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閑云帶著英白，笑著迎上去，穿過大門，進(jìn)入門屋，門屋里一片陰涼。
他瞅了眼眾人，笑道，“擺這么大陣勢！”
“云旗說今天你倆茬架，我們還挺期待，結(jié)果一頓好等。剛剛還在說你到底來不來了，就聽侍衛(wèi)用擴音石喊有人找云旗，云旗說一定是你，我們也沒事，就一起過來了?！?p> 林珵美跳脫明艷，想到等會沈云旗和顧閑云要切磋，略略興奮，巴拉巴拉說了一通。
在他們這個圈子，沈云旗是公認(rèn)的能折騰、又無所畏懼的主兒，私下一直被叫做小瘋子。
而經(jīng)玄甲鋼鞭獸一事沖擊后，一直懶懶散散、吊兒郎當(dāng)?shù)念欓e云又被幾人認(rèn)為是一個不要命的瘋子。
這樣兩個人，在一起切磋，雖然不是性命相搏，但對匡文這一幫閑極無聊的人來說，那也是不小的樂趣。
更何況，沈云旗、顧閑云兩個人瘋子，誰更勝一籌，這個他們還真的想知道。
她看了眼旁邊粉雕玉琢的英白，生的惹人喜愛，想起那天在‘迎賓酒家’這小姑娘也跟隨在顧閑云身旁，遂笑問，“這小姑娘是誰啊，和你整天形影不離的？”
“我?guī)煾傅呐畠?，英白?！鳖欓e云介紹了下。
“長的真可愛?！绷肢灻揽涞?。
“姐姐才是真漂亮呢！”英白乖巧的回道。
林珵美頓時喜笑顏開，拉著英白說起了話。
“咱別這站著，進(jìn)去再說?！?p> 見幾人站在門屋，擋住了別人的進(jìn)出路，匡文提醒了一句，然后道，“閑云，第一次來吧？”
幾人談笑著穿過門屋，往天魂館內(nèi)走。
出了門屋，視線頓時豁然開朗，迎面是是一個大廣場，青磚漫地，整潔大氣。
隔著大廣場，一棟三層雕梁畫棟的樓房和門屋相對而立，屋前飛檐下一溜矗立著十根盤龍廊柱，氣勢威嚴(yán)，大氣磅礴。
“恩，以前我倒是想進(jìn)來學(xué)習(xí)魂術(shù)，可惜沒錢，進(jìn)不來??！”
進(jìn)天魂館學(xué)習(xí)魂術(shù)，和上私塾一樣，要交一筆束脩，這樣一筆錢，對當(dāng)時還需要撿剩飯剩菜的顧閑云來說，可負(fù)擔(dān)不起。
“呵……”
匡文笑了下，“天魂館剛成立時，為了大量招收弟子，培養(yǎng)魂士，成祖規(guī)定，入天魂館，一律免費。王公貴族也可入，販夫走卒也可入，孤兒乞丐也可入，那才真叫有教無類，修行盛世。當(dāng)時，無數(shù)本來社會底層的人從天魂館，鯉魚躍龍門，成為帝國的支柱，撐起了帝國的錦繡江山?！?p> 說著，他似惋惜似憤懣，道，“可惜，現(xiàn)在的天魂館，早已把成祖的規(guī)定忘記了，莫名的提高了招收弟子的門檻，說是為了招收資質(zhì)好的魂士，免的天魂館資源浪費。帝國將近兩千縣，天魂館每所縣皆有，同時收取束脩，錢財數(shù)量何其驚人，所以，說到底，也不過是攝取錢財?shù)囊粚诱谛卟级??！?p> 匡文身為縣宰公子，官宦之后，雖然年紀(jì)尚小，但從耳濡目染，對官場上的事情和帝國政策的變動，知曉的內(nèi)情比顧閑云他們更多些。
“情況不同而已，成祖時，帝國為了和古派、門閥抗衡，大量培養(yǎng)魂術(shù)，積蓄力量，天魂館有教無類，是符合當(dāng)時帝國的利。如今帝國權(quán)柄握于皇室，正統(tǒng)之位，不可撼動，為了保證帝國運轉(zhuǎn)的各種開銷，錢財自然是最符合當(dāng)下帝國的利?！?p> 沈小樓神色淡淡，條理清楚的分析，道，“書上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天攘攘皆為利往’，一語道破人們行事準(zhǔn)則?！?p> 匡文訝異看了沈小樓一眼，嘴角含笑，眼神明亮。
“你倆說的遠(yuǎn)了，那些還輪不著咱們操心?！?p> 沈云旗不耐煩聽匡文和沈小樓說的那些，摟過顧閑云，道，“別搭理他倆，特?zé)o趣，來來，你第一次來，我給你介紹一下?！?p> 他指著正對門屋的三層氣勢磅礴的樓，道，“這是明德樓，是天魂館先生們休憩和備課的地方，明德樓后面，就是學(xué)子的學(xué)堂?！?p> 手臂揮動，遙指明德樓東邊，那邊綠樹環(huán)繞，小橋流水，蔥郁中露出灰瓦，“那邊是學(xué)子的寢舍，天魂館提供伙食和住宿，雖然要交費，不過比外邊便宜，家離的遠(yuǎn)的學(xué)子往返麻煩，一般會選擇住那里?！?p> “咱們現(xiàn)在要去的，是操練場?！?p> 沈云旗臉上現(xiàn)出神采，指著明德樓西邊，一道長長的高壁橫亙，遮擋視野，有入口。
入口處，不時有三三兩兩的少男少女進(jìn)出，“操練場是天魂館專供學(xué)子切磋的地方，咱們等會切磋，也在那兒?！?p> 說話間，幾人已走到高壁邊，從入口進(jìn)去，視野所及，地面上滿是青草，一片遼闊的綠色，周圍是高高的看臺，一圈一圈環(huán)繞，梯形升高。
周圍高高的看臺上，遼闊的綠地上，盡是人群，三五成群，或坐或站，說說笑笑，朝氣蓬勃。
掃了眼操練場，感受著這種獨有的氛圍，顧閑云心里感覺挺奇妙，道，“人蠻多??！”
最重要是這么多人，都是魂士，將來都會成為帝國的一塊磚石，共同把帝國砌筑的更加堅固和宏偉。
“那是，操練場樂子多啊，誰沒事會樂意在學(xué)堂待著看書本。”
關(guān)了一個多月禁閉，被書本折磨的心累的沈云旗趁機發(fā)泄。
他抬手，掃了一圈綠地上的人群，道，“有重大比試切磋時，觀看的人都要到看臺去，整個場地都是比試的地方。不過像現(xiàn)在，都是平常學(xué)子之間自發(fā)的切磋，印證彼此實力，看眾也就無所謂臺上臺下了?！?p> “像那樣嗎？”
顧閑云抬手，指了下不遠(yuǎn)處人群圍繞的圈子，透過人群，依稀能看到有人在打斗，劍氣縱橫。
“嗯。”
沈云旗點頭，“那是郁儋先生在考核汪玨的修為，你來之前，我們就在哪兒看熱鬧呢?！?p> “看熱鬧得有頭有尾，有始有終，別因為我壞了你們的熱鬧，走，我陪你們看完。”
“是你自己想看熱鬧了吧！”正和英白聊的投機的林珵美忙里抽閑插了一句。
顧閑云偏頭，點了點林珵美，“你這還是這么心直口快。”
眾人說笑著走進(jìn)人群。
看熱鬧的人群感覺到背后有人靠近，自然而然的回頭，見是匡文、沈云旗、沈小樓等人，紛紛避讓，讓開一條通道。
顧閑云隨著匡文他們一路暢通無阻的穿過人群，來到最前面。
人群前列，他還看到幾張熟面孔，吳璆鳴、齊曼歌、杜若都在。
而且他還看到了劉簪子口中經(jīng)常說的小簪子，他可是記得那時候他和劉簪子斗嘴，口出臟話，劉簪子沒和他計較，小簪子卻實實在在揍了他一頓。
嗬，那一頓好揍，養(yǎng)了十多天臉上淤青還沒消下去。
顧閑云一行人太過引人注目，自然引來許多人的目光，吳璆鳴、杜若對顧閑云點頭示意，打了個招呼，齊曼歌掃了一眼，目光重新回到場中比試的兩人身上。
在這里看到顧閑云，小簪子十分錯愕，愣怔了一下，對他點了點頭。
顧閑云笑了下，望向場中。
只見人群環(huán)繞的圈子里，一中年，一少年，在持劍切磋。
中年文質(zhì)彬彬，一身青衣，大袖飄搖，持劍而舞，灑脫清逸。
少年紫色勁裝，氣宇軒昂，身姿矯健，此時神情專注，手中劍光霍霍。
“他們施展的是追風(fēng)十三劍吧？”
看了片刻，顧閑云側(cè)頭，對旁邊的沈云旗說。
追風(fēng)十三劍，上次在鳴鹿嶺，他見過齊曼歌施展，還有點印象。
“嗯。青衣的是郁儋先生，齊曼歌的追風(fēng)十三劍就是來自他的傳授，紫衣是汪玨，他現(xiàn)在是二轉(zhuǎn)巔峰修為，快要晉階三轉(zhuǎn)。晉階三轉(zhuǎn)就會被推薦到郡里的天魂館去修習(xí)，而縣天魂館培養(yǎng)出了三轉(zhuǎn)魂士，也是一筆功績，帝國會在祭酒的考核薄上記錄，到時候升遷要看。”
沈云旗順便向顧閑云說了這場審核的緣由，他指了下東邊看臺的兩名紫衣人，一老者，一中年，“那白胡子老人就是祭酒。嘿，汪玨現(xiàn)在可是重點培養(yǎng)，每場審核修為，祭酒都必來旁觀?！?p> 顧閑云順勢往看臺上瞅了眼，挺清瘦一個老人，他轉(zhuǎn)回頭，笑道，“事關(guān)自身升遷，換作我，也會時刻關(guān)注?！?p> 林珵美嘴角扯了個輕蔑的弧度，忽道，“不過有人卻以此為憑仗，扯虎皮做大旗，搞的多了不起一樣?！?p> 顧閑云一怔，笑了笑，沒說話。
年輕人，志得意滿而驕狂很正常，年少怎能不輕狂。
而且?guī)状谓佑|以后，他發(fā)現(xiàn)林珵美不像這個圈子的其他人那樣世故深沉，別看她給人一副刁蠻大小姐的印象，但骨子里其實善良單純。
看人一向隨自己喜好，她合得來的人，掏心掏肺，怎么做都是順眼，合不來的人，愛答不理，反正是怎么看都不順眼。
“我可不是對他有偏見，實在是這人太讓人厭煩。他和我哥還有沈姐姐是一屆，他在他們那一屆的并不出眾，等我哥、沈姐姐他們那一屆的人全晉階三轉(zhuǎn)離開天魂館，只剩汪玨時，倒把他顯出來了，因為只有他快要晉階三轉(zhuǎn)，師長的重心自然投注在他身上?！?p> 見顧閑云不以為意的樣子，林珵美解釋著說，“后來他偶然頂撞了我一次，然后不知怎的，他身邊慢慢就聚集了一幫子寒門學(xué)子，隱隱以他為首的樣子，再后來，他們這些人屢屢和我們作對，而越是如此，就越多寒門學(xué)子聚集到他身邊?！?p> “階層對立，這一手玩的漂亮?！?p> 一番話，已經(jīng)能讓顧閑云琢磨出點東西來，他笑問，“你們就這樣任他得意？”
“也有過幾次針鋒相對，都落入下風(fēng)。他有先生們看顧，我們也不能動用家族力量，而且他修為比我們都高！”
林珵美眉頭露出幾分惱恨，“最可恨的是，他竟然敢追求曼歌姐姐，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間，那邊郁儋和汪玨已經(jīng)停手。
郁儋還劍入鞘，一手負(fù)于身后，長身而立，清逸出塵，笑道，“不錯，以此進(jìn)境，年底你就可以去郡城了。”
“勞累先生了。”
汪玨臉上露出笑來，恭敬的行禮。
郁儋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轉(zhuǎn)身離去，往看臺祭酒所在的方向走去。
郁儋離開，汪玨頓時被人群圍住，七嘴八舌，滿是恭賀之詞。
吳璆鳴，杜若，齊曼歌三人穿過人群過來。
吳璆鳴笑，“云旗可是說和你切磋的事情說了好久，你終于來了?！?p> “忙點事?！鳖欓e云隨口回應(yīng)。
“走走走，找個人少的地?！?p> 沈云旗摟著顧閑云要走。
“曼歌。”
隨著聲音，汪玨從人群里走出來，有著年輕人特有的意氣風(fēng)發(fā)，還有不想顯的志得意滿而維護(hù)的矜持風(fēng)度，來到齊曼歌面前。
他身后尾隨著一群人，于是便擋住了齊曼歌的腳步，也擋住了沈云旗，顧閑云，林珵美等人的腳步。
而汪玨恍若未覺，只看著齊曼歌，眼神中的愛慕毫無保留。
沈云旗嗤笑了下，搭在顧閑云肩上的手一下一下的隨意拍著。
顧閑云轉(zhuǎn)頭看他。
他眼神瞟了下汪玨，對顧閑云無聲的說了兩個字，“傻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