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她日夜被鞭打,各種鞭子的滋味都品嘗過,對于鞭傷極為熟悉。
吳征下意識地后退幾步,只道無事,未待她追問,另一個男人已經走了過來,神色恭敬地對著沈碧月拱手作揖。
“小人侯武,乃是國公爺派遣給小主子的貼身護衛(wèi)?!?p> 細看他的臉,沈碧月覺得有幾分熟悉,隨即反應過來,這人她見過,甚至是非常熟悉,他前世經常跟在孟廉的身邊,可以說是孟廉的心腹,而且在孟廉身邊的那幾個護衛(wèi)當中,最讓她眼熟的便是這個侯武。
看到孟廉將侯武派來給她使喚,沈碧月心下微暖,唇邊也不禁漾開一抹清淺的笑意。
“外祖父只派了你一人來?”
“小人跟在老爺子身邊已有十來年,此次一聽聞小主子有難,老爺子便立即派了小人隨吳征一同過來,便是孟府的其他公子小姐,老爺子也從未讓這般優(yōu)待……”
見侯武面帶急色地解釋著,生怕她對孟廉的用心有半分誤解,沈碧月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
“侯護衛(wèi),你不必解釋這么多,外祖父疼愛我的心意,我心里自是有數,只不過是好奇你有什么本事,能讓外祖父只差你一人來罷了?!?p> 侯武有些窘迫地笑了一下,“是小人愚鈍,鬧了笑話?!?p> “不過你先要告訴我,吳征身上的傷,可是外祖父讓人打的?”傷口不深,卻重在筋骨,痛在內里,一看便不是惡意的攻擊,而是極具針對性的懲罰?! ?p> 吳征要開口說話,卻被沈碧月一個眼神制止了,只好閉嘴。
“回小主子,這……”侯武猶豫了半天,只道:“老爺子讓小人守口如瓶,不得對小主子提起此事。”
只這么一句話,沈碧月便明白了,雖說吳征是她命令著去報信的,但外祖父終究是氣他的護主不力,至于不讓說,該是他的別扭頑固性子作祟。
自前世便是如此,對于親人從來都是心里千萬分的看重,面上卻永遠不顯露半點,甚至對人惡聲惡氣,言辭不善。
“既是外祖父不讓說就算了?!毕氲矫狭虮淘滦睦镉科鹨魂嚽妇?,“我自來了莊上便從未去探望過外祖父,辜負了他老人家對我的一片疼愛之情。”
侯武笑道:“小主子有這番心意便是對老爺子最大的回饋了?!?p> 站了許久,沈碧月有些累了,“進去說罷,我有事要與你們商議?!?p> 三人進了內室,讓沈碧月在矮榻的一側坐下,他們兩人則擠在榻上幾案的另一側。
這方矮榻不大,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擠著一邊坐,看上去有些可憐,也有些滑稽,但沈碧月卻笑不出來,她的心里裝了太多事情。
沈碧月還沒開口,吳征已經迫不及待了,“小人與侯武在兩日前剛進東會鄉(xiāng),看到城門口的官榜上張貼了小主子的畫像,懸賞者是豫王殿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我要與你們說的正是此事?!鄙虮淘乱蛑耸聰€了一肚子火氣,卻又沒處發(fā)泄,她與豫王邵衍之間的恩怨并非小事,豫王的秘密可不是誰都有命聽的。
“我與他的確有些怨結,但此事內情復雜,不便與你們明說。你們只要知曉,當務之急是瞞過豫王的耳目離開這里,倘若被他捉住,下場怕是會很慘烈?!?p> 吳征關心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小主子,被貼官榜懸賞可不是一件小事,此處百姓不認得小主子還好,但若被人發(fā)現了小主子的身份,或是鬧開了,殃及永安沈家,此事便棘手了,還有損小姐聲譽。”
沈碧月苦笑,“我如何不曉得此事的嚴重性,但豫王的行為并非他人能夠左右,我如今只要能從他手中逃過一命便是,再不強求其他?!?p> 侯武沉默了一會兒,問道:“豫王知道小主子的身份嗎?”
她搖頭,“我從未透露過,不過豫王的耳目素來厲害,我也不敢擔保他知道了多少?!?p> 侯武皺眉道:“豫王此人極為難纏,依他的性子,若是執(zhí)意纏上小主子,要離開此地,只怕是比登天還難?!?p> “若是等他離開呢?豫王并非閑臣,定有事務纏身,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里?!?p> 侯武斷然否決,“小主子不知曉豫王的性子,小人卻了解得很,這位殿下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惹惱了他的人,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不會放過,若他對小主子過于執(zhí)著,可能會一直侯在此地,守株待兔?!?p> 沈碧月頭疼地點著眉心,實在半點主意都沒有,當下決定暫時按兵不動。
“侯武,外祖父此行讓你帶了多少人過來?”
“回小主子,約莫十人,散布在東會鄉(xiāng)內外,隨時聽候差遣。”
沈碧月點頭,“你撥出兩人去茅安鄉(xiāng)監(jiān)視沈家外莊?!?p> 吳征脫口道:“可是莊子有什么危險?”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對,訕訕地低頭。
沈碧月看向他的眼眸帶著微微促狹的笑意,“只是怕有人趁著我不在,又暗下黑手罷了,你擔心什么?”
“小人只是……”吳征半天說不完一句話,神色極力保持冷靜,但眼里的不安卻是遮掩不住的。
侯武若有所思地看了吳征一眼,“孟家的人不太熟悉沈家外莊的情況,吳征跟隨小主子數年,就讓他跟著前去,更便于行事。”
赤裸裸地替吳征解圍,侯武的這話倒讓沈碧月有些意外,微微半撐著額頭,意味不明地看著他們。
半晌,她懶懶道:“隨他?!闭f完便起身離開,打算去洗把臉,臉上的這副妝容頂了數十天,黏黏膩膩的,到現在是再也忍不住了。
朝仙閣死人的事情很快就鬧開了,人人都知道縣衙的捕頭上朝仙閣三查案子,折騰了半日,在豫王昏倒后,一切事情都戛然而止了。
對于他們這個小地方來說,鄧家的案子不重要,死人的案子也不重要,只要豫親王不出事,才是真的沒事。
九方縣縣衙的人一聽到這個消息,直嚇得瑟瑟發(fā)抖,別說去捉拿真兇了。
豫親王的貴體安康是最好,若不好,莫說他醒來會追責,怕是極寵愛豫王的當今陛下要率先治他們的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