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太膩了
第八十一章太膩了
突然，城外，一陣密集的槍炮聲傳來。
李元胤轉頭望去，只見城墻之外，原本密密麻麻的攻城清軍正四處奔逃。
他們的屁股后面，一支騎兵一邊全力沖鋒，一邊把密集的彈雨潑向清軍人群。
更遠處，清軍營壘內(nèi)火光沖天，震天的爆炸聲接二連三……
那名清軍把總，也停下腳步，呆呆的望著城外，隨即發(fā)出一聲驚慌的號叫，轉身便逃，身后數(shù)十名清兵，也爭先恐后的跟著他，向下城馬道跑去。
李元胤定定的望著這幅奇妙的場景，恍若夢中。
直到清楚地看到，那支急速奔來的騎兵隊伍中，出現(xiàn)一面繡著大大的“明”字的軍旗，這才終于反應過來，喃喃的道：
“援兵來了？援兵來了！”
身旁的眾親兵同樣驚呆了，一個個木愣愣地呆立著，沒有任何反應。
他們從未見過能在馬背上擊發(fā)的火槍，而且，聽起來，還是極為威猛的連發(fā)槍。
直到聽到李元胤的話，這才紛紛大呼：
“援兵來啦！援兵來啦！殺呀！殺呀！”
隨即，他們一個個神情大振，紛紛奔下城墻，往城門口追殺而去……
當丁帥率一營沖到城門口的時候，發(fā)現(xiàn)城門已經(jīng)大開，城內(nèi)沖出百來名明軍士兵。
趕緊接住，詢問城內(nèi)戰(zhàn)況。
得知北門和東門已經(jīng)全部陷落，他也顧不上繞城而行了，帶兵直接涌入城內(nèi)，一路橫掃，向北門和東門沖去。
而張晨楓、段正宏等人，只管在城外追殺漫山遍野的清兵，所到之處，血肉橫飛，哀鴻一片。
……
此刻，清軍主帥尚之信，正在江南大營的中軍大帳內(nèi)，圍著小火爐吃飯。
微瞇雙眼，一口暖過的黃酒下肚，尚之信舒坦地長舒一口氣，抓起一個水晶肘子，有滋有味地啃了起來。
帳內(nèi)，幾名親將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侍立在側，一個個噤若寒蟬。
作為尚可喜的大兒子，尚之信隨父征戰(zhàn)的年頭，不短了。
自南征開始，他的經(jīng)驗告訴他，越是有明軍駐守的大城鎮(zhèn)，越是容易攻克，往往大軍尚未殺到，明軍便已逃散一空，或者，干脆獻城而降。
真正有些麻煩的，反而是一些自治的鄉(xiāng)間土寨，往往組織護寨壯丁拼死反抗，甚至有一些地方，幾個大的土寨結成民團聯(lián)保，給清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因而，一路上，尚之信采取的攻擊策略，都是直取大城鎮(zhèn)，等大局已定，再回頭收拾那些討厭的土寨。
所以，尚之信的攻擊速度特別快，短短幾天，便已殺至南寧以東的最后屏障——貴縣。
本以為，又是一次望風披靡。
他甚至已經(jīng)夢想著，先于耿繼茂、孔有德一步，攻入南寧，活捉永歷的那一刻。
到那時，皇帝會不會龍顏大悅，直接加封他為王爺？
那樣的話，他們尚家，可就父子兩王爺啦！
無上榮光吶！
沒想到，攻城已經(jīng)四天，二萬余人的猛攻，不僅沒能拿下小小的貴縣城，竟然還被外圍小股的明軍，騷擾得焦頭爛額，死傷慘重。
而當初北上的騎兵部隊許而顯部，也始終沒個音信。
現(xiàn)在，他把手里最后一支預備隊都加派了上去，身邊，只剩六百護帳親兵了。
左等右盼，總算接到了城門告破的戰(zhàn)報。
尚之信這才想起錯過了飯點，于是傳令上酒菜，一邊喝著小酒，一邊坐等全面肅清明軍殘余的捷報。
“麻德！這酒就像馬尿，一點都不夠勁，哪有咱老家的汾酒爽口！”
尚之信又抿了一口，重重墩下酒杯，咕噥著咒罵了一句，繼續(xù)啃起肘子來。
“這肘子做得太甜，太膩了……”
“報……大帥……戰(zhàn)報，戰(zhàn)報……”
一個親兵小?；爬锘艔埖谋歼M帳來，氣喘吁吁的叫道：“明軍……明軍的援兵……援兵到了……西門，西門……丟了！”
“嗯？”
尚之信一口肘子還在嘴里，抬起頭，怔怔地瞪著那親兵。
“你說什么？明軍援兵到了？”
侍立一旁的副帥班志富見狀，趕緊接話問道。
“是……是的，到了……西門丟了！”
“哐啷！”
尚之信丟下肘子，臉色鐵青地躍起身來，撩起衣襟擦了擦手，一把抓過那小校：“怎么回事？西門，不是剛派生力軍去嗎？”
“潰了，全潰了！”
“其余城門呢？”
“其余城門……未見明軍，”
小校戰(zhàn)戰(zhàn)兢兢，聲音發(fā)顫，“城內(nèi)……尚在激戰(zhàn)?！?p> “來人，傳我將令，中軍親兵全體集合，”
尚之信一把推開小校，瞪了瞪周圍的親將們，滿臉鐵青的喝道，“本帥要親自攻城！”
“世子不可！”
一名副將惶然阻止道，“世子乃千金之軀，不宜親冒矢石！”
“是?。∧⒁惨詾?，世子不可親身犯險，況且……況且，世子的親軍已是最后一支生力軍，負有保護全軍輜重之責，萬一……”
“住口！你們這些飯桶！”
尚之信勃然大怒，痛斥道，“你們說，為什么這么多人攻了這幾天，小小的貴縣還未到手？嗯？你們是怎么打仗的？”
“世子息怒，卑職愿親臨前線，督軍攻城！”
副帥班志富出列，說道，“不拿下貴縣城，卑職愿提頭來見！”
尚之信定定地盯著班志富。
這個副帥，是最早跟隨父王降清的老將了，資格，比自己還老。
這次，父王把班志富、許而顯等一班老部下一起派來，本意是輔佐他建功立業(yè)，一舉拿下南寧，以圖尚家更大的榮耀。
可是，許而顯自恃功高，平時與尚之信一直不太融洽，尚之信便早早把他打發(fā)去了潯州，只留下老成的班志富，在身邊參謀軍事。
“副帥？果真要親自督戰(zhàn)？”
“世子大人，”
班志富摘去頭盔，脫下棉袍只剩內(nèi)甲，把他那根細長的鼠尾辮盤于脖頸，作出拼死狀，拱手叫道，“卑職此去，不成功便成仁，定把城池獻與世子！”
“好，好，本帥撥你五百親兵精騎……”
“報……大帥……不……不好了……”
話音未落，又一名親兵小頭目驚叫著，跌跌撞撞地奔進大帳。
“倉啷！”
尚之信拔出佩劍，指著親兵冷森森地喝道：“如此慌張無度，成何體統(tǒng)？你就不怕本帥宰了你嗎？”
“報大帥，明軍……明軍……搶船渡江……上……上岸……”
小校跪伏于地，抖抖索索的道，“已經(jīng)，已經(jīng)，殺入大營……”
“?。俊?p> 尚之信寶劍落地，失聲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