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人快馬加鞭趕回京城,已是五日之后,不久便得到消息,蕭逸大獲全勝,馭獸與天辰暫時停戰(zhàn)。大軍正在回京路途中,與此同時,那個叫蘇慕悠的女人也跟著蕭逸回來了。
“娘娘,千妃來請安了。”羽裳小聲的告訴我。
我想也不想就說:“不見,本宮已臥床半月,難道她不知道?”
從我回來的那天起,我就病了,病得不是身體而是心。自蘇慕悠進宮的那天起,后宮就在傳言我去了一趟戰(zhàn)場回來就失寵了。為了躲避這些傳言,我不惜推掉了春節(jié)晚宴。
自從蕭逸有了蘇慕悠就再也沒來過我的關(guān)雎宮。雖然我去的那日,蕭逸嘴上沒說,但我心里確是實實在在能感覺到他對我的愛不如從前了。當初的什么許諾都不過是過眼云煙,轉(zhuǎn)瞬即逝。
我的心也在他下的一道圣旨中徹底死掉。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貴妃姬氏,忤逆圣意,謀害嬪妃,朕念其懷有皇嗣,從輕發(fā)落,廢除封號,打入冷宮,欽此?!?p> “臣妾遵旨”,我伸手接過圣旨。
盼春不甘替我辯解,“我家娘娘已臥床半月,何時謀害嬪妃?這可不是莫須有嗎?”
傳旨的太監(jiān)冷哼一聲,“也不看看現(xiàn)在吹得是什么風?千妃娘娘寵冠后宮她說是就是?!?p> 我拉住她示意她閉嘴,等那太監(jiān)走后,我才開口:“你也知道那是莫須有的罪名,你覺得你說得清嗎?”
“可奴婢不能眼睜睜看著娘娘入冷宮?。 迸未簻I汪汪地對我說。
“沒關(guān)系,入冷宮就入冷宮,我沒事的。”我安慰她。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內(nèi)務(wù)府會安排你們的”我起身離開。
雖然她們只伺候我半年多的時間,但我已把她們當作家人來看,心中真的是舍不得。
“娘娘,保重?!憋嫺杩拗鴮ξ艺f
“娘娘,要照顧好自己?!?p> “娘娘,你要千萬保重,別忘了你肚子里還有小皇子啊!”
看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我真得是心如刀絞。我不知道他們接下來會有怎樣的命運,但我知道那些人是不會放過他們。不管怎么說都是我連累了他們。
去冷宮的路上,風言風語到不少,可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來找我麻煩?!暗搅耍院竽憔妥∵@,自己收拾收拾,我還有事先走了?!鳖I(lǐng)路的小太監(jiān)說完就走了。
我推開房門,一股發(fā)霉的氣味撲面而來,嗆得我只打噴嚏。我看了一下屋子,還好收拾收拾就可以住人。
我拿起掃把開始打掃衛(wèi)生,“姐姐,姐姐你在嗎?”聽見有人叫我,我急忙走出屋子。
“空雨你怎么來了?”我驚喜地問。
她嘟著小嘴對我說:“宮里人都說姐姐被皇上打入冷宮了,我不信就來看看?!?p> 我拉著她語重心長說:“空雨,姐姐給你說,姐姐知道你的好意,可冷宮這地方你真不應(yīng)該來,快回去吧!”
我現(xiàn)在被打入冷宮實在是不清楚到底會有那位嬪妃來找我麻煩,若是連累了空雨,那可怎么辦?
“不,我不走,我要留下來幫姐姐,姐姐,你看這這么亂,可怎么住人??!要不我留下來幫你吧!”
我皺了皺眉頭,“姐姐不要你幫忙,只要你平安就好了,你若真心想幫姐姐,就感激離開吧!”我推著她。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快點走,記得別讓別人發(fā)現(xiàn)你來過這。”
空雨一臉天真地對我說:“姐姐,那我下次再來幫你?!?p> 我望著她的背影喃喃地說:“如果可以,你以后再也不要來了,再也不要……”
“吱”的一聲門開了,一個嫵媚妖嬈的女子走了進來。
“看來,你在這住的挺好的?!?p> 我冷哼一聲,“謝千妃娘娘關(guān)心,冷宮陰暗潮濕,娘娘不怕沾染了晦氣!”
“晦氣,本宮向來不信這些子虛無有的東西?!彼覡栆恍?。
“你已經(jīng)得到你要的東西了,你還想怎樣?”我朝她怒吼道。
“沒錯,你是危險不了本宮,可你肚子里的那塊肉能,指不定皇上會因為他回心轉(zhuǎn)意呢!”她目光陰毒的看著我。
“你,你要干什么?”
千妃身邊的幾個侍女慢慢朝我走來。
“本宮也不想傷害你,可是陛下居然替你求情,我嫉妒了,所以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必須要死?!彼龕汉莺莸卣f。
那幾個侍女朝我沖過來,端了一碗烏黑的藥汁要從我嘴里灌下去,雖然我不是太醫(yī),可我比誰都清楚,喝下去孩子就沒了。
我死死的咬緊牙冠不讓藥汁灌下去,一個侍女見我不肯喝,狠狠的拿指甲在我身上掐了一下,那指甲狠狠的望我肉里鉆,我硬是撐住。
她們見一計不成,又來一計。千妃在旁邊氣急敗壞地說:“本宮要你們這些廢物有什么用,連個孕婦都搞不定。還要本宮親自動手?!?p> 千妃拔下一步搖狠狠地朝我左肩刺去,我痛得失了聲,乘著這個空檔,侍女將藥汁給我灌了下去。我捷勁全力的往外吐,可還是無果。
千妃抓住我的肩膀拼命地搖,“你喝不喝?你到底喝不喝?”她一把將我推到墻上,我的肩膀被她的步搖刺傷,又撞到了墻疼痛難忍。
身體順勢滑了下去,千妃將我的頭死死的抵住,命令幾個侍女拉住我的手和腿,強行給我灌藥。
我?guī)缀蹩蕹隽寺?,“不,我不喝,我不喝,”?p> 千妃輕蔑地說:“不喝,由得了你,給我拉住她。”我能感覺到苦澀的藥汁順著我的喉嚨灌下,這一刻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門忽然被推開了,千妃她們一時停了手,“太后……”我震驚地說。
千妃站起來還不忘朝我的肚子上狠狠地踢了一腳,一陣劇痛傳來,我不由失了聲。
太后上去狠狠的打了千妃一個耳光,“哀家,還不知道后宮跟著你姓蘇了,居然敢對哀家的皇孫下去,千妃你好大的膽?!?p> 胡太醫(yī)趕緊過來給我施針,“微臣要施針了,娘娘忍著些。”
雖然施針的地方有些疼,但腹部的疼痛好歹有些緩和。
千妃震驚的看著太后,“你,你竟敢打我?!?p> “哀家是太后,管理后宮還打不得你一個小小的嬪妃?!碧笊鷼獾卣f。
“母后,這是怎么了?你們都到這來了?!笔捯菡f。
一看到蕭逸,千妃就梨花帶雨的苦了,“皇上,她,她打我?!鼻у钢笳f。
“母后這是怎么了?”蕭逸皺了皺眉頭說。
太后氣急敗壞地說,“你自己看看,這就是你立的好嬪妃,居然公然來傷害皇嗣?!?p> 蕭逸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她的孩子朕不要也罷。慕悠不懂事還請母后恕罪。”
我把臉別過去,不讓任何人看到我的淚水,蕭逸你的這一句話可真令我心寒,此時此刻我的心真的好痛,我現(xiàn)在不由期望千妃剛才能下手狠一點,讓我和孩子一起去。
“來人,帶著天妃回鳳仙宮?!碧笳f。
“不行,她可是一個后宮廢妃,怎能去太后的鳳仙宮?”千妃說。
太后冷哼了一聲,“皇上廢了她,但哀家可以重新冊立她。怎么?你一個小小的嬪妃還管起哀家的事?”
千妃不敢吱聲任由太后將我?guī)ё撸铱匆娝次业难凵癯錆M了陰毒與憎恨。
我靜靜地坐在床邊,伸手去撫摸肩上的傷口,太醫(yī)說,傷口不深,沒有傷到經(jīng)脈,但要好好保養(yǎng)畢竟懷著孩子。
這傷口傷不了我,其實真正能傷害到我的,只有他,蕭逸。他的目光溫柔得讓我害怕。每一次都這樣,他對我好,好得我?guī)缀跻詾樗矚g我。但事實證明,他對我,從未喜歡過。
蕭逸愛得是我的美貌,憐惜的是我的作用。他對我好,僅僅是因為我有傾城容光。我告訴自己,再不要喜歡他了。喜歡這個人,太苦,太累。
“娘娘,還好吧!”
我尋聲望去,原來是佩心姑姑,急忙起身,她趕緊扶住我,讓我坐下。
“不知姑姑到來,有失遠迎。”
她微微一笑道,“娘娘真是客氣了,太后命奴婢來看看娘娘,不知娘娘恢復(fù)的如何?”
“多謝太后關(guān)心”,我喃喃道,“好不好也就那樣了?!?p> 她安慰我,“娘娘切莫傷心,這后宮誰人不知娘娘你是被冤枉的,只可惜皇上被那妖女所惑……不過,娘娘放心,太后已下旨重新冊封娘娘,娘娘與那重華宮的千妃位份一樣,量她也不敢對娘娘你怎樣!”
“姑姑請?zhí)姹緦m謝過太后,謝過她為本宮所做的一切?!?p> “奴婢會的,娘娘多多保重,奴婢告退。”
我點頭示意,“飲歌,去送送姑姑。”
“娘娘,我們暫時要呆在鳳仙宮嗎?”飲歌問我。
我苦笑道:“本宮還回的去嗎?”我靜靜地趴在桌上說。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千妃來了。”小禮子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說。
“來了就來了,我們家娘娘已恢復(fù)位份,難道還會怕她嗎?”羽裳趾高氣昂地說。
“可是,可是她正與葉侍衛(wèi)在……在鳳仙宮門口對峙?!?p> “太后呢?”我輕聲地問。
太后去太廟祈福了!”羽裳低著頭說,生怕我責罰她。
我冷笑一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掉。來了就來了,本宮到要看看你蘇慕悠究竟有多大本事?
“走,去看看?!?p> 我剛走到宮門口,就聽見千妃的破口大罵。真不明白蕭逸是如何看上這個潑婦的?不過,蕭逸偏偏就喜歡她這樣。
“太后在這,千妃你就敢破口大罵,你的膽可真大??!”我冷笑一聲。
“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廢妃?!彼p吟一笑,引得眾人大笑。
我上去就摑了她一巴掌,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紫的看著我。
我臉一沉,“怎么,本宮位于四妃之首還打不得你這個小小的嬪妃,你無視宮規(guī),以下犯上,公然大鬧鳳仙宮,該當何罪?”
蘇慕悠沒有想到我會反抗她,不由一怔,張口想說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沒有說。
很顯然她惱羞成怒了,伸手退了我一把,我狠狠地摔在地上。
“皇上駕到……”一聲尖脆的聲音傳了過來。
蕭逸冷眼看著我,唇間逸出一聲冷笑:“你還是這樣,仗著太后的避佑,來欺負朕的妃子?!?p> 這是一月的冬日,我被推倒在白皚皚的雪地里,身上鋪了薄薄一層雪絮,凍得似乎連發(fā)抖都不會了。
我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啜泣,“什么都可以是假的,情愛做不了假,我與你的這段日子,你原是從來就沒信過我?!?p> 這一番話,我說得極為緩慢,我想要把每個字都牢牢刻在他心上,想擊得他無言以對。
蕭逸一愣,轉(zhuǎn)瞬用輕蔑的語氣對我說:“你以為朕會相信你,去傷害慕悠?!”
原來人在痛極的那刻,卻連哭都沒有聲音:“蕭逸,你沒有心?!?p> 說完這句話,我的小腹傳來陣陣刺痛,痛徹心扉,我像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般,整個人直直地栽了下去,恍然間我看見身下有大片的殷紅積雪。
接著眼前是一片昏黑,耳邊只傳來蕭逸的嘶吼聲:“御醫(yī),快傳御醫(yī)?。 ?p>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幾天,只知道心真的好痛好痛。我慢慢睜開眼睛,扶著床沿坐起。我伸手摸了摸小腹,小腹微微隆起,我松了一口氣,還好,孩子還在。
飲歌見我醒來,急忙狂奔了過來,“娘娘,你還好嗎?你餓不餓?想要吃些什么?奴婢去給你做!”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頓了頓說:“羽裳,快去通知陛下,就說娘娘醒了?!?p> 蕭逸進來時,我正在喝燕窩粥,起身行禮,蕭逸急忙說:“不必了?!闭l知,剛說完就一個釀蹌,險些站立不穩(wěn),摔倒在地,多虧有藍公公扶著他。
我借機支走飲歌,“飲歌,我還有些餓,去做碗蝦仁粥給我,好嗎?”
飲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蕭逸,隨即退了出去。
蕭逸定定地站在那里,我倆相視無語。最終還是蕭逸先開了口,“你還好吧?”
我淺笑道:“多謝陛下關(guān)懷,臣妾一切安好,陛下國事繁忙,請回吧!”
蕭逸一怔,嘆了口氣說:“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朕改天再來看你?!?p> 看著他的目光,我的心中竟有隱隱刺痛。我低下頭不再看他,連我自己都奇怪,我什么時候變得這樣怕他?
等我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蕭逸已經(jīng)離開了,飲歌端著蝦仁粥跑了進來,驚奇的問我:“娘娘,你,你就這樣讓陛下走了?!”
我冷笑一聲:“我和他已經(jīng)沒什么好說得了!”
“娘娘,你怎么能這樣呢?你知不知道陛下他……”
我冷冷地打斷她,“他怎樣與我無關(guān)。”
飲歌瞪大眼睛,驚奇地說:“怎么會無關(guān)呢?娘娘你知不知道,那日你在大雪里受了寒凍,又心緒潰敗,差點小產(chǎn)。娘娘昏迷的那三日,陛下便在雪地里跪了三日,連太后都勸不動他,陛下的心里有多痛,沒有人知道。娘娘,陛下都這樣了,你還要怪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