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暗影里的人卻用的一柄顏色也是烏黑的兵刃,一會一分為二,一會兩柄合一的一柄刺。
三人上縱下跳,倏進倏出,身法猶如三個鬼魅一般。
不一會三人的額頭都冒出光了,顯見的汗出來了。
眼冒綠光的銀護法,好像是慢了半拍,但就在這時,影子里的人忽然間已到了他面前。
他手里的刺輕輕在銀護法頭上一,點的好像剛剛挨到似的。
點得好像并不重,至少秋無意看到也只是覺得似點非點,好像點到好像又沒點到。
但銀護法立刻就像是一灘泥般軟軟地倒了下去,一個大好的脖子竟已被點得裂開。
他倒下去的時候,折扇已然劃向暗影人的胸膛。
她快,但暗影人更快,只有輕微的兩聲,“咝、咝”然后就聽到“嚓”一聲,接著,又是“嚓”一聲。
白色裙子的前襟上便灑滿了鮮血,整個人向前一沖,繞著秋無意轉(zhuǎn)了半圈,跪在地上,口中猶如拉風箱一般喘息不斷。
這暗影人身形鬼影附骨一般,揉身而到,便要將白衣扶余女子斬殺。
秋無意伸掌一接,這暗影人吃了一驚,秋無意掌力一吐一收。
這暗影人也是操著一口生澀的漢化問道:“閣下還是莫要問事的好,以免殺身之禍”。
秋無意也低低的說道:“我在這邊住,各位想必也是敲門而來,那么我便是此間的主人。既然你們殺人也要問問主人一下,正好此人我有事要問,閣下也便請收手吧”。
天色微明,東方似已出現(xiàn)魚白肚。
秋無意忽然發(fā)現(xiàn)這暗影人也正在面對面看著他。
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雙方的后背都已被冷汗?jié)裢浮?p> 暗影人道:“我們以前也未見過面?!?p> 秋無意道:“嗯?!?p> 暗影人道:“我們并不常來中原,這次是處理內(nèi)部事務(wù),不希望外人插手,也不希望節(jié)外生枝?!?p> “我殺了他立刻就走。”
秋無意道:“不行?!?p> 不行兩個字還沒落,暗影人便已出手。
暗影人的刺本來是以短匕的招式,刺他前胸,這時突然橫劃,沿隨著一劃之勢,自他的左小腹右劃,當真兇狠凌厲至極。
用的兵器雖然又小又短,可是一寸短、一寸險,著著搶攻,著著都是險招,又快又準又狠。
秋無意不能硬接,腳尖一點,身子右滑,如驚鴻一般劃向檐下,這一刺落空,后招又到,如附骨至蛆。
秋無意右手手腕一翻“小天星”掌力即吐,左掌并指一彈“嗤”的一下,一股指勁激彈而出。這一著的變化看來好像并沒有什么特別精妙之處,其實就在這一吐一彈之間,出手的方向,招式的路數(shù),就好像他手里突然間已有了兵器。
暗影人似未料到這一點,勁風奔眉心而來,躲閃不及,雙刺并和左掌掌心向外,護住眉心硬接了秋無意一指,掌心劇痛,眉心一陣暈眩。
暗影人嗓子又是一聲低喝,沖天而起,雙刺合并變成了柄烏光四射的短劍。
刺本來只有半寸寬,兩柄刺合在一起就有了一寸寬。
暗影人與劍就似已溶合為一,連帶著黑暗向秋無意刺了過去。
這一招更是絕招。
他快,秋無意卻并未更快。
秋無意雙掌合并,雙腕合力,“排山倒?!眱?nèi)勁只送出去,排山倒海本是很普通的一招,江湖人人都會,但是要用到內(nèi)勁挾勁風而出,江湖中不知幾人能做到。
暗影人瞧著不好,含胸收腹卻已然來不及,胸口如遇重擊一般,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凌空一個翻身,掠出墻外。
秋無意這事才慢慢回過身來,冷冷瞧著坐在地上的扶余白衣女子。
換了一般人,怕早已冷汗直流,噩夢連連了,一具尸體,白衣女子。
過了半晌,天色已亮,露珠很重,空氣中都有水氣的芬芳。
白衣女子忽然睜開眼笑了笑,用生澀的漢化說道:“看來,你好像很有武士風范,并不喜歡乘人之危?!?p> 秋無意道:“怎見得?”
白衣女子手捂胸口,輕輕咳了幾咳,緩緩道:“因為除了你之外,從沒有別的人讓我坐著不動?!?p> 秋無意道:“哦?”
白衣女子道:“我常常為了錢殺人,并不分對錯?!?p> 秋無意道:“你以后會富有的多?!?p> 白衣女子閉上眼又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地道:“你常常被人殺嗎?”
秋無意道:“很少,只是今年比較多?”
白衣女子這次笑了一笑。
她的笑聲并不好聽,尖銳而短促,但卻也有一種說不出的誘惑。
一種女人很原始的誘惑。
這種短促的聲音正常人聽了都不大能受得了,帶著嘶啞和急促。
叫喊聲雖然被刻意壓制卻也是低低的越來越尖銳,而且像是充滿了痛苦,不一會張口一口黑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面色好看多了。
秋無意只聽說過,扶余和東瀛一帶的島嶼上有群東瀛人,素以忍功著稱,受傷之余,氣勁冠身,以身療毒。
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白衣女子慢慢起身站了起來,晃了晃脖子和腦袋,常常出了口氣,又踱了幾步,然后看著秋無意,鞠了一躬。
凄迷的清晨中,一股冷風吹來,天上尚有星光余暉,今天想必是個好天氣。
秋無意默然說道:“閣下不遠萬里,從扶余來到我中原,不以禮待人反以殺人為樂?!?p> 失敗是什么滋味?面臨的死亡是什么滋味?
白衣女子以前從來也沒有真正去想過。
因為他生平與人交手,大小數(shù)百戰(zhàn),從來也沒有敗過一次,更沒有認真去面對過死亡。
現(xiàn)在她卻已經(jīng)開始想了。
剛才死亡的陰影差點籠罩,一個人無論多刻苦都不是無敵的;死亡不會因為你是王公貴胄而遠離,也不會因為你是貧窮困苦而不至。
死亡時時刻存在的。
強弩之末,不能刺穿紙帛。
白衣女子已是強弩之末,誰都看得出來。
秋無意當然也很清楚,只是秋無意志不在殺人,在于扶余來我華夏的的目的?
秋無意長身而立,既沒有逼迫的意思,也沒有任何動手的想法。
露水很重,秋無意挽起的頭發(fā)也沾滿了晶瑩的露珠。
白衣女子用著生澀的漢話道:“謝謝你?!?p> 也許除了這三個字外,她實在不想說什么。
秋無意雖然迫切想知道,但是真相總會揭開,只是遲一點早一點。
只是隱約之間此事十分重大,不但關(guān)系著中原武林的榮辱,江湖中至少還有腥雨血風,還有一部分正義之士眼看著就要因此而家破人亡。
相比而言馮樂天只是一個小小的角色而已,也許只是不聽話。
別人不愿意說,秋無意也就作罷。
天氣晴朗,第一線陽光破云而出,披靡天下壯闊輝煌。
這個白衣女子對秋無意來說很重要,一切的脈絡(luò)還要著重在她身上。
風很香,一陣讓人饞涎欲滴的香,“牛大嫂”的牛肉湯真是名不虛傳,一碗熱騰騰的牛肉湯,上面撒著清脆的蔥花,配上兩塊熱鍋貼出來的面餅,真是令人愉快。
一大碗牛肉湯下肚,這白衣女子蒼白的臉上減減有了血色。也不是秋無意想帶著她,和昨晚暗影人比起來,她的武功的確還是差了些。這一點白衣女子心里想必也是很清楚,要想愉快的活著眼前這個人即安全又可靠。
所以不是秋無意帶著她,而是她跟著秋無意。
秋無意發(fā)現(xiàn)這個白衣女人雖然可惡卻并不令人討厭,該吃就吃該喝就喝,并且話不多。
秋無意卻是滿頭大漢。
不是累的滿頭大汗,而是吃的滿頭大漢。
本來揚州食客并不能吃辣,但是南來北往的客人比較多,每個小桌子上都有店家放了一碗油潑辣子,通紅的辣椒用滾熱的油過過,真是又好看又過癮。
秋無意一大碗牛肉湯清脆的蔥花都被壓在了通紅的辣椒下面,吃的鼻子尖汗流個不停,很是過癮。
一碗吃完,秋無意非常滿意的嘆了口氣,放下了碗,把手中蘸了辣椒油的鐵餅也吃完了才放下了筷子。
這里筷子才放下,唐琪卻又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一屁股坐在秋無意這桌上,對著小二大叫,再來一碗,手指一邊比劃,一邊指著秋無意的鼻子說。
四川人本來就愛辣,秋無意吃的本來就很過癮,這讓唐琪看了怎么得了。
“呼啦,呼啦”,喝了個底朝天,喝完了看了秋無意一眼,那意思就是你是不時有什么想問我。
哪知道秋無意一點想問的意思都沒有。
唐琪六歲學武,少年在唐家堡平輩之中已無敵手,雖然不能說縱橫江湖,真能擊敗他的人,秋無意想了一響自從認識她好像也從來沒有過。
唐琪本來也是捧著長大的,突然別人對她愛答不理這樣子唐琪怎么也不好受。
昨天一夜不歸,秋無意也不問問她干了什么,吃沒吃?一碗牛肉湯下了肚,唐琪就又變得冷冰冰的。
現(xiàn)在牛肉湯碗里當然已沒有牛肉湯。
人都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