應(yīng)你的條件來報答你?”
承了別人的情是要還的,更何況還是救了她一命的這種天大的恩情。
“我不喜歡你的那個考驗,也覺得你這個劍靈不是什么……”她想了想說辭,“不是什么好劍靈,但是告訴了我不少東西,給了我劍鞘,這是不能放在一起的兩件事情?!?p> 風中的女童顯得古怪又倔強,“沒有那么喜歡你,但是我既然答應(yīng)了就會去做,不管能不能做到總要去試。”
這回不解的人變成了莫名被扣上不好帽子的劍靈,“我把話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哪怕劍確實是世界上最好的幾柄劍之一,不能完全駕馭它也是白搭,更何況我還有這么苛刻的條件,你為什么還要答應(yīng)?”
左恒感到奇怪。
“難道想讓我答應(yīng)的不是你嗎?”她問,“如果你不是希望我答應(yīng),又為什么特地找我,告訴我這些呢?”
“你找了我,不就是希望我能夠答應(yīng)你的條件嗎?”
他們談話的時候,那抹如血的殘陽已經(jīng)快要落到大地的盡頭,四周的穹幕逐漸黯淡下來,隱約有稀疏的星子在那兒閃爍。
風更大了,男人的寬大袍子在晚風中獵獵作響,整個人都顯得飄忽。
他啞然片刻,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女童像劍一樣筆直銳利的質(zhì)問,只能讓漫長而寂寥的嘆息消逝在風里。
“我確實是想讓你答應(yīng)……可是……?!?p> “也許你能夠遵守承諾一百年,可是接下來還會有許許多多個百年甚至是千年,你會逐漸認識到我的要求是多么過分與可笑……到那時你仍會堅定嗎?”
說到底,劍靈寄希望于左恒的同時也在下意識地懷疑著人心。
“那就到時候再說,我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還是個問題呢。”左恒道,“既然你想要選我就選,就和進賭場一樣,按照自己的心意選,總比跟著別人來要好?!?p> “賭輸了怎么辦?”
男人也也很清楚自己是在壓注,可無論是什么樣的賭徒,總歸會希望自己能夠萬無一失,逢賭必贏的。
左恒理所當然道:“不可能一直輸?shù)陌 !?p> 可是我沒有那么多賭的機會了。男人掩了掩唇,將未出口的話吞了下去,轉(zhuǎn)而含糊道:“歪理,算我怕了你了?!?p> “那就這么說定了?!弊蠛阕匀欢坏亟舆^話茬,“你準備什么時候教我練劍?”
“只要你想,劍隨時都可以練的,不過你還是要把謝家小子的那套東西給練好?!?p> 劍靈忽然叫住了左恒,“在和你做完約定之后,我可能很久都不會出現(xiàn)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明白嗎?”
“人心黑白,善惡難測,你說話可不能像對我這樣了,容易得罪人的?!?p> 左恒嗯了一聲,并沒有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么問題,很是敷衍。
男人無奈地笑笑,“好吧,其實這樣也可以,這很左恒?!?p> “劍在一個叫太行山的地方,你記得去啊。”他囑咐,“劍大概還有三年出世,單憑借人力,從這里到太行山也要一兩年,你早點動身。”
他拿起酒葫蘆朝嘴里灌了一口:“如果你以后真的發(fā)現(xiàn)劍里頭還有個人,等那個人醒過來一定要記得告訴他我沒給他丟臉……”
“可是我哪兒來的錢走這么遠的路?”
女童覺得這個人大概是酒量不好喝醉了。
倚知淺
3000+的加更,本來想單獨做一章的,發(fā)現(xiàn)太短了OJZ,我道歉。 因為左恒通過了劍靈所謂的考驗,他才決定把賭注壓在她身上。 劍靈希望左恒能答應(yīng),能做到,但是同時他又懷疑左恒在未來會后悔,因為他不可能一直監(jiān)督左恒 ……好了我不劇透了,反正劇情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