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鳳棲山（下）
次日一早，陳墨依然改了下妝容，才出門就看到吳瀟，眼睛有些通紅，陳墨拉她回房里問“昨晚有事？”吳瀟點點頭“我去找他了，可是……”吳瀟沒有再說下去，看看窗外的花，簌簌落落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這花美是美可是也是盡頭。陳墨拍拍她“沒事的，隨他就好?！眳菫t轉(zhuǎn)過頭看她“可是，我……愛他??！”陳墨怔住了，愛？是什么感覺？陳墨不會安慰別人，吳瀟過了一會也不哭了，她說“陳墨，能認(rèn)識你，我很高興！”陳墨點點頭“嗯。”吳瀟轉(zhuǎn)而笑到“這幾天，不枉我冒著險帶你逛青樓了?！标惸珶o語了，這是好事嗎？
流宗派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到，也是真的賓客至上了，一天過完也沒發(fā)生什么事，就是余仁杰讓下人帶著他們四處逛逛，說難得來這鳳棲山，期間余仁杰來找過陳墨兩次，一次是問陳墨習(xí)不習(xí)慣，飯食可合口，一次是問陳墨和葉青的關(guān)系，然后說葉青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讓陳墨一切不要客氣，表現(xiàn)得和葉青熟的不得了似的，陳墨不怎么說話，只是客氣幾句，畢竟她還住這人家呢，葉青也經(jīng)常和陳墨吳瀟待在一起，葉青人不錯，說話做事也很有大家風(fēng)范，幾人也聊得攏，陳墨很欣賞葉青，思維邏輯都很清晰，而且知深淺。眾人在這待了兩日，好吃好喝，也對余仁杰很是客氣，畢竟在人家白吃白喝，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啊。
第三日余仁杰終于辦正事了，人的耐心有限，而且是他強行留人在山上的。各位齊聚大堂，陰骨長老就坐在陳墨對面，應(yīng)該知道自己手掌是廢了，所以從進了大廳就一直狠狠的盯著陳墨，他也只能盯著，然而陳墨并沒有理會，而是看著香爐皺了下眉頭，沒事時都不是陳墨的對手，更別說廢掉一只手了。沙嵐也出來了，他一定要見見高掌門，余仁杰這人很讓人摸不透，之前還說沙先生得罪了，這會又是請大夫，變臉很快，讓人讓人心里不安，好像那日真的是師傅不舒服不便見人才不得以阻止沙嵐似的。眾人坐定后，余仁杰也推著老掌門出來了，推著出來？眾人有點吃驚，前些日子聽說老掌門病了，這才多久，就不能站立了！陳墨看著老者有些奇怪，有些呆滯，眼神渙散，這是……被人下藥控制住了！陳墨輕聲在葉青耳邊說了句什么，然后給葉青塊帕子，讓她擦下臉，陳墨沖吳瀟挑了下眉，吳瀟接過葉青的帕子擦擦手，葉青皺著眉看看周圍。余仁杰道“前幾日家?guī)熣娴氖遣环奖?，所以各位諒解一下?！闭f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下沙嵐。說完又朝老掌門跪下“師父一直待我不錯，養(yǎng)育我，教導(dǎo)我，如今再把位子傳給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報答了，只想好好孝敬師傅，來償還師傅的恩情了?！边@句話說得跟誠懇，可是在誠懇的毒蛇也會咬人的，老人手指動了動似乎在掙扎，余仁杰看了一下不理會，老掌門身邊的人代替他把東西交給余仁杰的時候，忽然老掌門眼神清明了一下，說了聲“逆徒！”聲音不大，可是在場的每一位都聽到了，沙嵐受了重傷，掙扎著眼睛血紅，有些人吃驚的看著，有些人平靜，似乎早就知道了，余仁杰閉了閉眼站起來，“師傅累了，推他下去吧！”忽然楊勁卻站了出來“余掌門這樣不合適吧，大家可都看著呢？”沙嵐聲音嘶啞道“日前有人傳信與我說你加害高前輩奪他掌門之位，這么看來，是真的了！”與仁杰看看沙嵐道“師傅是生病了，怎么能說加害呢？”“哼，狼心狗肺的東西！”楊勁看不慣了道“余掌門，當(dāng)真是狼子野心?。 庇嗳式芸纯创蠹乙膊淮蚬恕皫煾的赀~，我提前代替他，有什么不對嗎？”有幾個還附和著掉頭，楊勁刀橫在手里看了一眼，“敗類！”忽然眉頭一皺就跪下去了，“你下毒？”眾人一用勁才發(fā)現(xiàn)渾身酸軟，余仁杰笑著看看他“楊兄，你的刀譜來得就干凈了？各位，在下得罪了，這不是什么毒，只是會讓人手腳無力，要說毒害各位給余某一百個個膽子余某也不敢，之所以這樣做只是希望大家能聽一下我說的話，避免像楊大俠這么沖動?！边@是陰骨也適時的接了句“哼，你一個流宗派而已，諒你也不敢如何！”剛剛那幾個人又附和道“陰骨前輩都不怕，我們有什么好怕的?！庇嗳式芗泵φf“是是是，陰骨前輩說的對?！北娙寺犅犚彩沁@個理，更何況想動也動不了啊！余仁杰見眾人都沒說話便道“我就直接說吧，我?guī)煾涤行┧枷氡容^陳舊，我也是希望流宗派更好，才……不得已提前接了這位子，但是這門派中多少都有爭執(zhí)吧，”說著眼睛看看其中幾個人，誰都不是光彩的，“所以才這樣，不過，以后江湖上我余仁杰只認(rèn)今天在坐的各位！”余仁杰看看眾人走到葉青旁邊低聲道“至于青兒，等過了今天，我們關(guān)系就不一樣了……”什么不一樣，難道他想……？這會有人動心思了，能有一派掌門跟自己站一邊，有時很重要，比如像現(xiàn)在的余仁杰?！班溃捒蓜e說得這么冠冕堂皇，別人只是不知道你背后的齷齪事罷了！”說話的是吳瀟，“你背地里替離愁宮做了多少事自己不清楚嗎？元清前輩的小徒弟怎么不在的？常掌門的女兒又怎么被侮辱的？鶴云莊一家上下一百零四口……怎么死的？還有很多，你不知道嗎？”說的時候卻轉(zhuǎn)頭看著吳塵，陳墨手腕動了動，元清和常掌門一臉憤怒，只與離愁宮有點小過節(jié)，可是卻是付出了這么大代價！吳瀟面對著吳塵，余仁杰就在她旁邊，忽然余仁杰從背后一劍刺來，劍從胸口貫穿，太突然了，眾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吳塵喊了聲“師妹！”要過去接住往下倒的吳瀟，結(jié)果陳墨快他一步，一把拽過吳瀟對著吳塵一掌過去，吳塵直接往后砸在墻上，一口鮮血吐出來，余仁杰驚到：她沒事？那么這些人會不會？“吳塵！”葉青也過來接過吳瀟“吳姑娘！”吳塵看看師妹，再看看余仁杰，冷血的人怎么會回頭呢？于是爬起來拿起刀，吳瀟躺在葉青懷里，流了很多血，眾人感覺稍微能活動了，余仁杰看著大部分人漸漸恢復(fù)些了，大聲道“各位，仁杰剛剛說的還望各位斟酌！”與余仁杰沒什么過節(jié)的或是跟他一伙的退到一邊去，此時，葉青把吳瀟輕輕放下，沙叔叔重情重義自然不可能放過余仁杰，更何況余仁杰剛剛……如何都不能讓他討到好！“余掌門，是該斟酌，其實有時候吧，家事在丑，只要家里不透風(fēng)聲，誰又知道呢，可是有人來過就不一樣了，這一傳十十傳百，還怎么做人呢，只會遭人唾棄，而且，余掌門好本事，別人家里的事都知道得那么清楚，葉青佩服，我葉家在這江湖上也不算無名之輩，可都沒聽說過，所以說余掌門當(dāng)真是好本事，而且，這養(yǎng)大的狗都能咬主人，難道還會幫著不相干的人？可別最后還遭反咬一口?。 边@話似乎點醒了很多人，在場幫他的也有些動搖，葉青又道“余掌門，有些東西會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庇嗳式芤豢辞闆r不太對，趁著這些人還沒恢復(fù)得趕緊解決，到時候都死了，哼！不還有一個老掌門在這的嘛！誰知道是誰殺了他們。余仁杰看看吳塵“動手！”吳塵一直看著吳瀟，他不是對她沒感情的，只是……吳瀟看著吳塵費力的說了聲“師兄，停下吧，夠了……不要在做蠢事了，我……不希望你去的是地獄……”吳塵搖搖頭，回不了頭了，他跟著余仁杰做了那么多，已經(jīng)收不了手了，吳瀟眼淚流下來，最后他還是這樣嗎？這里這么多人，他不可能活著的，也要繼續(xù)嗎？難道自己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嗎？吳瀟緩緩閉上眼，這個世界上終于沒有什么能留戀的了……余仁杰還沒來得及動手，陳墨的劍就直指喉嚨，“陳姑娘，你我無冤無仇，仁杰……”陳墨懶得聽他說完，轉(zhuǎn)頭看看已經(jīng)閉了眼的吳瀟“現(xiàn)在有了，”余仁杰身形一晃躲開了，陳墨沒有去追，而是一劍飛出直刺吳塵，她本就沒準(zhǔn)備殺余仁杰，在這里，想他死的人太多了，無需陳墨動手，而吳塵，算是給吳瀟送個伴吧，現(xiàn)在跟上還來得及，吳瀟這么多年牽掛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她師兄。現(xiàn)在場上的眾人都沒事了，那么余仁杰對于他們來說就不能忍了，本來幫著他的人一看勢頭不對，也都反水了，有利益才幫他，那沒有利益呢？場上被葉青三言兩語就改變了事態(tài)的發(fā)展，畢竟人都不是傻子。
夜里風(fēng)棲城祥和寧靜，而鳳棲山卻一片狼藉，余仁杰死了，死的時候很不甘心，為什么會是這樣呢？陳墨給高掌門看了一下，中毒了，而且入髓了，現(xiàn)在的他清醒多了，也知道自己的情況，先是謝謝眾人，說他們匡扶正義，葉青和陳墨只當(dāng)沒聽到一般，眾人也自然受之，畢竟他們也沒做什么不是，然后派人收拾了讓大家休息休息，余仁杰做的太小心了，流宗派的人都以為老掌門是真的病入膏肓動不了了，哪知道是這樣子，都安排好各自回去休息后，高掌門又請來陳墨他們，高掌門老淚縱橫道“這次真的很謝謝各位，才沒讓奸人得逞??！養(yǎng)了這么久，居然是個逆徒！”沙朗一副這又不是什么大事的樣子，好像這是他應(yīng)該的，葉青之所以這么做只是因為沙嵐，陳墨好像誰都不為，如果非要說有那就算是吳瀟吧。老掌門對著他們千恩萬謝，沙嵐在旁安慰幾句，都各自回去了。
第二日，高掌門宣布了接他位子的人，他無兒無女，一直都是一個人，接他位子的是他這些弟子中的一個，一般人，沒什么突出的，這次陳墨不是坐在葉青身后，而是坐在葉青旁邊，別人眼不瞎，講的都是實力，老掌門也請他們他們多多幫扶著些，他若不在了，自己的這個徒弟成不了多大氣候的，葉家沙嵐，和這位姓陳的姑娘，能拉幾把還是能保身的，當(dāng)日沙嵐的話明顯是來幫他的，至于以后……那是以后了。離愁宮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看著流宗派依附了葉家，陰骨袖子一甩就走了，走時目光陰森的看看陳墨。陳墨聽著高掌門說話不吱聲，面無表情。差不多他們也該走了，只是少了個吳瀟，吳瀟隨處漂泊，沒有家，所以陳墨將她和吳塵葬在鳳棲山上，有人能陪著她也不會孤單吧。
怡花苑里，陳墨和葉青坐在曾經(jīng)和吳瀟一起喝酒的地方，腦中想起那天吳瀟說的話“陳墨，能認(rèn)識你，我很高興?！编牛乙彩恰~青看看陳墨道“別太難過了！”陳墨搖搖頭“還好，我和她只是結(jié)伴來鳳棲山的……”葉青看著陳墨仰頭一杯酒“也許這樣更好吧，吳瀟，本應(yīng)瀟灑，只可惜吳塵不是無塵，這世間很多羈絆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解脫?！笔菃幔繀菫t有些執(zhí)著只有這樣也許真的才算解脫。有些人像風(fēng)，吹過一陣后，什么都不會留下，就像吳瀟，在一起才一個月左右，一來一去，好像從沒出現(xiàn)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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