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曦再醒來時,眼前望見的,還是她熟悉的丞相府,這個生她養(yǎng)她的地方,只不過,風水輪流轉(zhuǎn),現(xiàn)在的主人,已不再是她的父親,而是她所謂的夫婿。她的身份,也不再是丞相之女,而是令她羞恥的丞相夫人。
屋外,日光灼烈,卻暖不透人心。她望著凈白如雪的庭院,想起雙親還在時,她與哥哥嬉戲打鬧的舊時,潸然淚下。她纖指緊握,悔不當初。然,時過境遷,懊惱已于事無補,只有奮起,方得始終。她仰頭,將摻著血和傷的淚倒流回心,面色淡然,目光篤定。
片刻,伺候她洗漱的丫鬟端著錦盤匆匆趕來。她心中冷呵,聶世清,你還真是消息靈通,我這才醒,你便派了人過來。
掌事的丫鬟小步攆到她面前,低眉順眼,畢恭畢敬到:“給夫人請安?!鄙裆€(wěn)重,頗有風范,繼而道:“奴婢們是丞相派來,日后伺候夫人的下人?!?p> 蘇云曦自然知道,這一群人,只不過是聶世清派來監(jiān)視她的罷了,她心中已有定數(shù),自不會亂了陣腳。算起來聶世清誣陷父親,滅她全家時日不長,能在這么短的時日內(nèi)謀劃如此大的陰謀,定不會做到天衣無縫。她堅信,只要她細心,定能找到聶世清不小心遺漏的蛛絲馬跡。
她神態(tài)自若,美眸微抬,淡然到:“那便服侍我更衣吧?!鞭D(zhuǎn)身,進入房中,端坐于鏡前。她望著自己蒼白無力的臉,嘲諷著自己可悲的人生,任憑丫鬟們對自己濃妝艷抹,穿著打點。
片刻,妝成。淺粉色的羅裙襯著白色的輕紗散落在身側(cè),粉唇黛眉,風雅清麗。她摒退了左右打點的丫鬟,望著方才掌事的丫鬟,嬌唇輕起,“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婢叫幻兒?!?p> “幻兒?”,聶世清的丫鬟,連名字也這么特別?!案谐翋灒蚁肴空冶緯鴣斫鈵?,你不必跟著。”她語氣冰冷,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情,因為她再也不是那個能夠雨來觀雨,雪來賞雪的無知女,她的身上,背負著的,是足以讓她付出生命的家仇離殤。
不等丫鬟回神,她早已踏出了房門,朝書房走去。
書房內(nèi),父親的舊物已被移除,取而代之的,是那個男人的筆墨紙硯。她懷著忐忑,踏進房門,生怕會撞見他。但慶幸的是,捏世清奉旨出京,今日一早,已經(jīng)離去。她輕掩房門,徑直朝書架走去。
古書陳列,處處透著風雅。聶世清的品味,自是不差,但他的內(nèi)心,卻不像他的外表那般正直。蘇云曦摸索著書卷,無意間從雜亂的緗帙中尋到一只嵌著紅瑪瑙的金釵,她望著這似曾相識的金釵,感嘆道,聶世清還真是風流。猛然間,一個念頭從她腦海中閃過。她想起,那是當朝公主才有的貼身之物,可它怎會在捏世清手中?莫非……他們之間,有私通?她想著想著,恍悟,聶世清入朝不久,朝中人脈勢力甚是薄弱,又怎會再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謀劃好這一切,怕是尋了公主這么大的一個靠山。這個小人,真是卑鄙至極!
想到此處,蘇云曦內(nèi)心的懊悔更深了一些,她的心刺痛不已,不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聶世清對她的不忠,而是因為悔恨自己沒聽父親的勸告,肆意妄為,到頭來,害了她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