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握了我的手

　　子杭沒有想到，自己與廣軒的第一次牽手來得這么突然。其實……好像也不是牽手，握手？也算不上。那是什么？在他眼里也許什么都不是。但子杭在日記本卻鄭重地記下了“第一次握手”！

　　高中有很多小學、初中同學不見得是什么好事，子杭想隱藏自己繪畫的技能還是被暴露了，被迫進入團委宣傳部為豐富同學們的精神生活而努力，知根知底有時候也不是件什么好事！

　　每個月總有那么幾天，放學后需要在大操場的版報區(qū)倒騰。但很快，子杭就發(fā)現(xiàn)這是一件“美差”，因為出版報的同時，廣軒是在籃球場打籃球的。

　　“這樣他也會發(fā)現(xiàn)我算是個有一點點才華的女子吧？”子杭每次畫畫時，總想象背后有一雙眼睛望向她。有時候子杭畫著畫著，會轉(zhuǎn)頭看看球場上的廣軒，可廣軒打籃球打得特別起勁，根本就沒在意球場外的一切。子杭能從操場上此起彼伏的人聲中，清晰地辨別出廣軒的咳嗽聲、說話聲、怒喊聲……愛情居然會提高人的感官能力？

　　“看什么呢？看得口水都流出來了?！蓖疋曇呀?jīng)幫子杭收拾好書包，到版報區(qū)等她，子杭趕緊回過神來，繼續(xù)畫畫。這對小姐妹放學一定要一起回家，然后在路口聊個許久，聊到華燈初上，才想起要回家。小姐妹聊的話題特別多，什么娛樂明星、什么學校八卦、什么每月例假，但就是沒有聊過喜歡的人。

　　版報組的同學很多是子杭小學校友，在一起久了，不再一本正經(jīng)畫畫，開始在工作時間也嘻嘻哈哈，毫不掩飾地暴露了最真實的自己。

　　畫著國慶專題的版報，大家討論著國慶去哪玩，討論著作業(yè)不知道多不多，討論著電視節(jié)目、聯(lián)歡晚會，講著講著到了小品。子杭家是南方為數(shù)不多喜歡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的家庭，每年相聲小品都背得滾瓜爛熟。大家起哄著讓子杭和李志彬來一段。李志彬看起來是下一屆學生會主席的熱門人選，學習好形象佳，新生晚會的主持人。

　　“那咱們就來一段昨天今天明天唄？”李志彬提議。

　　“好！”子杭清清嗓子，雙手互握放在腹前，“昨天，設計版面，今天，在這畫版報，明天，畫完交差，完了?！?p>　　“你說說李志彬是怎么把你拉進團委的？”劉念跟著起哄。

　　“這不是總是給我朗誦詩歌和暗送秋波嘛?！?p>　　“哦～秋波?！贝蠹腋鼧妨恕?p>　　“你們真沒看過這個小品嗎？秋波就是秋天的菠菜！哈哈哈，哈哈哈?！?p>　　“別笑了，趕緊干活，該畫的畫，該寫的寫，不然你們這是薅社會主義的羊毛！”

　　風輕輕吹，夏日的天還那么亮，校道種的白玉蘭散發(fā)著芬芳，少年們的笑聲響徹整個操場。

　　子杭都沒空回頭偷看廣軒了。“小樣，還挺歡的?！币换仡^，廣軒雙手叉腰已經(jīng)站在身后。糟糕，手舞足蹈的樣子被記住了，這樣在他心中我不就特別沒有氣質(zhì)特別不優(yōu)雅了？子杭只想掩面而逃。

　　“今天手氣不咋滴，不想打球，幫你們涂涂顏色唄。”廣軒自顧自地說。版報組有廣軒初中同學，又有籃球球友，他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廣軒直接站到子杭身旁，抽走了子杭手里的畫筆?！斑@樣涂色對吧？哥怎么說也說過書法，算是個懂藝術的人吧?！弊雍嫉男膿渫〒渫ǖ靥B抬頭看一下廣軒的臉都不敢，害怕在這燦爛的夕陽下，自己的小秘密會被在場所有人都看穿。

　　“我去，你都餓得手抖了呀？你午飯吃那么少?。坎坏搅c就餓成這樣了，哈哈哈，哈哈哈。”廣軒按了一下子杭的頭，對，是按了一下，不是摸頭殺，仿佛子杭的頭就是一顆籃球！“餓了哥幫你呀！”于是這位大哥胡亂涂了起來。

　　“哎呀，你這樣涂色彩會不夠自然的，看起來跟狗啃一樣！”子杭氣急奪過廣軒手里的筆，應該這樣，順著一個方向，一筆一劃才對。看，這樣?！?p>　　“不是吧，我覺得這樣比較有藝術的效果。”廣軒握住了子杭手中的筆，示范起來，當然……也握住了子杭的手。

　　其他人瞥了一眼又把頭扭開，然后發(fā)出嘻嘻的笑聲。子杭不抬頭都能感覺到他們八卦的小眼神。子杭緊閉著雙眼，暗示自己看不見的，別人也看不見。年級里已經(jīng)有幾對情侶冒泡，大家不至于大驚小怪。子杭呆呆地被帶動著手在黑板上畫了幾筆，“你看，多好看，這叫氣勢。”廣軒特別得意。這個呆子，是沒有看到其他人在小小聲討論嗎？他這是要怎樣？我的清譽就要被他毀了呀！

　　“瞎搗亂，你快回家吧！”子杭突然提高聲調(diào)，腳輕輕側(cè)踢了廣軒的褲腿，但還是都不敢看廣軒的臉。夕陽容易讓人眩暈，子杭怕自己再給別人制造什么話題了。

　　劇情是不是要俗套到，舍不得洗手呢。當然也沒有，畢竟顏料沾在手上，不洗真是對不起子杭這個潔癖患者了。

　　那天晚上子杭完全無法寫作業(yè)，一直在回憶著整個過程每一個細節(jié)，他什么時候站在我的后面？他是覺得我風趣幽默還是舉止輕?。克烤辜兇庀胛展P，還是想握著我的手呢？在場的人會怎么看自己和廣軒？自己和他究竟是什么關系？如果他表白，我要接受嗎？他喜歡我嗎？喜歡我什么？他那么高那么帥，我又胖又矮。

　　從來倒頭就睡的子杭，嘗到了失眠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