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休息整理好后，我們一行人又重新來到了顧府。庭院內的桃樹依然衰敗，看不出任何生機。

　　屋內的顧辛魚今天并沒有背對著我們，而是坐在窗邊的梳妝臺上饒有興趣的對著銅鏡梳妝，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謝南辭擔憂的看著我

　　“怎么樣，不行就不要逞強。”

　　我拍了拍胸脯，以此來表示我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忍著咳嗽中氣十足的說道

　　“放心吧，這點傷對我來說小意思”

　　謝南辭抿了抿唇，眼中的擔憂并沒有因為我的一番話消散。但他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也就不再勸我，只是在我再一次劃開手腕，鮮血流入木盒后，就在我的周圍設下了一個結界。

　　眼前的事物再一次發(fā)生了變化，這次我看到了一身紅裝的顧辛魚，平時清婉可人的顧辛魚一換上紅妝，姣好的身段加上白皙的臉蛋，靈氣十足的雙眼，竟平添了幾份嫵媚。

　　顧府內一片喜慶，打鼓吹嗩好不熱鬧。可是顧辛魚卻沉默的坐在銅鏡前，任憑丫鬟替她梳頭上妝。

　　“小姐，你看這樣行嗎？”

　　丫鬟替她正了正盤的發(fā)髻

　　顧辛魚淡淡的看了一眼，眉眼之間不見半分喜色。

　　“這些簪子太華麗了，不適合我，取了換成我平時帶的桃花簪吧。”

　　丫鬟臉露難色，小聲提醒到“小姐，今天可是……”

　　“沒有可是，我說不合適就不適合”顧辛魚打斷丫鬟的話，今天在她眼里不過是跳入泥潭的日子罷了。穿的再隆重華麗，不是給自己想嫁的人看，那還有什么意義。

　　丫鬟對于自家小姐的話不敢不從，只好將頭上的簪子全取了，轉頭去拿桃花簪，卻發(fā)現平時放在同一地方的簪子，此時卻不見了。

　　“小姐，桃花簪……不見了?！毖诀咝奶摰恼f道，她已經感覺到今天顧辛魚的心情不是很好。

　　顧辛魚起初是有點生氣，想發(fā)脾氣的，最好還能把這場親事給搞砸。但后來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苦笑釋然道:

　　“算了，不見了就不見了，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對倆人都好。

　　外面?zhèn)鱽碛H隊伍的聲音，顧辛魚叫丫鬟將自己扶起來。

　　顧亭溪剛一進門，便看到顧辛魚一身紅裝，錦繡鴛鴦紅色廣袖衫，桃紅青鳥腰封紅雀雙瓔珞流仙裙，尾裙長曳與地面五尺，裙子表面全鑲上紅色珍珠。

　　但違和的是她的發(fā)髻上沒有一個簪子。顧亭溪輕輕走近，然后在適當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女子。跟在身后的小廝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才將他喚回神來。

　　顧亭溪想表現的開心一點，卻發(fā)現自己一時竟忘了怎么笑:

　　“這是怎么回事，吉時都要到了”

　　顧亭溪今天穿了一身冰藍色的勁服，他的身形極為修長，雅致俊拔的竹葉花紋剛好襯他。

　　顧辛魚決定放任自己一次，鼓起勇氣向顧亭溪走近，輕輕的環(huán)住了他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胸膛。

　　丫鬟和小廝看見，低著頭自覺的退到門外，將門輕掩。

　　這是顧辛魚第一次這么清晰的聽見他的心跳聲，如果時間就暫停在這一秒多好。

　　“沒什么，是我自己不想戴那些簪子，我只想戴著你送我的桃花簪子出嫁。可是它不見了，我把它弄丟了，也把你弄丟了，我是不是很沒用啊”顧辛魚哽咽道

　　顧亭溪忍著心上的刺痛，始終沒有將手環(huán)上她的腰肢

　　“不是的，辛魚是兄長的驕傲。等你回門歸寧的時候，兄長駕著馬車接你回家，好不好？”

　　兄長二字把倆人的距離再一次拉到了合適的地方，顧辛魚抬起頭來，看著眼前叫了十幾年兄長的人，雙眼一瞬間覺得有點模糊。

　　顧亭溪在她身前背對著蹲下，語氣微顫道

　　“吉時到了，兄長背你出去?！?p>　　顧辛魚點了點頭，蓋著紅蓋頭，由顧亭溪背上了馬車。

　　等坐定，隊伍前面吹嗩吶，打鑼鼓的搗鼓起來，顧亭溪一躍坐上了馬車車夫的位置，一聲“駕”，便將他保護了十幾年的姑娘送進了別人家。

　　春風吹過，席卷了一樹桃花。迎親隊伍繞了洛城所有地方，一路上看見的都是當初顧亭溪命人種下的桃樹。此時花正開的鮮艷，粉紅的花瓣隨風而落，像極了每個女子心里期盼的十里紅妝。

　　夜幕降臨，屋外的喧囂還未消退。顧辛魚坐在屋內，緊緊的握著自己出門前偷偷拿的簪子，她想一會兒要是他敢逼她，她就以死明志。

　　……

　　一身酒氣的林家公子林志，醉醺醺的挑了蓋頭?？粗矍按策叺呐樱硇捂?，明艷動人。

　　散著熱氣的嘴嘻笑著就要吻上女子的朱唇。身子剛剛一傾，脖子處卻傳來一起冰涼，嚇得林志的酒十分醒了七八分。

　　顧辛魚眼神堅決厭惡的看著對面的人“別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你”

　　林志起先有點錯愕，后面卻毫不畏懼的笑道：

　　“楚天說的果然沒有錯?！?p>　　顧辛魚秀眉微微一皺，楚天，原應該是顧府的公子，卻因為一場交易，成了洛城有名的不學無術的賭鬼。自己以前的衣食無憂，原本應該是屬于他的。而自己親生父母說的門道戶對的親事，不過是替他還債的借口罷了。

　　林志趁著顧辛魚分神，眼疾手快的將顧辛魚手中的簪子打落。隨后，站起身來理了理衣服。

　　“哦，你可能還不知道吧，顧府最近的日子可是不太好過。雖然你的兄長……哦，不對，是你的顧亭溪將你護的很好，沒讓你聽見一點消息。但是我總覺得這洛城沒點好玩的，始終是太單調了。所以，就大發(fā)慈悲的告訴你吧……”

　　顧辛魚平時都不怎么出門，也不喜歡參加名媛望族的聚會。她唯一的樂趣就是看點書，品些茶。所以對于外界的消息都是靠丫鬟，或者是顧亭溪轉述。

　　林志此時說的顧家大事，顧辛魚既沒聽見周圍的人說，也沒聽顧亭溪給自己說過。

　　林志踱步在桌前坐定，執(zhí)起一旁的美酒就喝下肚，喝完還回味的抿了一下嘴，仿佛要將那酒香藏在嘴中一樣。

　　“聽說，你和顧亭溪不是親兄妹，而且你倆還互相喜歡對方，對不對”

　　顧辛魚驚愕的看著桌前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楚天說的？”

　　林志晃著杯子里的酒，點了點頭

　　“楚天那個草包，一喝醉了，祖宗十八代的祖墳都給你抖出來，這樣的人，你覺得這個秘密還能在他嘴里隱藏多久？”

　　顧辛魚知道楚天嗜賭，但沒想到他還是個貪得無厭的家伙。

　　“你既然都知道，為何還要娶我。”

　　林志漫不經心的喝著桌上的酒，聽完顧辛魚莫問話。像是想到了什么開心的事，笑道:

　　“娶你，有很多原因，最主要的兩個還是，一:你是顧亭溪放在心上的女子，娶了你氣氣他也好。二:楚天欠了我賭館里的錢，楚家說拿你來抵債。其實一開始我是不想做這虧本生意的，但后來想了想洛城這幾天實在太無趣了，本少爺就委屈一下，辦一場喜事熱鬧熱鬧?！?p>　　“而且，哥哥愛上妹妹，多大的談資啊，何況還是洛城城主，顧府大少爺。如果這件事被世人知道，你想想得多熱鬧。顧家祖宗百年來掙的清譽，估計就要毀在你倆手上了。從這方面來說，我是真的佩服你啊，顧……啊，不對是楚辛魚。”

　　說完還假裝眼里帶著崇拜的看著顧辛魚。

　　顧辛魚藏在衣袖里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看著眼前無恥的男子，伸出手。狠狠的打在他臉上。

　　“無恥”

　　林志摸了摸被打的臉頰，伸手捏住了顧辛魚的臉頰，將他倆的距離拉得很近，炙熱的鼻息噴在顧辛魚的耳朵周圍，林志輕吻了一下顧辛魚的耳垂，語氣輕蔑的說道:

　　“無恥？很好，為了‘獎勵’你給我的這一巴掌，我再告訴你一個消息。聽說，今天過后洛城城主就要換人了，顧亭溪替你扛了所有的罪，甘愿受顧家家規(guī)處罰。而且你知道的顧家從來不缺少爺?！?p>　　顧辛魚臉色驟然大變，怒容滿面的將林志推開。

　　“你說什么？”

　　林志聳了聳肩

　　“你們倆的事早就被楚天傳的到處都是了，瞞住了你，你覺得能瞞的住顧府那些人嗎？你難道沒發(fā)現今天除了你的兄長來了，顧家主母，楚家夫婦，楚天都沒有出現嗎？”

　　顧辛魚倒是沒有注意太多，只是一路上看著顧亭溪罷了，畢竟那是他倆最后一次相處。

　　林志滿意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嘴角帶笑的整理了一下剛剛弄亂的衣袖，走出門去還不忘吩咐下人。

　　“今天把楚家小姐給我看緊了，要是跑了，我扒了你們的皮?！?p>　　“是”立于兩側的下人將頭低下，不敢直視這個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