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寒冰雪覆蓋住的峰頂上,山風(fēng)裹挾著寒意刮過,一片白茫茫的顏色里有什么在一處松動隆起的地方傳出了一點異響,像是土層下有什么在蠢蠢欲動。
淩日的精神慢慢在早已僵硬的身體里蘇醒過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一道人影就從其中竄了出來。
淩日活動了一下自己冷冰冰的身體,暗沉色的眼眸略過山巔,臉上的表情一時間卻是比冰雪更冷了。
“淩鏡月……”僵硬的嘴唇里吐出了一個帶著寒氣的名字,她腦子里一下子又涌上了火海前的一幕,不由拳頭攥得死緊,指甲都在掌心扎出了血痕。
整個淩族覆滅了,這對淩鏡月來說該是多么沉重的一個打擊,是不是就是因此開始,她沒有笑容了?
淩日沒有想到屬于淩鏡月的痛苦就是這樣由此開始的,然后又會發(fā)生怎樣的事情,她一步步變成了后來的重名之主,也就是自己遇見的那個樣子。
“我可以不存在,哪怕沒有遇見過你,但這一次,我一定不讓你那樣過,承受那種痛苦?!?p> 淩日的聲音輕飄飄消沒在了風(fēng)雪里,她而后站在山巔上眺望了那邊靜靜沉睡著的連焱火山一眼,然后縱身朝著淼川之地隱去了行蹤。
如果乾氷會成為那個痛苦的根源,那就必須要讓他先終結(jié)在我的手里……
整個淼川之中,戒備森嚴(yán),兩天之內(nèi)山上兩派間激烈的交鋒,讓所有的人神經(jīng)都緊繃著,根本不敢有絲毫的松懈,雖然焱淼之間幾乎一貫如此,但顯然這一次,事情變得截然不同。
乾氷帶著一身冷硬的寒意默默站在床邊,看著大夫給床上的人診治,只是顯然,情況依舊并不樂觀,即便他一怒之下奪走了一整個族的性命,但依然換不回榻上的女人安好如初。
在旁邊診脈的是一個中年的男子,一身灰褐色長衫,長相頗為溫厚,他在收手之后很無奈地?fù)u了搖頭,臉上的表情也并不樂觀。
“情況如何?”乾氷目光看向診治的那人,一個眼神卻讓人覺得十分壓迫。
“實不相瞞,她的內(nèi)傷太重,藥石無醫(yī)。若不是您以內(nèi)力灌輸入身體里,她早就沒有了這口氣?!?p> 乾氷剛毅陰沉的臉上這時也不見神情變化,似乎心中早有準(zhǔn)備,只是靜默了片刻,而后說道,“好好醫(yī)治她,我已經(jīng)派人去接尊夫人過來了,相信以她的醫(yī)術(shù),或許能有轉(zhuǎn)機。”
聽到這話,那男人明顯愣了一下,整個人似乎都跟著緊繃了起來,“我夫人雖有醫(yī)仙之名,但家中還有幼子,當(dāng)初您就承諾過,不會打擾他們?!?p> “今時不同往日,我需要醫(yī)仙出手,雖然你們夫妻二人皆是一起行醫(yī),江湖齊名,但畢竟眼下是用人的時候,婈玦必須活下去。”
乾氷留下一句話,抬手在榻上女子的額上輕輕摸過,然后凝視了一眼那寂白沒有生氣的面容,轉(zhuǎn)身從壓抑的房中走了出去。
此時的外面一片晴好的天,乾氷的心頭卻壓著一團揮之不去的陰霾,婈玦的情況有多糟,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他決不能讓最壞的事情發(fā)生。
不知道為什么,乾氷的腦子里突然蹦出了另一個人的影子,那個夜闖淼川釀成如此禍?zhǔn)碌臏R族之人,淩鏡月。
“現(xiàn)在,你是最后一個淩族的人了?!鼻瑲赀h(yuǎn)望著一片奔流不息的河水,話音才落,就感覺到一股陌生帶著殺意的氣息出現(xiàn)在身邊,他整個人馬上跟著繃緊了神經(jīng)。
這是一個足以讓乾氷戒備的力量,竟然是在已經(jīng)快要靠近身邊的時候,他才察覺到了這引發(fā)異樣的存在,可見這人不容小覷。
“是誰,出來吧!”
乾氷一聲之后,緊跟著就從房屋的轉(zhuǎn)角處出走出來一個人,他看了看,是一個陌生面孔的女子,記憶中也并沒有關(guān)于此人的半點印象。
淩日在一道目光的注視之下,緩緩走上前去,她的目的就只有一個,干脆利落得殺掉這個淼川的主人。
殺人而已,是否光明正大或是暗中偷襲,對淩日來說并沒有什么區(qū)別,但顯然這個淼川之主,江湖傳說里的風(fēng)云人物也并不是什么泛泛之輩,淩日在還沒有出手前,就已經(jīng)被察覺到了。
“擅闖淼川者死,閣下是為何而來?”乾氷目光淡淡瞟著那人,自然也清楚地從這人的眼睛里和身上感覺到殺氣,還是必要致人死地的那種。
淩日沒有說話,邁開的步子在距離面前人五步遠(yuǎn)的地方暫停了下來,抬起視線直視了乾氷一眼,然后便驟然發(fā)力,直沖上前。
兩人很快就打斗在一起,淩日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催人命的殺招,直攻要害,乾氷原本只是想擒住這人,盤問一下,可兩人一交手,不出三招,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根本沒有余地。
如果不是勉力一戰(zhàn),毫厘之差說不定就喪命此人之手,乾氷很少會遇上這樣的敵手,哪怕直到現(xiàn)在,乾氷也根本不知道這女人是什么身份。
一個在武學(xué)上有如此造詣的人,江湖上不可能籍籍無名,何況她還是如此的年輕,這一身的功夫根本足夠讓人詫異,不過最讓乾氷感到驚訝的,還是這人身上如此深厚內(nèi)力的路數(shù)。
“你到底是誰?。俊鼻瑲甑囊痪鋯栐挷]有得到答案,而是在一個瞪視而來的目光后,聽到了一句狠狠的威脅。
“我是來殺你的!”
此時比起殺掉這人,乾氷對于這突然出現(xiàn)身份不明的女子更多的是好奇,他可以從這人身上感覺到兩股深厚交錯的內(nèi)力。
這其中不僅有自己的影子,還有些封熔的感覺,至于糅合在其中的,還有一種他似乎覺得有些熟悉的東西,應(yīng)該是曾從一個特別的人身上感覺到的。
淩日在一開始,明顯是處于上風(fēng)的,然而到了此時,她身體里兩股排斥沖撞的內(nèi)力已經(jīng)游離開來,甚至已經(jīng)瀕臨失控的狀態(tài),想要殺掉乾氷顯然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如果再這樣僵持下去,只怕連脫身的機會都沒有了。
淩日并沒有放棄的意思,出手仍是狠絕,招式方寸間視線從乾氷剛才走出來的房間上滑過,然后一掌擋了乾氷一下,破門直入房中。
房里榻上,只剩游絲一命的女人正在將死的邊緣掙扎著,眼看就要踏入鬼門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