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顯然是根據(jù)顏央的喜好重新布置過的,點(diǎn)燃著由丁香,蘇合香,檀香,龍涎香,再加上顏央收集來的百花晶露混合而成香薰,整個屋子就像是被仙氣繚繞一樣,那香氣難以言喻。而屋子里面的擺設(shè)也全部都被換過,上好的真絲軟枕,蠶絲被褥,金絲楠木的妝臺和茶幾,白玉的茶具,甚至還添加了珍珠珠簾隔斷。完全看不出來這是一家尋常的客棧。連司徒清楊都看的呆了。
“這······這真的是一家尋常的客棧嗎?”
“自然,只不過是姑娘用的東西一向都是最好的,若是用客棧里的東西,只怕是用不慣。這些都是臨時換上的,還請姑娘先湊合著,等結(jié)束了這次旅程,我們再換更好的?!?p> 云影微笑,他知道顏央根本就不在意這些,但是他還是想讓顏央得到最好的一切。畢竟她來到這里已經(jīng)是吃苦了,能夠滿足她的,能盡力讓她得到最好的一切的話,他都會盡量給予她最好的一切。
“出門在外哪里能那樣挑剔呢?讓你費(fèi)心了?!鳖佈胛⑿?,那笑容如同天空中清朗的月光,“今天晚上做水晶玉露丸好不好?”
“不吃主食嗎?”水晶玉露丸是一種糕點(diǎn),是用竹葉上收集來的雪水加上東京薯粉,做成珍珠大小的丸子,也可以汆丸子的時候在里面機(jī)上各種餡料,透過透明的外皮,就可以看到里面的七彩的顏色。看到顏央興趣缺缺的樣子,他建議道,“要不,水晶玉露丸做成晚飯后的甜點(diǎn),再加上牛奶椰汁糕,晚飯就做琥珀杯傾荷露滑吃,好不好?”
“你做主就是了,謝謝你。”
“公子想要用些什么呢?”
“我都好,和姐姐一樣就好了。”司徒清楊知道,云影和云魂他們其實很不喜歡有人靠近顏央,但是顏央?yún)s堅持要帶自己出來收集熏香的材料,這讓他其實很是不安。云影微笑道,“公子不用這樣拘謹(jǐn),若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告訴我,顏兒很看重你,我也不會為難您,需要什么,公子只管開口就是了?!?p> “看來是云魂太兇了,讓您也這樣緊張?!彪x淵微笑,那笑容里只有溫柔和善意,“既然跟我們出來,那公子就放寬心,當(dāng)做一趟旅程,玩的開心,姑娘也會快樂的。”
看著離淵的時候,仿佛他身上帶著令人信服鎮(zhèn)定的魔力,司徒清楊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如同璀璨的陽光。離淵只是看著他微笑,什么都不再說。
他將來或許會有和祭司大人一模一樣的長相,但是個性只怕是截然不同。可是就算只是擁有同樣的臉,只怕也會讓顏央失了魂魄了吧?
“那我們先出去準(zhǔn)備了,姑娘先休息,晚膳準(zhǔn)備好了的話,我們會過來的?!?p> ························
鑄鐵爐里的水漸漸煮開,空氣里彌漫著清新的味道。司徒清楊一臉的好奇,幾乎要貼在了鑄鐵爐之上,顏央笑道。
“那水是煮開的,被燙到了可不是鬧著玩的?!?p> “只是好奇,這水的味道很好聞呢。很清新,也帶著一絲絲的涼意。就算是煮開了也能讓人感覺得到呢。這是什么?”
“只不過是竹林里的霜露,要收集也是要花一些時間的。竹葉上的霜露也是要在指定的季節(jié)和時間才能收集的到的。”顏央微笑,“這一次我們要去雪山之巔,我們能夠收集到更難得的東西?!?p> “姐姐不是要跟我說制作冷夢月魂的材料,還有制作的方法嗎?”
顏央取出了一疊精致的花箋,上面散發(fā)著淡淡的花香,每一張都描繪著精致的冰嬌花花邊,每一朵都栩栩如生。蘸取了一些硯臺里的墨,一手精致好看的簪花小楷就書寫在紙上。
“制作的材料和方法我都寫在這里,如果以后我不在你身邊,你也可以按照里面的做法自己收集制作。但是你只是一個普通人,要收集完,保存好那些材料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p> “姐姐呢?”
“不是一直告訴你了,我不是一個普通人啊?!鳖佈胛⑿Γ瑢⒛潜鶍苫ɑü{交到他手里,“這個你可要保管好,雖然這花箋也是用特殊的材料做成的,不怕水,也不會褪色。若是弄丟了,那我可沒辦法再給你寫一張。”
“姐姐不是普通人,難道是仙子嗎?”
“我先給你變一個戲法吧。”
顏央決定將自己的身份一點(diǎn)點(diǎn)的透露給他,畢竟將來他會和自己一起面對那場浩劫,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是遲早的事情。如果現(xiàn)在讓他知道了,他會不會因為害怕,從此避自己如同蛇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也是好事??粗诖难凵?,顏央的手掌一翻,空氣里突然彌漫起了氤氳的花香,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花瓣突然在她的掌心里出現(xiàn),飛舞著將他們包圍在一起。司徒清楊好奇而欣喜地看著面前的一切,驚訝的發(fā)出了贊嘆。
“姐姐教給我好不好?我也想要學(xué)這個戲法呢!”
“這個你可學(xué)不會,這個是魔法哦?!?p> 顏央的手一動,輕巧芬芳的花瓣將司徒清楊包圍起來。司徒清楊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了當(dāng)初分不清是現(xiàn)實還是睡夢中的場景。那個漂亮的女子,銀白色的月光,還有漫天飛舞的花瓣,和那晶瑩剔透的凝聚成小珠子的眼淚。他不由自主地問道。
“姐姐,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呢?”
“你說的是什么時候?”
“在玄桉的香桉苑之前,我是不是見過你?”聽到他的話,這次輪到顏央感到詫異了,她在送司徒清楊回去之前,明明已經(jīng)清除了他所有的記憶,他不應(yīng)該還記得自己的??吹剿冻隽嗽尞惖纳裆?,司徒清楊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也許是我的錯覺吧,總覺得以前有見過姐姐。但是姐姐這樣姿容的人,若真的是見過,無論如何也不應(yīng)該會忘記?!?p> 顏央慢慢地摘下自己的面具和斗篷,那樣令人驚嘆的容貌讓司徒清楊看的呆住了,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你覺得,一個普通人,會擁有這樣的容貌和頭發(fā)嗎?若是其他人看到了我如今的模樣,還有我向你展示的術(shù)法,只怕會大叫著跑出去吧。”
“姐姐的意思是,你不是人嗎?”
司徒清楊的眼神一頓,但是卻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懼怕,那樣清澈而溫暖的眼睛,讓顏央感覺到了久違的輕松。畢竟所有人避她如蛇蝎,只有這個孩子與她的幾次相遇,都沒有半分懼怕。她慢慢地重新將面具和斗篷戴上,遮掩去了自己異于常人的一切。
“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是真的不害怕我如今的模樣,為什么?”
“姐姐不是一個壞人,若姐姐真的是壞人,就不會將那樣貴重的熏香送給我。而且母親也說過,壞人是調(diào)制不出真正的好香的。姐姐調(diào)制的熏香那樣別致,而且一直都沒有做出傷害我們的事情,姐姐自然不會是壞人?!?p> 司徒清楊的笑容如同燦爛的陽光,仿佛所有的東西都在他的笑容和目光里顯露無疑。
“若是姐姐不信任我,那我就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姐姐信任我,愿意告訴我事情的始末,那我一定會為姐姐保守秘密,連恩梔都不會知道。”
“那,你給我的畫像呢?”
“恩梔看過,恩梔告訴我,能夠得到和常人不同的東西,那必定是上天的恩賜。如果恩梔知道了和姐姐有關(guān)的一切,只怕也能愉快的接受吧?!?p> “我的身份,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等你和我一起完成這一次的旅程,你還對我沒有任何的害怕?;蛟S我會告訴你,和我有關(guān)的一切吧?!?p> 顏央的笑容里帶著幾分寂寞和傷感,她不愿意告訴他,是不知道自己說出了一切之后,他會面對什么,自己又將面對什么。是將夢中的一切進(jìn)一步地推進(jìn),還是阻止夢中的一切發(fā)生呢?
“你是不是擔(dān)心,告訴我之后,會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司徒清楊盯著她看,那樣清澈的眼睛似乎能夠看穿她的內(nèi)心一樣。但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又似乎是不好意思一樣,低下頭去,扭捏著弄著自己衣角,最終還是什么沒有將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姐姐,你說我們要換新的出行工具,我們要怎么去呢?你說要去雪山之巔,我們是不是要準(zhǔn)備一些暖和的衣物?”
“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你不必?fù)?dān)心。用完晚膳,你就去休息吧,我們趁夜色最濃的時候出發(fā),沒有好的精力可不行?!?p> 顏央并沒有追問,只是微笑著為他泡了茶,芳香四溢。
“用些茶吧,跑了一天了,你也累壞了。等一下用完膳,我讓云影幫你準(zhǔn)備好沐浴的熱水,你好好整理一下,穿一身輕便的衣服,我們今天晚上出發(fā)?!?p> ·······················
碧痕山莊。
“你的意思是說,顏央姐姐和清楊一起出門了?只是帶了云影大哥和離淵大人?”
羽澈知道了這個消息,很是震驚而憤怒,他直覺的感受到,他原本自信的事情,如今有了改變。火蓮兒站在一邊,抿著嘴唇低著頭不說話。她知道,她的小主人愛上了那個他根本就沒有辦法覬覦的女子,而那個女子永遠(yuǎn)都不可能成為他的妻子后妃。
“你為什么不早點(diǎn)告訴我?!”
“姑娘是今天早上天沒亮就出發(fā)的,臨行前云魂公子特地囑咐了,不能告訴您。要等他們離開了之后才能說?!?p> “你現(xiàn)在是我的暗衛(wèi),不是顏央姑娘身邊的人,你應(yīng)該忠誠的人是我!”
羽澈惱怒不已,手中滾燙的熱茶就這樣狠狠地往火蓮兒的身上潑,火蓮兒原本想硬生生地承受這一切,但是一道人影閃過,那滾燙的茶水只是潑到了地上。云魂突然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面前,冷笑道。
“公子的脾氣大的很,有什么事情值得你這樣對身邊的人發(fā)脾氣?”
“云魂公子管的是不是太寬了?現(xiàn)在火蓮兒是我的暗衛(wèi),我想讓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就算我現(xiàn)在丟給她一把匕首要她自盡,她也得馬上給我死在這里,你憑什么插手?”
“火蓮兒是顏兒給你的人,讓她來保護(hù)你,為的是讓你在接下來的這些年能夠平平穩(wěn)穩(wěn)地活下去,直到你成為九五之尊。你如今因為顏兒暫時離開,你就急了?你可真有出息!”云魂冷笑,拽過火蓮兒的手準(zhǔn)備帶她離開,“若你不需要火蓮兒在你身邊,那我就直接帶她走了,反正顏兒身邊沒有婢女侍奉,我看著也非常不安。如果不是因為顏兒的囑咐,我也不會留在這里?!?p> “云魂公子,如今火蓮兒是我的暗衛(wèi),你沒有資格帶著她離開這里。”
“我告訴你軒轅羽澈,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顏兒,沒有任何人能夠告訴我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
看著羽澈的臉上透出了王者一般的霸氣和尊貴氣息,云魂勉強(qiáng)承認(rèn)顏央挑選他,當(dāng)初救下他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也不枉顏兒背負(fù)著危險和他一起來到碧痕山莊,總算是比當(dāng)初有了些許長進(jìn)。云魂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將近是微笑的滿意表情。但是羽澈卻仍舊是冷冷地看著他,對顏央離開非常的不滿惱怒。
在他的思維里,她送他來到這里,而他將來會成為人中龍鳳,他會迎娶她成為自己的皇后。只是現(xiàn)在,他還沒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但是出于對救命恩人的關(guān)心,他也應(yīng)該開口問一問她的下落和去向。想到這個,他恭恭敬敬地向云魂鞠躬行禮,完全沒有考慮到人間所謂的尊卑。再者說,自己如今寄人籬下,隨時有可能被殺,云魂是顏央身邊的人,他對他恭敬也是應(yīng)該的。
“對不起,云魂公子,我方才只不過是對于救命恩人失蹤了的事情失了分寸,方才言語間若是得罪了公子,還請公子見諒。”
“公子客氣了,公子這一聲道歉我可受不起,若是被顏兒知道了,可是要跟我生氣的?!痹苹昀浜撸邦亙悍愿懒?,公子若在這段時間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說,能滿足公子的自然會盡量為公子做到。恩梔小姐這段時間也會經(jīng)常來玉梨苑串門,還請公子好生招待,不要怠慢?!?p> “那就按照顏央姐姐所說的做吧,多謝公子告知?!?p> “火蓮兒你繼續(xù)留在這里吧,如果公子再想對你動武,你只管跟我說,等顏兒回來收拾他?!?p> ························
夜晚,客棧。
“那些人都處理好了嗎?”顏央和清楊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但是顏央?yún)s仍然不放心,需要再次確認(rèn)。
“是,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不會有任何尾巴?!痹朴肮ЧЬ淳吹鼗胤A,但是對于顏央的決定,他還是覺得不安?!邦亙海阏娴囊@樣做嗎?他······”
“他遲早都會知道所有的真相,云影不必過于擔(dān)心。”離淵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看到他狐疑而不安的目光,離淵面向司徒清楊,“清揚(yáng)公子,你知道你如今面對的是什么樣的局面嗎?”
“姐姐的秘密絕對不能泄露,否則會讓姐姐陷入危險之中。”司徒清楊認(rèn)真的看著他們,單純而真摯的眼神清澈的如同夏日陽光下的清泉,“我今日已經(jīng)向姐姐發(fā)誓,絕對不會將這一趟旅程所有的一切對任何人說起。包括我的妹妹恩梔。這趟旅程,是我和姐姐之間的秘密。”
“好,清楊公子,我必須告訴你。如果對于姑娘的身份,今后我們得知是從你這里泄露出來的秘密,那我們不管要?dú)⒍嗌偃?,你都會是其中的一個?!?p> “好?!?p> “清楊,你準(zhǔn)備好了嗎?若準(zhǔn)備好了,那我們就出發(fā)吧?!鳖佈胛⑿χ粗吹剿宄旱难劬?,顏央微笑道,“記得,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許放開我的手,知道嗎?”
“好?!?p> 空氣里突然彌漫起了醉人的花香,不知道哪里來的花瓣將他們包圍起來。顏央的手掌翻動,玫瑰花瓣一般的嘴唇微微甕動,念動著咒語,花瓣的飛舞越來越快,幾乎都看不到花瓣原本的模樣,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象。耳邊只有花瓣和花瓣之間摩擦的時候發(fā)出的沙沙聲,鼻息間也只有醉人的花香和越來越冰冷的氣息。
他抬起頭去看顏央,顏央的身上散發(fā)著淡淡的光澤,就像是太陽散發(fā)著陽光一樣,金色的,讓人根本就沒有辦法移開自己的目光,只能將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而當(dāng)她身上的光芒漸漸消退的時候,原本圍繞在他們身邊飛舞的花瓣也四散開來。眼前的景象,讓他吃驚地根本就沒有辦法保持鎮(zhèn)定。
眼前,是一片茫茫的白雪,還有孤冷的峭壁。
他們在前一刻,還在遙遠(yuǎn)的小客棧里,而下一刻,卻來到了這冰雪之巔。
這就是他們,不能告訴旁人的秘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