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素衣簡裝 優(yōu)雅天成
好不容易送走皇上皇后，棲凰正百無聊奈之際，門外來了不速之客。宦官尖聲尖氣的調(diào)子告訴她，后宮里的妃嬪公主怕是都來了。
棲凰一臉笑意，卻壓低聲音斥責(zé)素梧道：“素梧，本公主不是讓你告訴他們不見客嗎？”心里本是千百個不愿意的，可還得笑臉相迎。
“公主，不想見把她們攆出去就得了，干甚如此討好?！彼匚嗟故切拇螅瑳]有畏懼棲凰的氣勢，到底是跟隨了許久的丫頭。
“這樣豈是待客之道？難道說以前我不想見就直接攆出去？”棲凰張大嘴，有點不相信。
“公主，這次他們是自愿來的。奴婢記得又一次分明是公主邀請她們來著，卻不想那日……那日，哎，總而言之，那日公主心情不好，硬是將剛進(jìn)門的貴婦小姐給打了出去。為此事，皇后娘娘還親自出面道了歉。您啊，被罰禁足三月。”素梧一邊沏茶一邊搖頭，仿佛這件事情當(dāng)真是難以啟齒。
“不對吧，恐怕其中緣由不止于此?！睏俗跁琅?，捏著茶杯，盯著素梧。那眼神，就好像是盯上獵物的獅子。
“公主，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可以再做一次。”素梧訕訕地笑了笑。
“還是罷了，隨我一道去會會她們，好歹人家也是好意。我總不能如此沒有禮數(shù)?！睏藷o力地妥協(xié)了，懶洋洋的提不起興致。這倒好，看上去還真像是大病初愈。邁著千斤重的步子，剛抬腿，素梧便攔著她。
“公主，公主……您這一身素衣不能走?！彼匚喟T癟嘴，極為無可奈何。“公主，您好歹是長公主，不能輸了氣勢。恕奴婢多嘴，那些公主哪是來看望您的，多半還不是想看您的笑話。所以，您不能讓他們得逞，一定要打扮得尊貴端莊，顯示您的身份。奇怪，公主之前都喜歡讓她們等上幾個時辰，怎么現(xiàn)在到這般有禮了？”素梧一邊擺弄那些化妝的小東西，一邊小聲嘀咕。
棲凰瞧著這些個胭脂俗粉，一臉嫌棄。
“照你這么說，本公主難道要靠這些身外之物才能顯示尊貴？”棲凰無奈道。
“公主，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這些東西最多算是錦上添花，公主本身就尊貴無比，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她們尚且不能企及分毫?！彼匚噙@討好的話說得麻溜溜的。
“這些東西入不得本公主的眼，拿開?！睏藝?yán)肅道，不像開玩笑?！霸僬f了，本公主不是病了？既然是生病濃妝艷抹算是怎樣一回事。諾，隨便挽個發(fā)髻?！睏俗阽R前神色郁悶。
“可是公主……”素梧還想說些什么，畢竟這不是公主的個性。但是，瞧著棲凰那賭氣的樣子不像有假，無奈之下她還是照做。梳妝柜里找了兩只金光閃閃步搖，看上去倒是挺大氣尊貴，彰顯身份。
“等等，這什么東西？”棲凰撤掉頭上的步搖很是不滿的口吻。
“步搖啊，公主以前不是最喜歡這兩只步搖嗎？這可是皇上為公主及笄禮特意讓人打造的，據(jù)說天下午二?！闭f著，素梧自豪地拿起步搖別回棲凰的發(fā)髻上。
“拿掉。”棲凰嘆了一口氣，很是無奈。
“可是公主，這……”素梧倒是進(jìn)退兩難?？偛荒芫瓦@樣素面朝天的去見那一群居心叵測之人。
“找一個素凈的簪子。不清楚的還以為本公主炫耀來著?！睏藢⒛莾筛l(fā)簪小心翼翼地放到盒子里。到底是父皇送的東西，即便是不適用也是珍貴的。
“可是……可是之前公主說那些朽木做的簪子配不上公主的身份，您給賞賜下人了?！彼匚嘈⌒囊硪淼幕貞?yīng)，生怕說錯話被打一頓。
“那正好，就這樣?！毖粤T，棲凰輕輕松松地站起來，轉(zhuǎn)身欲走。
“公主公主……披頭散發(fā)的有失體統(tǒng)?！彼匚嗍钩鰵⑹诛?。公主不是說要有一國公主的樣子，想來也只有關(guān)系禮節(jié)的東西能讓她改變心意。
“那你說到底要怎么辦?！睏烁纱嘧鲋蛔吡恕?p> 素梧也想知道怎么辦，既無奈又無解，掃視了一番屋內(nèi)。書桌上放著的檀木簪子入了她的眼，想了想決心一試。二話不說，走到案牘面前拿起躺在錦緞上的發(fā)簪嵌入棲凰的發(fā)髻上。
“公主看這樣合適嗎？”素梧討好道。
棲凰瞅了瞅自己的發(fā)髻嘟囔：“你不是說沒有嗎？怎的突然就找著了？”
“公主，這個是侯爺?shù)??！彼匚嘈÷暤鼗氐健?p> “你說這個？”棲凰指了指頭發(fā)上的簪子反問。
素梧連連點頭，模樣極為肯定。眼看著棲凰又準(zhǔn)備奪下來，素梧眼疾手快。只可惜還是由一縷發(fā)絲繞著簪子落了下來。不過乍一看倒是別樣風(fēng)情，想著素梧也就沒再說什么。
“公主，就這么一次。趕明兒，女婢讓女官做一些精致的木簪還不成么？”素梧勸慰。
“罷了罷了，為著這頭發(fā)都能糾結(jié)半天，我這禮數(shù)怕是早不在了?，F(xiàn)在能走了嗎？”棲凰皮笑肉不笑很是郁悶。
“公主，您穿的是便服，至少該換一件像樣的衣衫?！彼匚鄵u搖頭，說話之際已經(jīng)有人呈上幾件華衣麗服，鑲金嵌銀，生怕別人不知曉這衣服的主人有多尊貴。
棲凰掃了一眼那些服飾，扶著額頭壓著怒氣無奈道：“我說，有沒有素凈的衣服？素凈，素凈……”
“有是有，以前公主不喜歡全都壓箱底了，您還要穿嗎？”素桐小聲地詢問。
“拿出來。”棲凰揮揮手示意。
不消片刻，宮女們托著衣服待選。
“那件，粉紫色那件。其他的究竟是誰說的素凈。下去，明天我不想再看見這些大紅大紫、富麗華貴，穿金戴銀的衣服?！睏私K于怒了。
“是，奴婢懂了。”素桐趕緊揮揮手，讓那些宮女全都下去。
半刻鐘不到，棲凰已經(jīng)穿戴整齊。這個樣子的長公主倒是讓這些小婢女耳目一新?；蚴茄龐苹蚴乔寮儯蚴侨缒档ひ粯幼鹳F或是如蓮花一樣純粹，或是鳳凰于飛或是仙鶴騰云，集尊貴和慵懶于一體，集溫婉和大氣于一身。
“公主真美。公主，您眼角的花是怎么回事？”素梧隨口一問，只覺得這花像是活的，大有畫龍點睛的效果。
“本公主看著漂亮，畫的?！睏舜蛑献?，反正這花也沒什么作用沒什么意義何必那么計較。既然長在她眼角那就長著，總歸沒什么不好。
于是主仆二人這才出了閨房。大抵是三四月的天，長安境內(nèi)還有些涼意，好在今日天朗氣清，鳥語花香鶯歌燕舞倒是讓這涼意去了不少。
“楊花倒是開的不錯，可惜不若瓊花那般繁華。倒也能釀上幾壇好酒，總好過落地?zé)o聲的悲哀。素梧，素心這丫頭怎么老是不見人影。原本想著這件事交給她做?！睏说卦儐枴?p> “公主怎忘了。素心到底不是公主身邊的貼身丫鬟，平日里沒有您的準(zhǔn)許不能進(jìn)您的房間?！彼匚嘣谶吷咸嵝选！肮骺梢劸?？素桐倒是很擅長。”
棲凰淡笑著搖頭道：“只想著能伴著采摘一些鮮花而已，至于釀酒一事我倒是有幾分把握?！彼f得謙虛卻平白的讓人覺著很自信。
“公主何時會的這門技藝，那奴婢可等著喝公主自己釀的就?！彼匚嗲尚?。
“你倒是想得周到?！睏诵χ沉怂匚嘁谎邸?p> “今日來的有何人？”棲凰見客廳就在眼前，總不能還不清楚來者何人。
“能有什么人。陛下的寵妃還有就是沒有名分的公主。倒是有兩位您的胞妹，可惜您之前不待見她們，也不知道今日在與否。”素梧剪短地解釋。
“胞妹？”棲凰皺眉，大有西施蹙眉的美。
“對呀，您還有一個弟弟，他可是太子殿下?！彼匚嘁徊恍⌒穆冻隽嘶òV的狀態(tài)。
“我看你是貪圖太子殿下的美貌?！睏撕敛谎陲椀卮蛉?。
“奴婢哪敢啊，再說了太子殿下高高在上豈是奴婢這卑微的身份能肖想的?！彼匚嗾J(rèn)真的回答，聽得出她沒有說假。這份自知之明雖然好，但是卻也有妄自菲薄的意味。
“有誰規(guī)定卑微的人便不可驕傲，尊貴的人注定尊貴。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待，更何況未來這么長，有誰敢擔(dān)保這一身的榮華富貴能長長久久?！彼匦χ?，優(yōu)雅地邁著步子，說得云淡風(fēng)輕卻字字珠璣。
她抬著驕傲的頭，一步一步地踏進(jìn)客廳。那一刻素梧覺著他們的公主即便沒有華麗的衣衫沒有精致的妝容也沒有金銀珠寶的裝飾也能擁有尊貴二字。這種尊貴并非是在外在的并非隨著某些東西的消失而消失。相反的它像是與生俱來的嵌入棲凰靈魂的東西。
尊貴和優(yōu)雅這兩個詞并非為了形容棲凰而是棲凰的化身。曳地的粉紫色宮裙平添了幾分絕美之色，倒不是人靠衣裝而是衣靠人裝。
三月四月的風(fēng)，輕撫人面，溫和的柔軟的好像藍(lán)天的云，好像碧海的柔波，好像山澗的清泉，好像人間的棉絮。
清爽的風(fēng)，纏繞著晶瑩的楊花，久久不愿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