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今日是幾位的家庭聚會,那我這個外人就不多留了,下一次再到司徒府正式拜訪兩位。”顏央微笑著,禮數(shù)周到地向他們兩個長輩行禮。她輕輕掙脫了司徒清楊的手,“那我就先走了,下一次再一起出來玩吧。玄桉那邊只怕也走不開······”
“一起進(jìn)去。”司徒清楊不容拒絕地握住了顏央的手,對著顏央暖暖的笑,但是轉(zhuǎn)頭的時候,卻是冷冷地盯著流云,“顏兒如今和我是一起的,我們一起來的,自然沒有丟下她一個人的道理?!?p> “公子,娘娘說了······”
“你只不過是個奴婢,只管傳話就是了,至于做什么決定,那是我們幾個主人的意思。你一個奴婢無需多嘴!”
司徒清楊的語氣陡然凌厲,冷著臉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心里打顫。顏央看著他,心里卻在想別的事情。當(dāng)司徒清楊溫暖的笑著的時候,他和子敘就很不相同。難道是因為,司徒清楊的身上承載著子敘的記憶,所以他們兩個在某些地方會很相似嗎?流云很是害怕,但是卻恩梔才是她真正的主子,她更不敢違背恩梔的意愿。她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疼痛讓她稍微控制住自己的恐懼,盡量平靜道。
“公子,娘娘既然吩咐了,那奴婢不敢放顏央姑娘進(jìn)去。還請公子恕罪?!?p> “洛桑!”司徒清楊突然開口,一身墨藍(lán)色短打的洛桑就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面前,二話不說就直接攻向了流云,一掌就將她劈暈在了門口,然后就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司徒清楊對在一旁候著的小和尚微笑,“小師傅,勞煩你將她拖走,找個地方安置下來就是?!?p> “······是?!?p> 小和尚不敢多說,司徒清楊名聲在外,但是沒想到如今一見,卻是這樣的人物。他趕忙招呼人將流云扶到了一邊,一句話也不敢多說,趕緊去安排人去辦了。而司徒清楊卻直接拉著顏央的手,要和她一起進(jìn)入相國寺。
一切發(fā)生的時候,顏央并沒有阻止。這是司徒清楊的決定,她不應(yīng)該多加干涉。她該做的事情都已經(jīng)做了,其他的事情,司徒清楊會處理好的。如果恩梔真的惹到了她的頭上,她會看在司徒清楊的面子上多原諒她幾次吧。
上官雅兒的心里有些不忍,雖然流云這樣說話,是重重地打了顏央的臉,無論聽到誰的耳朵里都不好聽。但是流云畢竟是從小一塊跟著恩梔一起長大的,她也不忍心,“清兒,流云畢竟是從小跟著你妹妹的,你······”
“誰都不能這樣跟顏兒說話,她再怎么說都只不過是我們司徒家的一個奴婢,替恩梔傳話就罷了,其他的決定,做主子的自然會做決定。”司徒清楊的語氣冷的就像是冰塊一樣,他堅定的握著顏央的手,“顏兒如今和我在一起,和我是一塊兒的,欺負(fù)了顏兒就是欺負(fù)了我。誰都不能欺負(fù)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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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恩梔在靜室里喝茶,淡定平穩(wěn)的樣子就像是尋常富貴家的小姐來這里品茶的一樣。流云去門口迎接司徒清楊了,她知道顏央會被阻擋在外,心里就覺得莫名的歡暢。
放下了茶杯,她的另一個陪嫁侍女流星就走了進(jìn)來,畢恭畢敬地行禮。
“娘娘,老爺夫人和公子,還有一位姑娘一起過來了,想要求見娘娘。”
聽到流星的回稟,司徒恩梔的手猛地攥住了自己的手帕,一聲輕響,四根青蔥一般的指甲斷在了她的掌心。這一聲響,讓流星的心里也跟著一顫。她的手一甩,將掌心的斷甲擲開,臉上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明亮微笑。聲音歡快道,“還不趕緊讓爹娘和哥哥他們進(jìn)來。”
流星恭恭敬敬地答應(yīng)了,趕忙迎了出去。她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p> “老爺,夫人,少爺,您幾位一起進(jìn)去吧,娘娘就在里面等著你們呢?!?p> 上官雅兒和司徒竹傲先走進(jìn)了靜室,司徒清楊拉著顏央的手一起走了進(jìn)來。見到了顏央,眾人紛紛先向她行禮。只有顏央還站在那里,臉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沒有盯著恩梔看,但是恩梔看著她的笑容,就覺得心里毛毛的。
顏央那樣站著,也沒有行禮,流星皺著眉呵斥道,“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跪下向我們娘娘行禮?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
“就連羽澈都沒能讓我下跪,更何況只是恩梔。你又憑什么對我指手畫腳?”顏央的聲音輕輕軟軟,似乎在說一件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身上的尊貴讓人無法輕慢半分,她淡淡地掃了流星一眼,流星忍不住心里一驚,竟然在她的目光下瑟瑟發(fā)抖不敢說話。明明她帶著面具,也沒能看到她的眼睛,但是就能明顯的感覺到她身上帶來的壓迫感。顏央把目光轉(zhuǎn)向了恩梔,“恩梔,許久未見,你倒是······更有魅力了?!?p> 聽出了顏央的話外之音,恩梔的臉色不免有些尷尬。什么更具魅力,其實就是說她更狠毒,更加討厭她了。
她在母親上官雅兒那里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她已經(jīng)安排了無數(shù)的殺手,要在這相國寺截殺顏央。只要顏央死了,一切的事情就會恢復(fù)到一開始的樣子。司徒清楊還會像以前一樣溫柔的對待她,還會像以前一樣護(hù)著她,什么事情都為了她而付出。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了顏央而受到傷害。
“姐姐胡說什么呢?!?p> 恩梔溫婉低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讓流云出去攔著不讓顏央進(jìn)來的不是她;在司徒府大吵大鬧不愿意讓顏央嫁進(jìn)司徒府的,也不是她。每一句話都是那樣的自然,帶著小女孩的嬌俏天真。她起身將司徒竹傲和上官雅兒扶起來,聲音歡快道。
“今天只不過是家里人的小聚,沒有那么多的規(guī)矩,大家不要拘束。相國寺的齋菜做的很好,糕點(diǎn)也很不錯,等下讓小師傅送一些過來,大家一起嘗一嘗吧?!?p> ························
似乎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他們相談甚歡,歡聲笑語齊聚一堂。簡單的聊了幾句,上官雅兒就想要將顏央和司徒清楊引到住持那里去。她微笑著說道,“對了,我們原本是想今天來給玄桉和你哥哥求平安符,給你哥哥求簽的。都差點(diǎn)忘記了。時候也不早了,咱們趕緊去找住持大師給你哥哥他們求平安符吧?!?p> “娘說的是,但是娘怎么也不給我求一個平安符呢?娘的心里就只有哥哥?!彼就蕉鳁d拉著上官雅兒的手撒嬌,“娘,我也要一起去?!?p> “娘娘,時候不早了,您該回宮了。若是再不回去,宮里就要下鑰了?!?p> 流星輕聲提醒,她剛剛已經(jīng)安排了人去找流云,流云也已經(jīng)醒了過來,但是卻不敢隨意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只能是躲開了所有人躲了起來。
“好,我知道了?!彼就蕉鳁d嘟了嘟嘴,好像很不情愿的樣子。她轉(zhuǎn)而向上官雅兒,向她撒嬌,“娘,您也給我求一個平安符吧,您不能只掛念著哥哥呀?!?p> “好?!?p> 司徒恩梔離開了相國寺,而上官雅兒卻帶著顏央和司徒清楊去住持所住的靜室找住持凈空。一路上一邊向他們解釋道,“相國寺住持的凈空大師是一個有福氣的得道高僧,他親手寫的平安符一直都很靈。清兒說你從小就失去了父母,讓住持大師也給你寫一張平安符,希望佛祖能保護(hù)你,讓你平安順?biāo)??!?p> “謝謝夫人?!?p> 顏央溫柔的微笑,說不上很熱情,但是也是彬彬有禮,不會太過冷淡。司徒竹傲看著這個女子,心里卻是越發(fā)的喜歡。如果她身上沒有什么預(yù)言,如果恩梔也喜歡這個女子,或許他會歡歡喜喜的操辦婚禮,讓這個女子成為他司徒家的兒媳。只不過,這個女子的心思不太好看穿。清楊真的可以駕馭這樣的女子嗎?
“諸位,這就是住持大師的禪房,請幾位進(jìn)入吧。”
帶路的小沙彌示意他們進(jìn)入禪房,司徒竹傲他們向小沙彌致謝,眾人一同進(jìn)入了住持凈空大師的禪房。一身袈裟的凈空坐在蒲團(tuán)上泡茶,屋子里干凈雅致,點(diǎn)燃著的檀香讓人覺得內(nèi)心都隨著呼吸而變得平靜。
凈空的胡子雪白,但是慈眉善目,但是卻帶著得道高僧的那種看破紅塵的漠然??吹筋佈氲臅r候,眼睛里閃過些什么,微笑著招呼道。
“姑娘遠(yuǎn)道而來,這相國寺也沒有什么好東西可以款待,請喝一杯山玉蘭的花蜜水,去去疲憊吧?!?p> “住持客氣了?!?p> “第一次姑娘來這里,種下了滿山的山玉蘭;第二次姑娘來這里,是為了找一個渾身是傷的年輕人;今日第三次來,是為了什么事呢?”
“求姻緣?!?p> ……………………
凈空和顏央有條不紊的一問一答,讓上官雅兒和司徒竹傲看的是目瞪口呆。他們甚至是看不懂凈空和顏央之間究竟是在談?wù)撔┦裁?。他們希望從司徒清楊的身上找到答案,但是司徒清楊卻只是溫柔的看著顏央,沒有分一絲絲目光給自己的父母。
凈空示意他們坐下,微笑著看著顏央,平靜的問她,“姑娘可知道自己是誰,求姻緣的又是誰?”
“大師覺得我是誰?誰又能決定我的姻緣呢?”顏央慢慢地解下自己的面具和斗篷,傾國傾城,獨(dú)出無二。凈空了然,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天命之女,雙色異瞳。踏花而來,薔薇盛開。號令天下,萬獸臣服。得天女者,亦得天下?!?p> 凈空慢慢的將神女的預(yù)言說了出來,但是眉宇間沒有半分恐懼或者是不安。
“既然姑娘知道自己是誰,也知道自己心之所向,又何必來問佛祖呢?只怕佛祖都沒有辦法干涉您的事情啊……”
“只不過是求個心安?!?p> “姑娘知道自己做了這個決定,要付出什么代價嗎?是否能為了這個決定,義無反顧呢?”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拼死都想要守護(hù)的東西。做每一個決定之前,我們都應(yīng)該知道,不管要付出什么代價,都是要我們親自去承受的?!?p> “司徒公子安好,許久不見,你還是風(fēng)采卓然啊?!?p> 凈空的話讓眾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司徒清楊不明所以,但是還是恭恭敬敬地雙手合十,向他行禮。
“大師?!?p> “公子可知,你看中的這位姑娘,是什么樣的品格?是什么樣的身份?”
“我對顏兒的了解,要比您知道的還要多得多。我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不管發(fā)生了什么,我都愿意和她一起承擔(dān)?!?p> 凈空看了司徒清楊半天。似乎是在考驗他的決心一樣,最后卻是建議他們出去逛一逛。
“姑娘和公子不如到寺里到處逛逛吧,寺里的山玉蘭開的正好,姑娘也好去打聲招呼?!?p> ……………………
顏央和司徒清楊離開了靜室,凈空沖了兩杯茶,分給了司徒竹傲和上官雅兒。
“聽小徒說,兩位是為了小公子的婚事,過來求親的?”
“大師,清兒看上了那位顏央姑娘,您也是看著清兒長大的,我們想讓您幫他掌掌眼,看看他們兩個是不是真的合適。”
“您剛剛也說了那句神女預(yù)言,她果真就是那預(yù)言之女嗎?若是讓旁人知道了她的身份,那……”
“姻緣天定,前世欠下的情,要這一世來償還。誰欠了誰的,誰都不知道?!眱艨账坪跏窃卩哉Z,他慢慢地捻著手中的佛珠,慢慢道,“兩位不必過于擔(dān)憂,他們兩個,是前世注定的姻緣。不管是誰欠了誰的,都得償還。至于神女的預(yù)言,只不過是世人自擾罷了?!?p> “還請大師明示?!?p> “既然是神女,天神之女,又怎么會因為一句預(yù)言就受制于人?”凈空抬起頭,看著房頂?shù)窨躺徣A經(jīng)經(jīng)文的梁柱,嘴角微微上揚(yáng),深不可測,“世人只知道預(yù)言的前半部分,但是預(yù)言又怎么會僅止于此?只不過是我們都沒有機(jī)緣得知這后半部分預(yù)言罷了?!?p> “預(yù)言之事,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是否能改變預(yù)言,都要看她的心。如果過多干涉,反而是過猶不及?!?p> “但是……”
“我們只不過是凡人,誰又能知道天命?不如將這一切交給佛祖,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他們兩個,真的有緣嗎?緣又從何來?”
“諸法因緣生,因此命運(yùn)也是因緣生法?!吨姓摗氛f,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是假名,亦是中道義。又說,未曾有一法,不從因緣生,是故一切法,無不是空者。若是無緣,他們又怎么會相遇?這是天命,也是注定的姻緣。既然是因緣,那就順其自然吧。過多干涉只怕會適得其反。也請兩位將我所說的話帶給顏央姑娘。”
“大師看破紅塵,洞若觀火,似乎對顏央姑娘的身份很是清楚?!?p> “不敢當(dāng),不能當(dāng)?!眱艨者B忙雙手合十,低下頭去,聲音里帶上了從未有過的鄭重,“神女的事情,老衲不敢妄斷,也不能妄言。神女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夠妄言。也沒有任何人能對神女不敬。如果做了傷害神女的事情,遲早都會受到天譴的?!?p> ……………………
“怎么了?凈空法師哪里惹到你了?”
“我總覺得,爹娘是想讓我們來這里給凈空大師看看,讓他給我們定姻緣。”司徒清楊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生怕顏央不高興,“顏兒,你不要生氣,不管那個和尚怎么說,我都會和你在一起的?!?p> “凈空法師是得道高僧,我都不會用那個和尚來叫他,你怎么能這么放肆?!鳖佈朦c(diǎn)點(diǎn)他的腦袋,無可奈何的搖頭,“凈空法師修的是佛法,講究的是因緣際會,勸人向善。怎么可能會隨隨便便的就管別人的事情呢?”
“可是······”
“清楊,我的事情,不是凈空想管就能管的?!鳖佈霚厝嵋恍?,眼角眉梢里帶著幾分嬌俏和孩子氣的得意,突然間,她的目光放的很遠(yuǎn),聲音縹緲地像是天邊傳來的梵音,“天命之女,雙色異瞳。踏花而來,薔薇盛開。號令天下,萬獸臣服。得天女者,亦得天下。冰嬌花開,紫金相合。紅塵勘破,地裂天崩。魄散魂飛,萬物歸一?;ㄩ_花落,誰知幾何。這才是真正的兩句神女預(yù)言?!?p> “怎么聽,我都覺得后兩句不祥。你別聽信這些,你這么好,你一定會安然無恙的?!?p> “你以為,我為什么一直處于危險之中?還不是因為傀儡背后的人像要?dú)⒘宋?。殺了我,正是因為后面兩句預(yù)言。暫時不祥殺我的人,是怕我死了會造成六道動蕩,到時候反而會釀成更大的麻煩?!鳖佈氲恼Z氣里帶了兩分不屑,她冷笑道,“想要?dú)⒘宋?,還沒那么容易。若我那么容易就死了,哪里能成為預(yù)言之女?”
“顏兒······”
“清楊,我告訴過你,我曾經(jīng)做了一個夢。你最后會因我而死。我一次次的救你,一次次的留在你身邊,都是為了改變你既定的命運(yùn)。如今嫁給你,也是因為你因我而受到危險,所以我不能放任你不管。”顏央溫柔微笑,自己的話一說出口,果不其然就看到了他臉上受傷的神情。顏央伸手幫他拂落肩膀上的落花,溫柔一笑,“你生氣了?!?p> “沒有?!?p> 雖然他知道顏央嫁給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是真的聽到她這樣說出來,心里還是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