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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外

020 怎么辦呢

古城外 燦澈 3607 2019-08-21 22:05:00

  陳澈安安靜靜地靠在他懷里睡著,瑟瑟發(fā)抖。

  顧哲航知道她現(xiàn)在腦子里依舊是完全空白,甚至連自己靠在他懷里可能都沒反應(yīng)過來。顫抖一定是因?yàn)榘l(fā)燒帶來的痛苦,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難受。

  垂眸看著懷里這么小小一只,心情突然有些復(fù)雜。

  為什么要讓她經(jīng)歷這么多這么大的事情,坐在這里那么久,盯著眼前這樽蓋著紅布的棺木看那么久,真的不會瘆得慌嗎。還生病了,生病了都不能讓她去休息?為什么?就打算眼睜睜看著她在心理防線垮掉的時候身體也跟著垮掉?

  為什么他那么智障,為什么他還要瞎想那么多種亂七八糟的可能,為什么他還要一個人坐在家里跟個智障一樣瞎幾把發(fā)脾氣。早該想到那個愛心代表的就是蘇瑜萱的,畢竟她就是個喜歡跟閨蜜討論所有事情的主啊,什么狗屁男朋友垃圾小田雞。

  這兩天在家里抽的煙和浪費(fèi)的顏料要是被爺爺看見了,估計會把他罵個狗血淋頭吧。然而……算了不辯解了。

  但是現(xiàn)在呢。

  看到她這個樣子之后,他的心一次次被揪緊,甚至有點(diǎn)難以呼吸?,F(xiàn)在她靠在他懷里休息,他一直高高懸著的心突然落回原地。

  心臟在顫抖。

  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帽子往后拉了一些,露出腦袋。

  剛剛蘇瑜萱也說了,陳澈在他到這里之前就已經(jīng)跪了四個小時,昨天也跪了。這也就意味著,她已經(jīng)頂著發(fā)燒的狀態(tài)跪了八個小時。而且精神不佳,還沒怎么吃東西。

  顧哲航的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頭頂上。

  辛苦你了,也謝謝你一直頑強(qiáng)地扛著這么多事情。

  外面的聲音還是很大,吵得他頭疼。

  陳澈似乎是被突如其來的炮聲嚇到,劇烈地顫抖一下。顧哲航下意識用手蓋住懷里人的耳朵,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懷里,讓她繼續(xù)睡。大橙子在他懷里蹭了蹭,再次進(jìn)入睡眠狀態(tài)。

  他能感覺到她的耳朵緊緊貼在他的心口上。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一把利劍懸在他的頭頂,始終沒能落下來。等她重新做睜開眼睛并推開他的那一瞬間,利劍落下。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她親手拿下那把劍,直直地朝他捅過來。或許他會頃刻間鮮血淋漓,總之逃不過倒在她面前的命運(yùn)罷了。

  怎么辦呢,陳澈我應(yīng)該拿你怎么辦呢。

  視線移向她的袖子,伸出另一只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縮在袖子里的手。很涼,跟她額頭的溫度有著鮮明的對比。

  輕輕把她的手拽出袖子,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她手心還有傷。

  這又是怎么回事?什么東西劃的?指甲嗎?什么時候劃的?陳澈你到底有多難受啊?為什么一直都不說?哪怕微信跟我說也行啊。

  藥物的作用好像已經(jīng)起來了,陳澈睡得越來越沉,顫抖也不再那么明顯。手也在他的掌心里慢慢暖起來,而不是和之前冷得像冰一樣。

  顧哲航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覺。視線時不時往外面飄,隨時注意著外面的動靜。

  現(xiàn)在好像是其他晚輩在輪流磕頭,并沒有棚子里這些人什么事,所以她應(yīng)該還能再休息一會兒。

  密集的爆竹聲突然響起,注意到棚子里的人都站起來陸續(xù)往外走,顧哲航把懷里的人輕輕搖醒:“陳澈醒醒,好像有事?!?p>  陳澈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往外看了一眼,立刻起身。站起來的時候一下子腿軟,直直往前栽,被顧哲航及時拽住。大橙子借著他的臂力重新勉強(qiáng)站穩(wěn),撐著自己額頭,踉踉蹌蹌地往棚子外面跑。

  顧哲航起身跟著她往外,寸步不離地守著。

  為首的八位晚輩們分別跪在棚子前面,齊刷刷磕頭。整個過程不能讓外人在場,所以顧哲航只能站在旁邊看著她。蘇瑜萱和張睿風(fēng)也各自休息好,從車上下來,站在顧哲航身邊。

  陳澈跪在地上的時候甚至沒踢掉小石頭。

  外面寒風(fēng)凜冽,她就這么小小一只地縮在壽衣里,跟著身邊的人一起磕頭。

  顧哲航暗暗在心里罵了句臟話。

  為什么要這么折磨她,為什么。他現(xiàn)在知道那把懸在他頭頂?shù)睦麆κ鞘裁戳耍瑥貜氐椎椎孛靼?。不是她的冷漠也不是她的怒火,是眼淚。

  她多哭一次,他頭頂?shù)哪前褎拖陆狄稽c(diǎn)。

  明明不像其他女生一樣動輒哭得梨花帶雨,但是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反而更讓他揪心。也不知道具體原因,他只知道自己現(xiàn)在想抱抱她。

  直到最后,一劍斃命。

  陳澈,別哭了。

  小蘇的眼眶也跟著紅了,實(shí)在是看得難受得不行。

  她知道大橙子有多黏自己外婆,所以也完全能理解為什么這段時間以來橙子越來越沉默寡言?,F(xiàn)在外婆徹底離開了,橙子情緒崩盤也是正常。唉,只能說世事無常。

  陳澈咬牙從地上爬起來,顫抖著跟上前面的長輩。

  顧哲航想上前去扶住那個走路都不穩(wěn)的人,卻被身邊的小蘇拉住:“你是外人,不能參與小橙子家里的事情……”

  男生頓住。

  “你們打算晚上吃什么?我剛剛?cè)パ缦沁吙戳艘幌?,今天的飯菜也是那種很油的。陳澈的發(fā)燒還沒完全好起來,肯定不能吃那些東西。要不我再去買點(diǎn)清淡的吧?”張睿風(fēng)小聲提問。

  “我打電話叫人送過來就行,你們兩個也不用一直跑來跑去。吃什么?”顧哲航掏出手機(jī)。

  小蘇第不知道多少次被這個人的大佬氣質(zhì)震懾到。

  “我們跟大橙子吃一樣的好了,不用那么麻煩的。你記得再給橙子準(zhǔn)備點(diǎn)熱的喝的東西,這兒的杯子我都看了一眼,有點(diǎn)臟,估計都還沒來得及洗。其他的就是一次性紙杯了,裝不了太熱的水。我得讓她喝熱水,不然嗓子好不起來?!毙√K撓撓頭。

  “你們看著陳澈,我去打電話。”

  顧哲航轉(zhuǎn)身走開。

  簡單點(diǎn)好晚餐之后,顧哲航把地址詳細(xì)報給店員。收起手機(jī),轉(zhuǎn)身往回走。

  儀式已經(jīng)結(jié)束,陳澈再次坐在棚子最里面,蘇瑜萱坐在她身邊陪著。他就這么站在棚子外面,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最角落里的那個人。

  他只覺得陳澈變得很陌生。以前要么是面無表情的,要么是微微笑著,要么是冷漠。偶爾舉著紙杯子認(rèn)認(rèn)真真找數(shù)字準(zhǔn)備買彩票,偶爾跟他互懟,偶爾還開開玩笑。

  現(xiàn)在她整個人都被絕望和悲哀裹起來了。

  他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眼睛紅透,一低頭就能掉眼淚。整個人瑟瑟發(fā)抖,連睡覺都不安穩(wěn)。

  看得他揪心,呼吸都跟著難受起來。

  他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大悲,所以在看到這么繁瑣的流程和儀式之后,最開始是煩躁于這些固定的條條框框,現(xiàn)在只是單純地心疼她。

  同時承受心理和生理的折磨,一定很難受吧。但是這種難受也說不出口,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

  陳澈你就是傻,徹頭徹尾的傻,無可救藥的傻。

  “你是顧哲航?”張睿風(fēng)走上前。

  “是。”

  這已經(jīng)是他今天第二次回答這個問題了。

  “我張睿風(fēng),蘇瑜萱男朋友。這兩個人關(guān)系很好,昨天和前天也是她一直在陳澈身邊?!?p>  “幸會。”顧哲航微笑一下?!爸x謝你女朋友照顧陳澈?!?p>  張睿風(fēng)摸摸鼻子。

  謝謝他女朋友照顧陳澈?這話怎么聽怎么奇怪。

  “陳澈……是你女朋友嗎?”

  顧哲航頓住,扭頭看著張睿風(fēng):“不是?!?p>  “那你還這么關(guān)心她?我沒有別的意思啊,就是直覺告訴我,你在陳澈身上挺花心思的。如果是朋友的話,那我跟你道歉。”

  顧哲航?jīng)]說話。

  直覺……

  他確實(shí)在這個小傻子身上很花心思,比如每天都要等著她晚上七點(diǎn)的微信提醒,每隔一天就要考慮第二天早上給她帶哪家店的早餐,比如每次在收到她發(fā)來的圖之后就要在當(dāng)天晚上把畫給畫完……

  其實(shí)這么一想之后,他倒是被自己嚇到了。

  對啊,為什么要在她身上花這么多心思?又不是女朋友。當(dāng)初還恨不得下一秒就立即把這助教給換了,但是在今天早上聽到那個女生說自己是他的新助教的時候,那種五雷轟頂?shù)母杏X無比真實(shí)。

  為什么呢。

  晚餐被送來之后,顧哲航走到一臉詫異的送餐員身邊,麻利地簽單。

  “顧先生,您是有朋友住在這里嗎?環(huán)境好像不是很好啊。”送餐小哥弱弱地問。

  “想被投訴嗎?”顧哲航的聲音瞬間冷下去?!安辉搯柕膭e問?!?p>  “是是是。”

  “都是現(xiàn)做的嗎?”

  “您的單子我們從來沒敢懈怠?!毙「绮缓靡馑嫉?fù)项^。

  “那就好,辛苦了?!?p>  “沒事沒事?!?p>  “路上注意安全,謝謝?!?p>  顧哲航拎著兩個紙袋回到棚子前,張睿風(fēng)迎上前:“現(xiàn)在好像大家都去宴席那邊吃飯了,我把她們也叫出來吃飯吧?!?p>  顧哲航無聲點(diǎn)頭。

  張睿風(fēng)跑進(jìn)棚子里,和坐在陳澈身邊的蘇瑜萱說了些什么。小蘇起身,把依舊站不穩(wěn)的大橙子扶出棚子。

  四個人在宴席那邊找了一張空桌子,把東西放在桌上。一個袋子里裝著顧哲航和陳澈的東西,另一個袋子里是蘇瑜萱和張睿風(fēng)的。

  陳澈的臉色還是差,但已經(jīng)比之前好很多了。

  小蘇從袋子里拿出食物之后,下意識把那張小票也掏了出來。

  差點(diǎn)當(dāng)場噴血。

  媽啊,坐在這種地方吃這么貴的食物,真的好嗎……感覺不配一副刀叉和一個優(yōu)雅的高腳杯都是對這份晚餐的不尊重……天哪陳澈你從哪兒認(rèn)識這么個金主的啊……

  四個人全程一句話都沒說。

  晚飯才剛吃完,那邊的長輩突然又在喊陳澈。大橙子把勺子一扔,急急忙忙抽了張紙就跑過去。顧哲航皺眉扔下筷子,抽紙把嘴擦干凈,起身追上去。

  那位中年男人正在跟她吩咐些什么事情,顧哲航不方便湊上去聽,只能默默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

  陳澈的狀態(tài)似乎比下午又好了一些,聽長輩說話的時候把帽子也摘下來了。整個人被大大的壽衣包著,微微抬頭看著中年男人,像極了一個小號的娃娃。

  想抱一下。

  顧哲航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眼神忽閃地摸摸鼻子。

  媽的他在想什么?下午那種程度……大概已經(jīng)是恩賜了吧?還在奢求什么?瞎想的病又犯了嗎?適可而止吧顧哲航,你個智障。

  陳澈接到爸爸的通知之后,默默點(diǎn)頭。目送爸爸去媽媽那邊繼續(xù)安慰她之后,下意識扭頭,正好對上那個男生的視線。

  顧哲航就這么安安靜靜地看著她,腦子里也瞬間一片空白。

  她的眼睛里有太多太多的情緒,但是好像沒有他希望看到的那種。

  怎么辦呢,陳澈我應(yīng)該拿你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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