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廷煜送我回來,陪著我下了馬車。我欲脫下大氅還給他,他抬手阻止了我的動作,并親手為我戴好風(fēng)帽,柔聲道:“穿著吧,風(fēng)大?!?p> 陪著我一路走到門檻前才停下?!叭グ?,早些安歇,得空我再來看你?!?p> 我點(diǎn)點(diǎn)頭,依依不舍道:“你也保重,回去路上小心些?!?p> 他頷首,示意我進(jìn)去,我不再言語,由蕊心扶著回府了。魏廷煜直到府門關(guān)閉才轉(zhuǎn)身上車,由侍衛(wèi)們護(hù)著離去。
我回房洗漱,甚至有些舍不得洗手,洗漱完更衣躺在榻上已是三更天了,卻絲毫沒有睡意。我將玄狐皮大氅也蓋在身上,不自覺的偷笑起來。
大氅上散發(fā)著青草的氣息,是魏廷煜身上的味道,我偷偷嗅了嗅,覺得自己就是戲文里寫的那種懷春少女,太可笑了。我擁著玄狐皮大氅黑甜地酣睡了過去。
如此過去半月有余,魏廷煜時常來看我,我們一起去了好些地方,一起去聽曲兒,一起去看戲,一起去禮佛,一起去騎馬,甚至一起去冰凍的湖面上嬉冰,可把蕊心和張連順嚇壞了,追在我們后邊一口一個:“主子當(dāng)心??!”哈哈,真是快樂恣意,我沉浸在愛情的喜悅里。
這日一大早就聽聞魏廷煜在府門外等我,我急忙梳洗打扮,匆匆跑出門去。
只見魏廷煜騎馬立在府門外,未帶隨從,僅一人騎著一匹高大汗血寶馬,英姿颯爽,奪人心魄。
他見我來了,溫柔地伸出手:“憐星,過來?!?p> 我剛將手伸過去,他握住一把將我扯了起來,我被一股巨力拉起,在空中一個旋轉(zhuǎn),穩(wěn)穩(wěn)地落入他的懷中,與他共乘一匹。他一夾馬肚,大喝一聲:“駕!”
馬匹絕塵而去。汗血寶馬真乃千里良駒,跑起來風(fēng)馳電掣,兩邊的事物都在瘋狂地向后退去,我嚇的不敢看,閉上眼睛直往魏廷煜懷里鉆,魏廷煜空出一只手擁著我,輕輕在我耳邊安慰道:“別怕,有我呢?!?p> 我頓時安心不少,安靜地伏在他懷里,緊緊拽著他的衣襟。
不知過了多久,馬兒終于停了下來,頭頂上傳來魏廷煜帶著笑意的聲音:“還要拽多久呢?衣襟好像被拽壞了?!?p> 我趕忙松手,魏廷煜的衣襟果然被我拽的皺成了麻花,我羞赧極了,無暇他顧,趕緊伸出手去撫了幾下想撫平它,魏廷煜一聲悶哼,捉住了我的手,悶聲道:“別動?!?p> 我掙扎了一下想繼續(xù)去撫平衣襟,他捉的更緊了,緊緊擁住我,垂眸啞著嗓子低喝道:“聽話!別動,就一會兒?!?p> 我不明所以,只好靜靜地被他抱著,片刻之后,他先下馬,接著伸出手來抱我下馬。
落了地我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很大的梅林,一眼望不到邊際,紅梅簇簇,似火燒云般蔓延至天際。魏廷煜拴好馬,走過來從背后擁住我,在我耳邊輕聲道:“聽說你喜歡梅花,便帶你來看梅林。這是京城附近最好的梅園了,喜歡么?”
我開心地點(diǎn)點(diǎn)頭,他伸手折了一小支紅梅,為我簪于發(fā)間,對著我細(xì)細(xì)端詳了半晌,我忍不住笑道:“看什么呢?”
他眸色深沉,擁住我道:“我在看這是哪位嫡仙下凡,竟被我撿了去,我何德何能能令仙子垂青?!?p> 我噗哧笑出了聲,笑道:“我原以為你是個悶葫蘆呢,沒想到你竟也會說笑?!?p> 他笑了笑,放開我,與我對面站著,看著我認(rèn)真道:“憐星,你是宰相嫡女,你父親權(quán)勢熏天足以撼動朝野,完全有能力將你扶上皇后的寶座,日后母儀天下。而我母妃早逝,我亦不甚得父皇器重,不過是個不得志的皇子,日后奪嫡無望,最好的結(jié)局不過是指塊封地做個閑散王爺而已。以后能給你的,不過是個王妃的頭銜,給不了你整個天下,你還愿意跟我在一起嗎?”他定定地看著我,眼神既期待,又害怕。
我思咐片刻,執(zhí)起他的手,輕輕握住,堅(jiān)定道:“我愿意?!?p> 他如遭雷擊,神色動容,微微有些激動,我繼續(xù)說道:“魏廷煜,我從湖邊第一眼見你時,就知道我完了,我的心里都是你,只有你,是你魏廷煜,而不皇子魏廷煜或者王爺魏廷煜甚至皇帝魏廷煜。你就是你,無論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愿意,愿意將我的一顆真心,獻(xiàn)給你?!?p> 魏廷煜激動地抱緊我,完全失了平日里的冷靜范兒。我們靜靜相擁在梅林,互通心意,認(rèn)定了彼此。
魏廷煜送我回府的時候天已經(jīng)擦黑了,蕊心在門口接我,扶著我回房。遠(yuǎn)遠(yuǎn)看見我的房間燈火通明,我疑惑地看向蕊心,她吐吐舌頭,悄聲道:“老爺已在房中等你多時了?!?p> 我有些害怕,拿不準(zhǔn)爹爹的心思,只好整理儀容,矜持穩(wěn)重地走進(jìn)去。
進(jìn)了房門,柳宰相一身便服從容地坐在主位上,一手執(zhí)杯,一手執(zhí)蓋,慢慢地撇著浮沫,垂著眸,看不出神色。
浸淫權(quán)力中心多年的氣場令房間里壓迫感很強(qiáng),令人不敢直視。我小心謹(jǐn)慎地走過去,輕輕施禮:“爹爹?!?p> “嗯?!绷紫喾畔虏璞?,抬起頭看著我,沉聲道:“回來了?”
我垂首靜立,乖巧答道:“是?!?p> 柳宰相見我如此拘謹(jǐn),和煦笑道:“自家父女相見,不必如此拘束了,星兒,坐吧?!?p> 氣氛一下子松泛了下來,我依言坐下,等待爹爹的吩咐。
柳宰相沉吟片刻,開口問道:“兩位皇子里,你鐘意的是哪一位?”
我訝異抬頭,急急道:“爹爹、我……”
柳宰相一抬手,阻了我的解釋,淡然道:“不必驚慌,爹并不是興師問罪,不然你以為你為何能出得府門?”
我吶吶道:“所以,是爹爹默許的?!?p> 柳宰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置可否,一邊刮著浮沫,一邊隨口問到:“決定好了嗎?”
我站起來輕施一禮,鄭重答道:“女兒心意已決,意屬四皇子魏廷煜,還請爹爹成全?!?p> 柳宰相低聲沉吟道:“四皇子么…”輕輕將茶杯擱在桌上,拂拂袖子上的褶皺道:“爹知道了,你早些安歇吧。”
說罷起身離去,并未再多言。
我雖摸不準(zhǔn)這位宰相大人的心思,但外祖母對我說過她和爹爹本也是屬意于魏廷煜的,如此反應(yīng),想必是同意了,我心中十分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