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醫(yī)生的冷漠又帶震驚的目光在朱媽媽身上游走一遍,目光又落在了陸喬身上。
陸喬無助的望著醫(yī)生,看到陸喬可憐巴巴又滿是希冀的眼神,醫(yī)生似乎明白過來,目光也慢慢柔和下來,甚至帶了點同情。
“這孩子為什么不要了?”醫(yī)生一邊說著,一邊低下頭飛速的開著單子。
“我生病吃了一些藥?!标憜绦÷暤恼f,最后還是不死心的問:“只吃了一些中成藥對孩子有影響嗎?”
“怎么這么不小心!”醫(yī)生皺著眉輕嘆了一口氣:“如果是第一次懷孕,反應可能會很大,有時候還會有一些類似感冒的癥狀,比如低熱、咳嗽跟感冒很相似。正因為這樣所以常常被誤判。不過中成藥一般來說是不會有影響,但是這種事情沒有醫(yī)生敢給你保證的?!?p> “看吧,醫(yī)生都不敢給你保證,你還敢生!”朱媽媽睨了一眼陸喬,警告陸喬不要在多說話。
朱媽媽太過囂張,醫(yī)生看不下去了,轉頭又說:“我懷我的孩子的時候也吃過中藥,但是生下來沒有毛病。作為普通人我說能生,但是作為醫(yī)生我只能說不能保證,這中間的道理你明白嗎?”
“反正不生,這孩子不能要,不能冒險?!敝鞁寢屨Z氣堅定沒有絲毫轉圜余地。
醫(yī)生無奈的望了一眼陸喬,嘆了口氣轉頭又看了朱媽媽一眼:“你們意見不統(tǒng)一那就沒辦法!但是我問你不用麻藥做手術你有沒有試過?如果你沒有試過就不要要求一個小女孩不用麻藥做手術。改革開放,經(jīng)濟建設這么多年不就是為了讓百姓過好日子嗎?你這怎么還越開放越倒退了呢?什么年代了這樣當婆婆,這樣對待兒媳婦?”
診室里還有一個待診的,診室外待診的也把門堵的水泄不通,被醫(yī)生一問路人紛紛投來異樣眼光。有幾個女孩小聲說話,看朱媽媽的眼神很不友好。
朱媽媽一張臉被憋成了豬肝色:“以前計劃生育我們不都是上了環(huán)的嗎?我哪做過手術?!?p> “你沒做過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這手術的痛苦,不打麻藥做手術?要不你先來試試,我保證我會很輕很輕的對你!”
外面的人群發(fā)出一陣唏噓,里面待診的人也失去了耐心,黑著一張臉瞪著朱媽媽,朱霆永遠只會抿著一張撬不開的嘴站在外面。
陸喬站在那里,眼淚慢慢的滑出來,她連看朱霆的心都沒了。
“這!這哪行……我又沒病沒痛怎么做手術……”朱媽媽面露難色,一張老臉皺成一團,丑陋不堪。
醫(yī)生失去了耐心,手指敲著桌子:“你們到底做不做,要做就去繳費簽手術同意書,不做就走,但是我明說了不打麻藥整個中國都不會給你做?!?p> 朱媽媽咬著牙一把抓走醫(yī)生手里的單子,出門的時候狠狠的瞪了一眼陸喬。朱霆也緊著出去,陸喬走到醫(yī)生桌前小聲的說了一聲“謝謝?!?p> 女醫(yī)生那一雙同情的眼陸喬久久都不能忘記。
朱媽媽出來把一堆的單子交給了朱霆,自己早已經(jīng)沒了影子。朱霆排在長長的繳費隊伍后面翻看著一張一張的單子,陸喬避開來往的人慢慢走到朱霆前面不說話,只是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來回輕輕的摩挲著。
據(jù)說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肚子上是孕婦的本能,陸喬現(xiàn)在相信這句話了。
……
醫(yī)院是一家很小的婦幼保健院,手術室,診室,B超室都擠在了一樓,二樓是產(chǎn)房和住院部。這么小的醫(yī)院不得不把來就診的人都圈在了一個小小的地方,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著冬雨寒冷刺骨,里面因為溫室效應帶著異味更讓人覺得悶熱煩躁。
人頭攢動之上的墻壁上掛著的一部電視循環(huán)的播放著人流術的危害。傷害子宮,嚴重者習慣流產(chǎn)終生不不孕;情感傷害做人流術術的女孩一生都有可能活在自責的陰影中。
相對于前者陸喬卻更害怕后者,因為陸喬當下就已經(jīng)是這么想了。
“孩子!對不起!”陸喬心里難過,往來的人在眼里只不過成了一道道流光。難過,自責,不舍,甚至有一點惱怒,注定了今后一輩子陸喬都不會忘記這個孩子。
可是里面那個弱小的生命啊,就要和你分開了,不知你是男是女。如果世上真有靈魂,好希望你能聽到此刻陸喬的祈禱。
你先暫且離開一段時間,等到我有能力了,你在回來做我的小孩,我一定把一生的母愛都給你。
陸喬如此的想著,心早就碎成了渣。
陸喬忍不住重重的嘆了口氣,連哭的能力似乎都沒了。
朱霆的聲音卻漂了過來:“術中有可能子宮穿破……這么嚴重!”
“你不愿意承擔風險,醫(yī)生也不會在手術室里全力以赴?!标憜淘卺t(yī)院里不知道簽了多少的手術同意書,那些后遺癥并發(fā)癥陸喬早已經(jīng)爛熟于心,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她就要給自己簽字了。
“我害怕……”朱霆目光閃爍不敢正視陸喬。
陸喬心里驚訝又有一種陌生的暖意:“手術之前醫(yī)生是必須要把手術意外說清楚的,但是那些并發(fā)癥也只是一些小概率,一般都不會發(fā)生的。我不會有事的?!?p> “那萬一有事……”后半句被朱霆給吞了回去,將手里的一摞單子塞到了陸喬手里,“還是你自己來簽吧!”
原來是這樣,陸喬心里的那點暖意瞬間凍結成冰,這樣的一個男人自己當初到底是怎么看上的,男人果然是王八跟鱉,一個渣千年,一個渣萬年同宗不同源。
陸喬忽然想起昨晚朱爸爸跟自己說的話: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你爸媽。
陸喬有點猶豫,轉頭看了一眼門外的天,正是清晨卻依舊一片昏暗,城市籠罩在一片灰色之中,那不是霧據(jù)說是霾,耳邊是不覺的喧囂聲,朱霆一張臉沒在人群之中,陸喬不愿再去尋找。
陸喬忽然想念自己的家鄉(xiāng)了,那個快樂卻又常常挨打的童年卻已經(jīng)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等到陸喬回過神來的時候朱霆已經(jīng)交完了費,陸喬就被朱霆拉著走向手術室,一道門將朱霆攔在外面的,陸喬回頭看他時朱霆的眼里終有擔憂之色,卻不知道那擔憂有幾分是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