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快給我們講講英國的見聞啊。有沒有什么神奇的經(jīng)歷?。坑袥]有碰到巫師???”
何佳念張口道:“巫師倒是沒碰到,但是英國特別美,會讓人感覺魔法在這個國度真的存在,因為,會有奇跡發(fā)生?!彼f完,就低頭笑了。
這幾句話,不多不少,剛好落在張沐遠(yuǎn)耳朵里。他突然明白那句困擾他可能五六年的,小學(xué)時候聽過的歌詞里那句“有一雙溫柔手”是什么意思了,因為他覺得此刻自己的心好像就被這只溫柔的手輕輕握了一下。
“誒,那我要是以后一個人去探險,危不危險?。俊辈窅畚膮s沒有同感,邊往前走邊回頭問。
“別,你可別一個人去,一個人還是危險。你讓陸宇辰……張沐遠(yuǎn),陪你去。”何佳念不由得想到那天晚上的經(jīng)歷,趕緊阻攔,但她沒說出原委,她感覺復(fù)雜。
“干嘛讓他倆陪我?你不陪我去???下次我們一定要一起去才行??!”卜愛文不干了。
“好好!下次我陪著你?!焙渭涯钣直欢盒α恕?p> “對,以后咱們一起去一趟?!睕]去成英國也沒去成美國的陸宇辰,心有不甘,當(dāng)下表示贊同。
張沐遠(yuǎn)看了何佳念一眼??磥砟翘焱砩?,對何佳念來說還是有很大的陰影??墒侵挥泻渭涯钫f,張沐遠(yuǎn)才會說。何佳念不說,張沐遠(yuǎn)一個字也不會提。他覺得自己這么做雖然有點(diǎn)對不起朋友,對不起和自己認(rèn)識更久的陸宇辰和卜愛文,但他已經(jīng)很難抗拒何佳念在自己心里一日比一日超過所有人的位置。
大家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思索著,很快就爬到了望湖亭。
“啊,果然登高才能遠(yuǎn)望。”張沐遠(yuǎn)看著這湖景依依,覺得整個人都開朗了。
“真的是哦,而且還是高看驟雨來湖面。”何佳念也覺得,自己常常瑟縮著的心,到了這處高亭,也竟暢爽了,打開了。
“我們吃東西吧,我餓了?!标懹畛皆谶@幾縷詩意與幽香間,適時地破壞了氣氛。
其他三個人整齊地向他投去了鄙視的眼神,然后卻乖乖地打開自己的包,把零食都貢獻(xiàn)了出來。
他們鋪了一塊格子布在地上,然后幾個人就圍坐在四角,把吃的都堆在中間。
“誒,張沐遠(yuǎn),你怎么帶了不少臺灣的零食???”卜愛文對吃的一向研究深刻,所以一下就看到了這一堆風(fēng)格一致的包裝。
“噢,這是那天張賀回來送的。我也不怎么吃零食,正好咱們今天出來玩,我就帶來給你們吃了?!?p> “噢?她去臺灣了?”卜愛文接著問。
“沒有,她說是她爸去臺灣帶的?!睆堛暹h(yuǎn)答。
“噢,我來嘗一嘗,誒這鳳梨酥確實(shí)不錯,念念,你來一個。”卜愛文打開一個小包裝,嘗了一口,還不忘再撕一個給何佳念。
“我先不吃呢,謝謝。你給他倆吃吧?!睕]想到何佳念一個搖頭,推了推卜愛文的手,輕易就避開了這塊鳳梨酥。
“噢你不愛吃啊。你倆吃吧,我都打開了。”卜愛文絲毫沒發(fā)現(xiàn)異常,又遞給兩個男生。
“我吃我吃,我最喜歡菠蘿了?!标懹畛絻芍皇侄紳M了,還不忘把嘴伸過來,直接咬住這塊鳳梨酥。
“吃吃吃,撐死你。陸宇辰我覺得你這學(xué)期肥了你知道嗎?!辈窅畚耐炖锸箘艃阂话础?p> “我才不肥呢,我這是在發(fā)育。”陸宇辰咬著東西說話含混不清。
張沐遠(yuǎn)在一邊卻有些不自在。他當(dāng)時想過張賀的零食接了有點(diǎn)不妥,但仔細(xì)想想也沒什么大不妥??伤裉鞄斫o何佳念他們吃,是不是到底是做錯了?如今從不拒絕卜愛文的何佳念卻拒絕了這塊鳳梨酥。這足以見得,自己真的做錯了什么。但他一時想不明白。
可就像生活中的好多事一樣,你覺得有些微的不妥,那其實(shí)就是巨大的不妥,足以引發(fā)之后的連鎖聚變。
之后的聚餐,卜愛文和陸宇辰還是又笑又鬧的,只是何佳念就較之以往更安靜了。她也不是不笑,她還和卜愛文他們一起聊天,可是你明顯感覺出來她像是隔了一層薄霧,像這雨天里的那層水汽,不肯讓你再看清??赡芤彩且驗檫@薄霧的阻隔吧,何佳念本來想和卜愛文說的話,也不知怎么的,突然也都不想說了。
從島上回來的時候,又要過那座橋。幾個人前后走著,不知是不是在水面上的緣故,猛然間,一道明晃晃的閃電距離大家的臉可能只有半米,“哐”地打下來,好似再一個用力就把天都打成了兩半。卜愛文嚇得直接扔了傘趴到地上,而何佳念也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個踉蹌,差點(diǎn)就撞到張沐遠(yuǎn)的胸口上。張沐遠(yuǎn)伸手扶住她,本想安慰兩句,誰知何佳念輕輕一掙,手肘防御的姿勢清晰地言明了兩人的距離。張沐遠(yuǎn)覺得,自己心下好像也潲進(jìn)了雨水。
傍晚回來,卜愛文又拉著何佳念去天意買文具。陸宇辰也就和張沐遠(yuǎn)先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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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張沐遠(yuǎn)翻來覆去睡不著。他使勁兒想,要想破頭了,感覺還是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里了。張賀,點(diǎn)心,臺灣,好朋友,陸宇辰,卜愛文,何佳念,菠蘿,甜食,下雨,登山,勞累,湖水,傘的顏色,坐車……他把所有的因子都列出來,做了可能幾百個排列組合,排到窗外汽車駛過的聲音都完全不見,只剩下秋蟬的一點(diǎn)嘶鳴。最后一個可能性,浮出水面。難道?!難道何佳念也喜歡自己嗎?!?!
想到這兒,張沐遠(yuǎn)“騰”地一下坐了起來,這動作有點(diǎn)猛,因此在黑暗中他都能感到眼睛的四邊全都金星閃耀。他不敢相信,他有點(diǎn)猶豫,他因此有了在黑夜里要偷偷笑的沖動,他想趕緊到清晨,趕緊到周一。他想確認(r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