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賭斗,如同在滾燙的油鍋中直接傾倒下一桶水,鬧起的風(fēng)波,不可謂不大。
若是聽聞這場賭斗,無論如何都會將郝振乾吊起來打的江遙,此時卻未能現(xiàn)身。江遙并未離去,依舊坐鎮(zhèn)大殿中。不過,外面響起的騷動,他根本功夫理會。
因為……客人來了!
穿著一身鎮(zhèn)魂峰內(nèi)門領(lǐng)事衣袍的賀道誠,來了!。
“賀……師兄!”江遙有些磕巴的打著招呼。乍一見面,一時間竟讓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原本平常的招呼聲,在這顫抖的語調(diào)下,竟變的如同試探一般。
“師弟,別來無恙!”賀道誠微微笑道,神色平和的很,然而心里卻在微微感慨。
歲月無法在他臉上刻下痕跡,一如嬰孩般光潔細嫩。唯有眸光深處,透露著歲月的滄桑,這才令他憑空顯的老了一些。
可眼前的師弟,黑發(fā)中已是多了些許銀絲,面龐上一道道褶皺深淺不一,彎眉細眼間,笑容中竟透著一股老年人才有的慈祥。
自從江遙因傷隱退,兩人見面的機會自然少了許多。掐指一算,上一次碰面猶在五年之前。如今一見,竟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師弟,坐下來談!”賀道誠一拂起下襟,就這么施施然的坐在了大殿前方的臺階之上。
再次并肩而坐,一如從前。賀道誠的熱絡(luò)和親切,讓江遙多少安心了一些。一番寒暄,江遙笑著問道:“多日未見,師兄怎會有空來此。”
“往日一直宗外行走,終年難得一見。師兄慚愧,就連這次……”
賀道誠話未說完,江遙已是驚異接口道:“也是為了宗門任務(wù)?”
確實是為了宗門任務(wù),賀道誠目光微斜,只見江遙低下了頭,身體已經(jīng)因為激動而繃的筆直。多少年沒有再與人斗法,甚至未能踏出宗門一步。現(xiàn)在宗門終于……原來我還不是一個廢人。
看著江遙那一臉期盼的神情,賀道誠微微一怔,已然明白了江遙的想法。
自己本是隨口一說,誰曾想惹出誤會,難道要自己就這么將真相說出口嗎?
大劫之后,宗門內(nèi)似江遙這樣負傷隱退的修士不在少數(shù)。如今都在宗門擔(dān)上了一些不輕不重的職位,需要忙碌的時候不多,身上的職責(zé)亦是不重。
可這樣清閑的生活,對他們而言,卻是空虛無聊到了極點。
賀道誠知道,這并不意味著他們便被宗門徹底放棄。只要找到治愈之法,有了匹配的丹藥。配合著積累下來的修行經(jīng)驗,他們曾經(jīng)擁有的一切,都會回來。到時,定能夠再次綻放光彩,龍翔九天!
宗門哪舍得讓他們以身犯險。
只是,宗門的這份保護太過沉重了,而他們的等待亦是太久太久。以至于內(nèi)心燃燒的熱血在慢慢平息,盤桓在心頭的期望,也在緩緩湮滅。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F(xiàn)在提及,無疑是雪上加霜,賀道誠說不出來。
賀道誠幽幽嘆了一句,委婉問道:“師弟,你可知此次任務(wù)的內(nèi)容?”
對于賀道誠的異樣,江遙毫無所覺。沉湎于美好幻想的他哪有心思注意這些,倒是任務(wù)內(nèi)容,讓他頗感興趣。
“是什么?”江遙忙不迭的問道,蒼老的臉龐上閃動這幾分紅光。他橫著肩膀,輕輕撞了撞身旁的賀道誠。
“是要我去張家鎮(zhèn)探尋一番,順便接收即將成熟的霜雪玉蓮。”賀道誠微微一笑,望向遠方。
“霜雪玉蓮……”江遙神色一怔。
“霜雪玉蓮,清魂丹的一副主藥。想來不久之后……”賀道誠斜眼撇過江遙,那神情分明是在說,你懂得!
是的,江遙明白了!清魂丹,那可是他朝思暮想的東西??!清魂丹帶來的治愈希望,又豈是完成一件不輕不重的任務(wù)所能比擬的了?
賀道誠站起了身,這才轉(zhuǎn)入主題:“除了我,還會從你手里帶三名弟子從旁輔助,你幫我知會他們一聲?!?p> “三個?誰?”
“衛(wèi)誓,朱彤彤,還有一個叫張遠川?!迸牧伺钠ü?,賀道誠緩步向前走去。他回答的很簡潔,沒有任何解釋。這次任務(wù)說來簡單,但要帶上三個拖油瓶,賀道誠還是得去準備一番。
畢竟時間緊迫,明日便要及早出發(fā)!
“師兄,這次任務(wù)……”江遙習(xí)慣性的有話要說,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這時,原本已經(jīng)走出一段距離的賀道誠突然停下了腳步。他沒有回頭,而是豎手擺了一擺。這背影,江遙莫名的熟悉,不由的看直了眼睛。
在他修為還在的時候,作為師弟的自己總是擔(dān)憂著這位師兄。每每的提醒,賀道誠不也都是這般回應(yīng)的嗎?
“知道了!”賀道誠的聲音遠遠傳來:“我會小心的!另外,師弟你的這些寶貝疙瘩,我怎么也要完完全全的把他們帶回來!”
依舊熟悉的語調(diào),江遙哞間泛紅,隱隱閃爍著瑩瑩亮光。
……
第二日清晨,晨光才剛在東方拉出一線。山門處,三人已然身背包裹,在此站立等候了。
想想自己即將第一次出宗,還是要去執(zhí)行宗門任務(wù)。有著此事壓在心底,哪里還能安穩(wěn)沉睡?天還沒亮,便已早早起身了。
晨光微微,清風(fēng)冷冷。
不多時,一道劍光從遠處激射而過,轉(zhuǎn)眼,便停在了三人身邊。
賀道誠收起飛劍,和藹的打量起三人。
“來,拿著!”
手中輕輕一拋,三道流光隨即竄出,靜靜懸浮在了三人面前。
細細看時,是一個個灰撲撲的戒指。很普通,感受不到靈氣波動,亦沒什么靈紋雕刻,猶如凡物一般。
“外宗弟子第一次出宗門任務(wù),總不能像凡人似的背個包裹在身上吧?”賀道誠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這份輕松隨意,反而讓少年們一時間想不到這究竟是什么玩意。賀道誠搖了搖頭,還是補了一句。“區(qū)區(qū)納戒,盡管收著便是!”
納戒?這就是納戒!
沒吃過豬肉,但多少也見過豬跑。納戒這種便利玩意,莫說修道勢力,就是凡間一些勢力的掌權(quán)人,手上或多或少,總有幾個。張遠川都知道,更別說從小就在宗門長大的衛(wèi)誓和朱彤彤的。
“好東西?。 ?p> 戴在手上,冰涼的觸感傳來。衛(wèi)誓顧不得興奮,按著傳聞中的方法,很快與納戒建立了聯(lián)系。隨著他心念一動,放下的背包消失不見,繼而出現(xiàn)在了納戒之中。
收回召出,衛(wèi)誓不由的抬眼看向賀道誠。這納戒之中,除了自己剛剛放入的背包,還有著一些靈石丹藥,以及一個看起來就頗為不凡的小盒。
難怪不需他們準備什么,原來,一切早就妥當了。
靜靜的看了一陣三人把玩納戒,賀道誠這才揮手打出一道靈光,祭出一架漆黑如墨的飛梭。
丈來長的飛梭空間不大,剛好容下四人。簡陋的艙室,普通的形體,安安靜靜的不泛半分光華,簡直如同凡物一般。
賀道誠當先跳了進去,將一枚靈石充填在陣法核心。直到此時,飛梭這才有了反應(yīng),點點光芒亮起,最終化成一道道交錯的靈紋。
“好了,走吧!”
招呼過三人,賀道誠一掐手決。黑色飛梭上的靈紋,猛的一閃,飛梭頓時騰起,化作一道流光飛向遠方。
衛(wèi)誓是還是第一次飛入高空,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狂風(fēng)吹的人頭發(fā)散亂,睜不開眼。盡管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好,但衛(wèi)誓依然強忍著,將腦袋探出。極為新鮮的望著,那連綿的山川在眼中變得越來越小。
“這飛梭,速度似乎……”
朱彤彤則是有些遲疑,在她的記憶之中,這飛梭的速度明顯不如御劍來的風(fēng)馳電掣。那種速度,張遠川從未體會,而衛(wèi)誓亦是沒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
“墨梭的速度是慢了一些,所以我們才要趕時間??烧l讓你們不會御劍飛行呢?總不能讓我跟著你們一路小跑到目的地吧!”賀道誠呵呵笑道,笑聲爽朗,讓小姑娘有些臉紅。
朱彤彤側(cè)頭看向衛(wèi)誓和張遠川,見兩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終歸還是緩緩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