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不謀有鬼
美人獻(xiàn)酒,不謀有鬼。
天風(fēng)面色一冷,但見邵衍并未動作,也沒下吩咐,只能按捺不動,謹(jǐn)慎地盯著沈碧月,若是她敢對主子有半分不敬,不用主子出聲,他也會當(dāng)場取她性命。
“殿下是怕珠蘭在酒里下毒?”見邵衍神色淡淡地盯著她看,她淺淺一笑,縮回手,欲將酒杯往唇邊遞,突然就被他抓住了。
指尖微顫,心里也跟著顫了一下,沈碧月垂眸看,他覆過來的手指很長,很白,也很熱。
指尖觸及冰涼的杯身,指背卻覆著他炙熱的手指,這熱度仿佛要順著她的五指直直燙到心里去。
他盯著她,看她漆黑的眼眸沉靜如水,淡然,不摻雜質(zhì),五指不禁緩緩收緊,與堅硬的金杯一起將她的手指夾在其間,疼痛泛開,她卻不皺眉頭,靜靜地回視他,看他眼底壓抑著極為濃烈的情緒,似是忍耐,似是驚嘆,似是掙扎。
天風(fēng)也在一旁看著,神色依舊面癱,可眼里卻寫滿震驚,他的目光從交握的手指看向邵衍,再看向沈碧月。
這個女子讓主子再三破戒,他都認(rèn)為是意外,或是主子的小心眼作祟,非得找她討回來才罷休,可今日這主動伸手的一碰,他突然發(fā)覺自己摸不清主子在想什么了。
要知道以往碰過主子的那些人,不是殘肢廢體,便是一柸黃土掩蓋了事,如何還能這么好好活著,甚至屢次三番地冒犯而不掉層皮。
很快,邵衍的面上閃過一絲不耐,松開五指,飛快地自她手中奪了金杯,一飲而盡,隨后往旁邊一扔,轉(zhuǎn)身離去,珠簾被他撞得叮鈴直響,天風(fēng)也跟著上去。
兩人走得飛快,很快就沒了影,沈碧月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金杯,雙手磨搓了一下被握疼的地方,垂眸掩住心中思緒,緩步跟了上去。
踏出七層,便發(fā)現(xiàn)外頭比起方才的安靜,可謂是哄鬧成了一片。
沈碧月凝眸,發(fā)現(xiàn)原本聚集在三層的人都往四層去了,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李捕頭與晚娘,他們正站在四層外間的一間屋子外邊,屋子門上的小木牌描著紫萼花。
鄧公子出事的地方分明在三層,為何他們現(xiàn)在都聚集到四層去了?掩下心里的疑惑,她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邵衍后邊,盡量不想引人注目。
“殿下!”晚娘先看到了邵衍,下跪行禮,隨著她這一聲喊,在場的人皆是面色一變。
在此處出現(xiàn)的殿下,除了那位豫王還能有誰,當(dāng)下也不敢看過去,跟著跪倒了一大片。
在他出現(xiàn)的那一刻,哄鬧聲便利落地收住了,只余下深淺不一的呼吸聲以及他輕緩前行的腳步聲,在場跪下的人皆被他身上散發(fā)出的那股莫名威壓震得手腳發(fā)軟,僵硬著身子趴在地上不敢動,連呼吸都刻意控制,生怕呼吸聲大一些,就會被這個閻王給盯上。
邵衍走得極慢,許是太過冷了,碩大的玄色皮氅將他那瘦弱的身子骨完全攏住了,只露出一個頭,披散在臉側(cè)的墨發(fā)顯得他的面色慘白如紙,連那形狀好看的薄唇都有些發(fā)白。
若不是那雙眼眸仍是奕奕有神,散發(fā)著濃烈的寒涼之色,還真讓人覺得他下一刻便會昏厥過去。
李捕頭悄悄抬頭,立馬被他眼里的冷色給逼得低下了頭,背脊瞬間漫上一股寒意,身體不由得顫抖如篩糠。
不知從何處鉆出來兩名侍衛(wèi)抬著一把鋪滿柔軟皮毛的椅子快步走過來,輕巧放下,落地?zé)o聲,又快速離開了。
沈碧月半掩在暗處,挑眉看著那兩名侍衛(wèi)消失的方向,手腳利落,訓(xùn)練有素的模樣,定是邵衍的人,想不到連逛個花樓都要隨身帶著侍衛(wèi)服侍,還真是嬌貴。
“愣著做什么,過來?!?p> 一聲輕喝打斷了她的深思,回神望去,只見邵衍站在椅子邊,側(cè)眸盯著她,神色有些不耐煩。
沈碧月抿唇,有些不情愿地走過去,這廝要她跟在他身邊,無非是怕她趁機逃走,輕輕地走到他身后站定,雙手交疊在身前,低眉斂目,恢復(fù)了在人前一貫的乖順模樣。
邵衍坐下,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便往后一靠,姿態(tài)慵懶極了,同樣站在他身后的天風(fēng)遞上暖爐,他接過,攏在了寬大的衣袖里,隨即微寒的眼神掃過跪了一地的人。
“發(fā)生了何事?鬧得孤不得安寢?!?p>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聽聞豫王殿下有極大的起床氣,曾經(jīng)就有人驚擾了他的睡眠,后來被丟去了皇家獵場喂狼。
李捕頭往前膝行兩步,叩頭,“殿下金安,小人乃九方縣衙門的衙役捕頭李丹,統(tǒng)領(lǐng)所有差役,今奉奉縣令之命前來辦案,不想驚擾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p> “知曉驚擾了孤,還有膽子求孤饒???”
李丹冒出一身冷汗,說話都有些顫抖,“小人不敢?!?p> 邵衍薄唇微啟,“不敢?還不滾邊去,沒出息的東西!”
這對話如此似曾相識,站在他身后的某人不禁微抽眉頭,怎么感覺他在借人罵人。
晚娘比起李丹來要鎮(zhèn)定許多,“殿下,李捕頭本是為了查案才來的朝仙閣,誰料剛剛發(fā)現(xiàn)閣子里的姑娘紫萼死在屋中,因著閣子里的人還未驅(qū)散,這才哄鬧不已?!?p> “不過是死了個姑娘,卻引得如此躁動,九方縣衙門也是本事?!陛p輕淡淡的一句話,暗含不悅。
李丹狠狠叩頭,“是小人失職,還請殿下責(zé)罰。”
面對豫王這般陰晴不定的人,爭執(zhí)太過,反而容易丟了性命,他不過是個小小的衙役捕頭,除了磕頭認(rèn)罪,別無他法。
“作為一縣捕頭只曉得磕頭請罪,沒膽色的東西,俸祿都白拿了,起來!”邵衍言罷,忽然起身,往紫萼的屋子里走去。
沈碧月在旁聽得直抽嘴角,他倒真是蠻橫得很,本就是個手掌生殺大權(quán)的,人不過小小的捕頭,如何敢與他辯理。
不認(rèn)罪,就非得往人身上安罪名,這人認(rèn)罪了,反倒嫌棄人沒出息,好話壞話都讓他說了,這捕頭還能怎么辦。
“丑丫頭,過來!”她正在發(fā)愣,邵衍頭也不回地朝她丟句話,抬腳進了屋里。
晚娘跪在地上,見邵衍進了屋,才大著膽子抬眸看了沈碧月一眼,神色若有所思。
其他人也紛紛強壓下心底對豫王的恐懼,悄悄抬頭看,想看看這個能被豫王殿下帶在身邊的珠蘭究竟長得什么模樣。
楚夜臨
李捕頭對戳手指:嚶嚶,小人好委屈!殿下好兇兇! 豫親王冷眼掃過去。 李捕頭:嚶嚶,小人啥都木有說!小人是啞巴!掩面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