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尖銳明亮的眼睛里射出了妖異的光,一字字道:“你不是斧頭幫門下?!?p> 秋無意笑了笑,道:“你怎知道我不是斧頭幫門下?”
黑衣人道:“斧頭幫門下,沒有人能躲得過我十三劍?!?p> 秋無意道:“你自然也不是金錢幫門下。”
黑衣人道:“錯了。”
話聲中,入鞘的長劍突然連著劍鞘直刺出去。
這一劍快得更是不可思議,他長劍刺出,世上根本沒有人能在一尺的距離內將這一劍閃開。
這人的眼睛如同浩瀚無邊的海洋,碧空如洗的蒼穹,足以將世上所有的不愉快都完全容納。
看了這雙眼睛再也沒有人認為這個是平凡而落寞的了。
嘯山虎長吁了一口氣,嘆道,我敗了,敗的好。
每個人都只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都只能感到冷汗正一粒粒自毛孔中沁出,在皮膚上流過。
剛才那一剎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現(xiàn)在這壓力都已經消失。
夜空中的星星看起來也那么溫柔那么美麗。
“我想借問前輩一句,你們是否已經接洽了扶桑三島的黑龍會”,秋無意沉聲說道。
“黑龍會的人的確找過我好幾回,但都是被我言辭拒絕,我們盜也有道,不參合外邦”。
“你們?yōu)槭裁聪肟次业南渥印?p> “江湖都說,你那箱子里放著昔年黃山山莊成名的絕技”。
“哦,”秋無意這才發(fā)現(xiàn)慢慢的進入了別人布置的陷阱里,居然讓江湖豪杰先來打劫自己。
秋無意微微一笑,并沒有什么秘籍,我也并不會什么高深的武功,只是不想被人殺應變而已。
秋無意看著赤煉劍,緩緩道,不知家父仙逝恕罪則個,也不知道為何姑娘會來到金錢幫?
“梅鷟子是我兄長,少年起就到天山了”,嘯山虎接了過來。
秋無意看看長槍追魂,還是煩勞幫主和我一起帶人回來吧。
大廳十幾盞精巧的氣死風燈,照的大廳每個角落都不見暗影,正中間的一盞風燈外面用的水晶罩罩著,燈光就聚集成一條強烈的光柱。
而此刻,這張寬大的賭桌,竟被吳涼用作刑臺。
他竟將秋無意點下來的人,緊縛在這刑臺上,那強烈的光柱,正好照著蒙著面的臉。
吳涼坐在賭桌前那張寬大的椅子里,冷漠的面容,沒有絲毫表情,只有目中閃動著一絲殘酷的笑意。
秋無意剛走進來,搖頭嘆道:“問出什么來了么?”
冷秋魂淡淡道:“還在等秋兄一起過來訓話,剛剛敲門沒有回話,我們以為秋兄出去了,原來秋兄在房間里?!?p> 吳涼一揮手,過來二個彪形大漢,將蒙面人綁在臺上的石椅子里,那本是給莊家坐的,好方便居高臨下看下注?,F(xiàn)在將人綁在上面欣賞真是再好也沒有。
撕下蒙面的面巾,這個小偷居然是個女人,原來老四是個女人。
吳涼只是淡淡看著她,你最好實話實說,我只要隨便動個刑,你這一生就悔了。并且讓你后悔的事情,我有一千種,所以你莫要撒謊的好。
吳涼對付犯人這真有一套,每天吃他苦頭的人豈不是更多。難怪旁邊的人看了他,腿一直打顫。
這個號稱老四的女人瞇縫眼看了吳涼半天,想來也是惹不起,憋了半天點點頭。
秋無意苦笑著說道:“你為何要來刺探我的秘密?”
蒙面女人道:“只因你找吳涼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商量些什么秘密。”
秋無意道:“這與你金錢幫又有何關系?”
蒙面女人道:“自然有關系,金錢幫這次來到蘇州,為的就是來找斧頭幫的,而吳涼正是斧頭幫門下掌權最重的一人。”
吳涼睥睨一笑,道:“斧頭幫與金錢幫素無糾葛,相隔千里,金錢幫為何要來尋事?”
蒙面人道:“金錢幫受風行幫留話,必須找到斧頭幫主陳坤?!?p> 秋無意目光一閃,道:“你可知道他為何要找陳坤?”
蒙面老四道:“不知道?!?p> 秋無意道:“嘯山虎與陳坤平日可有往來?”
蒙面老四道:“從來沒有往來?!?p> 秋無意卻在他劍勢將動未動時,便已學著柳一木的功夫,身形搶前掠進一尺,他雖然一劍想刺穿秋無意的咽喉,卻奈何劍已揮灑不出去。
秋無意卻仍然淡淡的說道:“你既然不是幫金錢幫賣命,我肯定也不是斧頭幫,你我兩人以前,簡直可說素不相識,你為何要痛下殺手?”
他說了還不到四十三個字,而且說得很快,黑衣人卻劍鞘交到左手已又刺出了十三劍,劍勢更辣、更歹。
左手功夫全是短兵功夫,辛辣狠毒,把劍鞘握了一半,當作匕首用。
死!這就是他通常給別人的答復。
秋無意微笑道:“好凌厲的劍法,好毒辣的劍法,赤練劍果然是好劍,閣下是天山劍客梅鷟子的什么人??!?p> 對方仍沒有答復,一劍之后,又是一劍。
秋無意微笑著嘆息道:我久已聽得有關梅鷟子的種種傳說,只可惜你不是,我和你聊聊梅劍客的事情,那豈非比掄劍動刀有趣得多?!?p> 劍鞘突又頓住,冰冷的目光瞬地凝注著秋無意,突然冷冷一笑道:“家父十五年前原來閉關見面的是你!”
這次秋無意倒不禁怔了怔,失笑道:“你原來是十五年前的那個小女孩,我到是誰,原來是梅先生遺腹子?!?p> 蒙面人道:“家父過世時曾說,能躲的過我三十六劍的必將是他當年接待的年輕人,我當是誰原來是你!”
秋無意吃了一驚道:“原來梅先生已經過世了”。
“你也許說對了,我的確不喜歡動手,流血撕殺,都不是我所喜歡的,但是我不喜歡的總是偏偏能找上我?!?p> 蒙面人目光閃動,道:“你從未曾殺人?”
秋無意道:“你不信?”
蒙面人冷聲道:“你從未殺人,又怎知殺人的快樂?”
秋無意卻也笑道:“你從未被殺,想來也不會知道被殺的痛苦,一個人若只能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這種人也未免太無用了!”
突聽錦衣大漢大喝道:“梅若男,動手呀!你為何不動手?”
話音未落,突然劍光一閃,這大漢連叫聲都未發(fā)出,便已倒下,眉心雙眉之間,血箭般飆了一絲鮮血。
血流的不多,死的更快,連痛苦都沒有感受到。
“若男退下,我來領教”,長槍追魂的命令極其有效的,這位威風凜凜的老人看了看死去的錦衣大漢告訴左邊的姑娘,“讓他家屬到賬房處領紋銀萬兩”這位幫主能千里之外跨到蘇州也絕不是偶然。
撫恤安排得體到位,保證家屬三代都不會用的光,人雖然死了也是榜樣,至少別的人看見了會更加賣命。
然后才面對秋無意。
“請”。
請字出口,長槍毒蛇一般鉆了過來,槍纓像展開的鷹翼一般閃擊而至。
這老人在槍上的造詣早已登峰造極。
槍尖的寒芒隨著內力的發(fā)勁而吞吐。
一寸長,一寸強。
在這方圓一仗的院子里的確已退無可退。
遠方已經有啟明星升起,半彎的下弦月也顯得不在寂寞。
秋無意就站在這滿天繁星的院子里,面對著這神技飛來的槍鋒。
他是人,只是一個人。
嘯山虎對這一槍也有著十足的把握,近五年已經沒人能讓他提槍了,另外一支“槍”在七年前妻子去世時也已經戒了,這讓他更專心得研究著現(xiàn)在所使用得這支槍。
他現(xiàn)在全心全意的悟槍,這幾年槍的勁法比二十年前更爐火純青了,他只要隨心所欲得發(fā)揮勁力,槍就已經可以隨心所欲得刺向哪里。
所以他非常有信心,這一槍已足可將任何人釘死,在他眼里秋無意此刻已是個死人,這一槍得功力他很有信心。
長槍追魂,這稱謂也是用鮮血洗出來的。
用槍得練武之人眾多,誰敢說長槍追魂。
他本是個高大嚴肅的人,腰桿依舊挺直鋼針般的須發(fā)也還是漆黑的,只不過臉上的皺紋已很多很深,你只有在看見他的臉時,才會覺得他已是老人。
但這一槍刺出,你已感覺不出這是個老人,就像個君臨天下的帝王。
秋無意也忽然感覺吹過來的秋風就像冬天里的寒風一樣,寒冷徹骨,一種刺痛骨子里的寒冷。
這一槍也是絕對致命的殺手!
誰知就在這時,漫天的星光居然都不見了。
原來秋無意把外面的衣服揮手罩了出去,衣服當頭落下,自然也看不見漫天的星光了。
嘯山虎卻不知道是什么暗器當頭灑下,情急之中,槍向上一挑,衣服被挑開了。
這一槍的威勢卻也盡了。
秋無意雙掌一合,拍的一聲,已將槍尖合在掌中,只有那外面的槍纓兀自震動不已。
嘯山虎嘴里大喝一聲“開”,槍向前送
秋無意身子只是微微一側,雙掌合力向后一送。
嘯山虎若不撒槍人就得往秋無意懷里撲去。
“奪”的一聲槍向后飛出,盯在身后滾圓的柱子上,震得的槍桿嗡嗡的亂顫,顫響不已。
嘯山虎站在原地,滿臉俱是灰色,一身錦衣已經濕透。
一瞬間仿佛老了二十年。
秋無意還是低低的抱拳道,承讓了前輩。
嘯山虎這時才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個看似落拓,又帶著說不盡滄桑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