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府,香桉苑。
洛桑安排的人,離淵自然是不會相信的。踏雪是靈獸,指揮了一只飛鳥,讓他去香桉苑跟離淵報信,讓他去相國寺為顏央看病。聽到這個消息,離淵臉色一變,也顧不得元玄桉,馬上就要離開香桉苑,但是一聲細微的響動還是讓他停下了腳步?;仡^的時候,果然是看到元玄桉的眼睛睜開了一線。一時間,不免有些躊躇。
他知道顏央要救他,而且顏央身上自然有圣靈護體,凡人傷的她再重,她絕對不會有性命之虞。掐指算算,顏央也并無大礙,并不算太緊要。元玄桉身上的傷才更為緊要。
他走到他身邊,為元玄桉切了切脈,又掀開他的眼皮查看,微微笑道,“公子這是醒了?”
元玄桉勉強笑笑,問道,“先生似乎有急事,怎么了?”
“姑娘那邊似乎有事找在下,姑娘身上有圣靈護體,不會有事。姑娘特地留下在下照看公子。公子身上的傷若不仔細照顧,只怕將來會終身不良于行?!彪x淵打開了放在一旁的針灸包,在他的身上幾處大穴扎了幾針,“不過公子不必擔心,有我在,不會讓公子真的不良于行的。”
“姑娘那邊更為重要,先生還是去吧?!痹竦穆曇魩缀醪蝗攵H,覺察到離淵手上的動作一頓,他輕聲道,“我的命,算是撿回來的,姑娘那邊若沒有急事,也不會遣人來請先生。先生去吧?!?p> 話不長,但他卻中途停歇了好幾次。離淵將他的話聽在耳朵里,倒也覺得還算中聽。他微微一笑,手中的銀針卻沒有停下。
“公子不必擔心,姑娘那里不會有什么大礙,公子身上的傷要緊?!痹裎⑽⒚蛎蜃齑?,離淵就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微笑道,“公子放心,姑娘出門前,曾經(jīng)叮囑過在下要照顧好公子,公子不必過于擔憂?!?p> 看元玄桉還想說什么,他一針扎了下去,元玄桉就開不了口了。但是他卻是繼續(xù)說道。
“公子不用多說了。公子身上的傷,說起來也是因為我們而起,我們自然應(yīng)該盡力將公子身上的傷治愈。就算是我們要從閻王爺手上搶命,那也一定要盡力才行?!?p> 荼蘼端著水盆走進來,看到元玄桉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驚喜地把手里的水盆都給砸了。猛地要撲到他跟前,卻被離淵隨手一揮,跌倒在了地上。他倒也不生氣,翻身就爬到了他們的跟前,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荼蘼,謝過先生大恩大德,謝過姑娘的大恩大德。荼蘼當牛做馬都無以為報!”
“不要再吵了。也不用你當牛做馬,你好好守著你們家公子,別再讓人傷到他,就是你最好的感恩了?!?p> “是,荼蘼一定會好好保護將軍,絕對不會讓任何人隨意傷害將軍!”
離淵輕輕調(diào)整著銀針入體的分寸,片刻之后,將銀針拔出體內(nèi)。轉(zhuǎn)頭叮囑道。
“你家公子需要休息,不要告訴任何人說他醒了,知道嗎?”
“但是主母和侯爺那邊……”
“如果你想讓你家將軍死了,你就去說?!彪x淵冷哼,轉(zhuǎn)身看向元玄桉,“你好好睡覺,不能硬撐。姑娘那邊你也不用擔心,你除了養(yǎng)好傷,好好活下來,別的什么都做不了。姑娘那邊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我會回來,再幫你看看,等我說你能見客了,你才能放旁人進來?!?p> “那……四公子呢?”
“反正,對外說元玄桉如今還昏迷不醒,其他的,你看著辦。別什么事都要你家將軍教你,還是一個副將呢!”
離淵無力的翻了翻白眼,轉(zhuǎn)瞬就消失不見了。
……………………
離淵去相國寺找顏央的時候,親自進宮去向軒轅羽澈稟告顏央受傷的是事情。聽到這件事,軒轅羽澈果然勃然大怒。
“相國寺是皇家寺廟,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姐姐怎么會受傷的?究竟是什么人做的!”軒轅羽澈煩躁地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部都推倒,他原本要馬上安排醫(yī)師去相國寺為顏央診治的,但是想到顏央神女的身份,身邊又有醫(yī)術(shù)高超的離淵,這個念頭也就被他壓下了。他轉(zhuǎn)頭厲聲道,“查!誰敢在相國寺動手?是不要命了嗎?馬上給孤查清楚!”
“是,奴婢馬上去查?!?p> 火蓮兒恭恭敬敬地應(yīng)下。這件事情已經(jīng)不僅僅是關(guān)系到皇家顏面,更關(guān)系到顏央的性命。能在相國寺動手,目標明確是顏央的,也就那幾個人,想來不多時就能查到。
火蓮兒正要離開,卻是被洛桑攔住了。
“陛下,姑娘說,她知道是誰動的手?!?p> “是誰?!”
“是……恩梔小姐?!?p> 洛桑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敢抬起。軒轅羽澈一愣,不由自主的反問道,“恩梔素來喜歡姐姐,怎么會派人去殺她?是不是姐姐弄錯了?”
“顏央姑娘知道陛下不會相信,所以只是讓我告訴陛下這件事情,請您查一查?!?p> “但是恩梔為什么會想要殺了姐姐呢?總得有個理由吧?”
“姑娘很快會嫁給司徒公子,或許恩梔小姐是擔心姑娘會對公子造成什么傷害。畢竟在琉蠡宮發(fā)生的事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姑娘的身上還有神女預(yù)言,靠近姑娘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恩梔小姐顧慮到公子的安全,行動過激……也是情有可原?!?p> 聽到洛桑這句話,軒轅羽澈的眉心一跳,慢慢地站了起來,身上的帝王之氣讓眾人心頭不安。而洛桑卻猛然驚覺自己說錯了話。趕忙匍匐在地,不敢言語。
在他成為司徒清楊的護衛(wèi)開始,他就是一個奴才,一個下人,是司徒清楊的下人。就算顏央和司徒清楊將他看做朋友,沒有當他是一個下人,也會聽他的勸解,求情,但是軒轅羽澈是一國之主,軒轅羽澈怎么可能會聽他多言?他又怎么能在九五至尊的面前為他人說情?這個人還是他的嬪妃。這樣做只怕是會傷害到恩梔吧……
“情有可原?”軒轅羽澈冷笑,“洛桑,我告訴你,你是姐姐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人,讓你留在清楊的身邊,是讓你保護他,忠誠于他。但是姐姐也算得上是你的舊主,如今你說這番話若是被姐姐身邊的人聽到了,你只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陛下,我,我不過是考慮到,恩梔小姐很快就會成為姑娘的小姑子,恩梔小姐也是司徒家的掌上明珠,公子也是對小姐極為疼愛。若真的因為這件事,恩梔小姐受到重罰,那姑娘在司徒家的處境不就……”
“你和恩梔的過去,我不是不知道,但是我也沒打算追究。姐姐既然讓你把這件事告訴我,沒有告訴清楊,就是怕清楊為難。告訴了我,就是要我處理這件事。這件事情你不用再過問。若是清楊問起,就讓他來昭華宮見我?!甭迳9ЧЬ淳吹膽?yīng)承下來,軒轅羽澈又叮囑道,“宮外怎么樣都會有危險,若是可以,姐姐可以挪來琉蠡宮,想必會更安全些?!?p> “是?!?p> “火蓮兒,你去查一查看看是不是恩梔做的,必須要證據(jù)確鑿?!?p> “是?!?p> ……………………
當離淵來到相國寺看到顏央的時候,才知道事情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樣輕松。
顏央身上的傷口大小好幾十處,雖然沒有致命傷,但是卻都帶著毒。好在顏央是神女之身,所以才沒有因為用毒導(dǎo)致性命之憂。而最嚴重的,卻是顏央身上的靈力都被人封鎖了。而這道鎖,就像是一個精心設(shè)計過的活扣,只有封鎖者才能解開。
靈力的封鎖還不是很嚴重,等顏央醒過來,問到封鎖她靈力的那個人是誰,就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只不過她身上的傷口,還有踏雪和洛桑身上的毒……
“洛桑呢?姑娘身上的傷口帶毒,你和姑娘不會有事,他是一個凡人……”離淵的話音未落,就想到了當初洛桑認顏央為主的時候,顏央曾經(jīng)將自己的靈血煉制成丹藥讓洛桑吃下,這樣的話,洛桑也不會懼怕凡人的毒。想到這里,他微微松了一口氣,動手處理顏央和踏雪身上的傷口。留意到司徒清楊臉色發(fā)白,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安慰道,“姑娘和洛桑雖然中毒,但是都能憑借自身化解那些毒,不會有事,公子放心?!?p> “有離淵大人在,顏兒就不會有事了。我已經(jīng)讓洛桑去稟告陛下,陛下很快就會查到是誰派了人來殺顏兒?!?p> 司徒清楊微微松了一口氣,但是離淵聽到他的話,只不過是冷哼了一聲,并不以為意。他當然知道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誰,若不是顏央一直護著他,他早就死了!
“希望公子到時候真的能狠的下心腸,收拾傷害顏央的人?!?p> “離淵大人知道兇手是誰嗎?”
“司徒大人和夫人都在外面等著公子不去安撫一下嗎?”離淵知道司徒清楊迫切的想要知道傷害顏央的人是誰,但是顏央?yún)s不想讓他為難,他也不能違背顏央的心意,將這件事情告訴司徒清楊,“公子,顏央嫁給了您是為了什么,您心里有數(shù)。顏兒幾次三番違逆天命救你,甚至不惜暴露自己。若是您想要和顏兒在一起,就不能讓她受委屈?!?p> “離淵大人請放心。傷害顏兒的人,我不會放過,我也會盡我所能的保護顏兒,讓她高興?!?p> ……………………
司徒竹傲和上官雅兒原本是要先行離開的,但是卻被一聲火雷吸引去了目光。又看到司徒清楊急匆匆毒離開,就隱約猜測一定是顏央出了事。根據(jù)寺廟里的小和尚指引,顏央是被送到了竹苑,他們也就來竹苑看看,沒成想被擋在了外面,根本就進不去。
“爹,娘,你們不是回家了嗎?怎么還留在這里呢?”
“你話都不說,撇下我和你娘就跑了。我們不得跟過來看看嗎?真的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這媳婦還沒娶呢,就忘了娘了?”
司徒竹傲不滿,但是上官雅兒卻是悄悄拽了他一下,輕輕搖頭。
司徒清楊對顏央的看重,她是知道的。清楊剛剛急著送走他們,只怕是因為會有危險。而顏央會讓他來送走他們,就是想要獨自面對。那枚火雷,恐怕就是顏央求救的信號。他作為人家的未婚夫,怎么能撇下未婚妻不管呢?
“清兒,顏兒怎么樣了?”
司徒清楊一直喚顏央“顏兒”,上官雅兒也非常喜歡顏央,也就跟著司徒清楊這樣喚她。
“身上數(shù)不清的傷口,傷口上都帶毒。但是又離淵先生在,不會有事?!?p> “顏兒這是得罪什么人了,怎么會有人想要來殺她呢?”
“娘,您不用擔心了。我們會保護好顏兒的,也不會讓那些人傷了您和爹的?!彼就角鍡顪厝岬陌参克兆×怂鶝龅氖?,但是司徒清楊的手同樣冰冷,“娘,這件事情我已經(jīng)讓人去通知陛下了,陛下素來看重我們司徒家,也看重和顏兒之間的情誼,陛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您就不用擔心了,快回去吧?!?p> “既然那些人能來到相國寺行兇,那顏兒留在相國寺也不安全。你親自進宮一趟,跟陛下說一聲,讓顏兒去宮里醫(yī)治療養(yǎng)。宮里什么東西也都齊備,也更安全一些?!?p> “好,我會進宮去跟陛下說的,謝謝娘?!?p> “傻孩子,我看啊,顏兒就是你的命,你都這樣看重她,自然是關(guān)心則亂。我也只不過是提醒你罷了?!鄙瞎傺艃簬退砹艘幌乱驗楸寂芏鑱y的發(fā)冠,溫柔道,“你看你,一遇到顏兒的事情你就急成這個樣子,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你和顏兒又要多出多少麻煩來?”
“是,謝謝娘提醒?!?p> “那我和你爹先回去了,你留下照顧顏兒,要什么就回家說一聲?!?p> “是,謝謝娘?!?p> ……………………
宮里從來就沒有什么秘密,洛桑進宮的時候也沒有刻意隱瞞行蹤,洛桑離開之后,火蓮兒也就緊跟著離開去察實情了。相國寺是皇家寺廟,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軒轅羽澈也沒有刻意隱瞞消息,反而是放出消息去,說是要徹查相國寺行兇的事情。一來二去,宮里的嬪妃們就知道了相國寺發(fā)生了什么。地位低下的人猜不到受傷的人是誰,高位嬪妃們自然就猜出來了。
明奈歌素來將顏央視為至交好友,聽到了這個消息,急吼吼地就沖到了恩梔的玉荷宮,想問問她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
“恩梔,你今天跑到相國寺去祈福,顏央受傷的事情,你就真的不知道嗎?”
“是呢,剛好我離開不過片刻,姐姐那里就出事了。我也急著呢,不知道姐姐怎么樣了?!倍鳁d的臉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手指無意識地摩摯著手中的茶杯,“我原本想讓婢女回去問問,但是又怕姐姐受傷,家里手忙腳亂的,我也就不好派人回去了。既然陛下插手了這件事情,想來很快就能查出誰是始作俑者了吧?!?p> “我猜,會不會是元玄茉搞的鬼???”明奈歌想著究竟是誰會做這樣的事情,一時間也沒有留意恩梔的神情,“沒有道理啊,玄桉如今身受重傷,顏央不就留在元府給玄桉治傷嗎?那么多醫(yī)師都說了,玄桉只怕是活不成了。但是我可聽說了,玄桉已經(jīng)逐漸恢復(fù),身上的傷口也漸漸愈合,可比之前好的多了。元玄茉向來是把玄桉放在心尖上的,這個時候她怎么可能派人去殺了顏央?”
“是啊,聽說玄桉哥哥身上的是傷好多了。但是顏央姐姐已經(jīng)吩咐過了,不要讓人隨便進出香桉苑,說是會擾了玄桉哥哥養(yǎng)傷,只是玄楓還能去香桉苑看看他。聽說今天姐姐受傷,連離淵大人都撇下了姐姐,去了相國寺照看,看來姐姐一定是傷的不輕?!?p> 恩梔眉心微蹙,似乎是在擔心顏央的傷勢。明奈歌卻是緊緊地鎖著眉頭,正在認真猜測是誰安排了殺手去刺殺顏央。突然靈光一閃,壓低了聲音道。
“你說,會不會是羽素?緋炎很欣賞顏央,但是羽素討厭顏央那可說的算是厭惡入骨啊。羽素如今的地位,權(quán)勢,如果想要安排人暗殺顏央,也不是不可能啊?!?p> “我倒是覺得,羽素沒有這么大的膽子。陛下對顏央姐姐那般看重,當年羽素吃了那么大的虧就是因為顏央姐姐,她就算是再嫉恨姐姐,也不會對姐姐下殺手的?!?p> “但是除了羽素,除了玄茉,我可真的想不出來,究竟還有誰會花這么大的力氣和手筆做這樣的事情?”
“這件事情有陛下操心呢,若是陛下需要我們做些什么,咱們就做什么?!?p> “我看啊,清楊這幾天一定會為了顏央急的兩頭冒煙。這個時候如果上門去看顏央,肯定是去添亂。要不咱們等顏央身上的傷好一些了,咱們求一求陛下,去看看她吧?!?p> “好。”
“你說,若是求陛下接了顏央來流蠡宮,咱們是不是就多了兩分機會可以看到顏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