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回 文遠率兵入郯城
書接上回
臨淄城,北門城樓。
郭蘊看著那一群群缺胳膊少腿的“同歸舊部”,心中不得平靜。他不敢,也不能肯定,這些人是否真的可以阻擋住城下的三萬袁尚大軍。不管城上的這些人以前如何的英勇,但畢竟是身有殘疾。更何況~
“府君,”
郭蘊聞聲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黃鎮(zhèn)老頭。
“黃公有何事?”郭蘊問道。
黃鎮(zhèn)看了看四周,然后嘆了口氣,對郭蘊道,“府君,目前看來,兵已有之,奈何無將啊。老朽雖曾統(tǒng)領黃村眾人,可畢竟只是數(shù)百精壯。若指揮大軍征戰(zhàn),老朽力所不及啊?!?p> 郭蘊聞言,面色一變。這其實也是郭蘊的擔憂。
時下之人,皆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文人。士家子弟多文武同習,只不過側(cè)重點有所不同。但郭蘊恰恰是治政的能手,對于領軍一事就不是他所擅長的了。
數(shù)日激戰(zhàn)中,大多是由臨淄城的司馬、郡尉、都尉等人指揮守城。但時至今日,臨淄城的一個郡尉,三個都尉陣亡,另有一個都尉重傷。郡司馬,同時也是橫村的村正黃誠(黃鎮(zhèn)老頭專司任職齊侯府,因此把村正一職交給了黃誠),輕傷不下火線,最終因失血過多,昏厥過去,已經(jīng)被抬走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袁尚大軍攻擊臨淄城的力度和強度究竟有多大了。若非臨淄城城墻高大堅固,恐怕也難以支撐到現(xiàn)在。
正在郭蘊和黃鎮(zhèn)面面相覷,束手無策之時,一個雄渾的男聲在他們耳邊響起。
“若是二位信得過在下,某愿勉力一試!”
兩人循聲望去,卻發(fā)現(xiàn)一個身高近八尺的壯漢,正站在離他們大概五步左右的地方,朝二人點頭致意。若不是他自告奮勇,恐怕所有人都會認為他與那些同歸舊部乃是一樣的。因為此人少了一只左手。
“武安將軍!”郭蘊驚喜的道,“將軍何時來的?”
沒錯,這個被稱作“武安將軍”的,正是曾經(jīng)的孔融部將,在虎牢關前,能與飛將呂布大戰(zhàn)十幾個回合的武安國!
前文說過,武安國受傷后回到北海??兹诟心钏闹矣?,并未因其受傷而不管不顧。但武安國畢竟失去了一只手,實在難以在軍中繼續(xù)任職。孔融奉詔入許都之時,曾經(jīng)拜托田辰,請其多多照顧武安國。田辰不光答應了,甚至還在華佗來了之后,專門請他為武安國進行了診治。奈何斷手難續(xù),不過武安國的身子卻恢復的很好。當田辰把大本營確定在了齊郡之后,便把武安國請到了臨淄城,并成立了一個所謂“傷殘軍兵安置處”,令武安國擔任執(zhí)事中郎,統(tǒng)一管理田辰治下傷殘軍兵的安置工作。因武安國原來是軍職,所以大家仍然尊稱其為將軍。
這個做法,不光讓武安國覺得自己并非一無是處的殘疾之人,更讓那些田辰麾下軍兵感到無比的踏實。戰(zhàn)死有撫恤,傷殘有安置。如此貼心和仁慈的主公,試問整個天下哪里還有?因此,田辰賬下兵馬,在沒有了后顧之憂后,自然而然的戰(zhàn)力倍增。
如今,正在臨淄城的危機之時,武安國理所當然的自告奮勇,擔下了率領“殘兵”守衛(wèi)城池的重任。
武安國堅毅的道,“某受齊侯大恩,無以為報。今日即便搭上這條賤命,亦要守住臨淄城。郭公若信得過在下,便請將臨淄城防交予在下?!?p> 郭蘊激動的道,“當然,當然。在下信得過,信得過?!边呎f,邊將虎符從懷中掏出,雙手奉于武安國面前。
武安國恭敬的低頭,單手接過虎符,繼而轉(zhuǎn)身自去安排了,并無半點廢話。
郭蘊和黃鎮(zhèn)相視一眼,長吁一口氣道,“現(xiàn)在,只盼主公的援兵能快點趕回了?!?p> 黃鎮(zhèn)聞言,亦是用力的點了點頭,道,“是啊,援兵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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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治所郯城城外。
一名峨冠博帶的官員,正率領十數(shù)名隨從等候在大路上。他看似云淡風輕,卻又來回踱著步子,時不時的舉目望向遠處,又顯示出了內(nèi)心的焦急。此官員并非旁人,正是田辰任命的徐州別駕,徐州實際上的一把手,諸葛瑾。
不知過了多久,一騎快馬由遠而近,來至諸葛瑾的面前,甩鞍下馬,拱手對諸葛瑾道,“啟稟別駕,張遼將軍所率兵馬,距此還有二十里?!?p> 諸葛瑾聽罷,微微點頭道,“可將吾之書信交予張將軍了?”
“回別駕,屬下親手將其送達張將軍手中?!彬T士恭敬的道。
“做得好。且下去休息吧?!敝T葛瑾淡淡的道。
“諾!”騎士拱手施禮,牽馬離開。
諸葛瑾稍稍穩(wěn)定了一下心神,總算松了一口氣。他不是不知道臨淄被袁尚兵臨城下的消息,奈何他的手頭僅有三千郡兵可以調(diào)動,實在無能為力。尤其是如今大戰(zhàn)之時,諸葛瑾生怕徐州會有些意動之人,借機與袁紹聯(lián)絡,從而突然發(fā)難,那就真的會讓田辰首尾難以相顧了。
過不多時,只見一彪騎兵,奔馳而來,聲如驚雷。
諸葛瑾舉目望去,遙見將旗之上,赫然寫著一個“張”字。
片刻后,一員大將率眾策馬來到,正是張遼張文遠。
就看張遼翻身下馬,緊走幾步來到諸葛瑾面前,拱手道,“張遼拜見諸葛別駕!”
諸葛瑾哈哈一笑,伸手扶住張遼的雙臂,由衷的贊嘆道,“文遠將軍,免禮,免禮。聽聞將軍率數(shù)千之眾,逼退孫策數(shù)萬大軍,徐州上下盡皆稱贊將軍神威啊?!?p> 張遼謙遜的道,“末將豈敢。此皆徐帥指揮得當,計策周密。末將只是稍稍盡了一些微薄之力罷了?!?p> 兩人略微寒暄幾句,便率一行人回返郯城之內(nèi)了。一路之上,圍觀群眾甚多,待得聽聞是張遼所率的得勝之兵后,莫不歡呼雀躍,喜不自勝。
說來也奇怪,呂布主政徐州之時,百姓看到呂布軍馬,恨不能有多遠躲多遠。而在田辰主政后,原來的兵馬經(jīng)過整編重組,開始表現(xiàn)出了完全不同的精神面貌和軍容軍紀。即便是溫侯殘部或者陶謙舊軍,但凡加入到了田辰麾下,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改變許多。
聽聞袁紹、孫策、劉備、劉表聯(lián)合起來,要對付朝廷和齊侯。徐州在一段時間內(nèi),也出現(xiàn)了些許的不穩(wěn)定。但這些情況,都在徐庶和張遼,率軍速勝孫策和劉備之后而蕩然無存。
尤其是張遼張文遠,這個曾經(jīng)呂布的左膀右臂,居然能單挑東吳三大名將,且生擒一人,并且逼退江東小霸王孫策。
這可只是齊侯田辰的一支偏師啊,其主力在北面正對付天下最強的諸侯,大將軍袁紹呢。既然偏師都可以擊敗兩路諸侯,那么齊侯要打敗袁紹,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只不過就是個時間問題而已了。
因此,當看到張遼和諸葛瑾談笑風生的與夾道歡迎的百姓,頻頻招手示意的時候;看到那近千騎裝備精良,殺氣騰騰的飛騎精銳后,許多心懷不軌的徐州士家,都悄悄老實了下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諸葛瑾一行人,在回到徐州刺史府后,卻馬上表現(xiàn)的異常緊張。
揮退閑雜人等后,諸葛瑾拿出了臨淄城內(nèi)發(fā)來的加急信函,以及田辰派人送來的緊急調(diào)令。
張遼雖然已經(jīng)在路上就得到了這個被嚴密封鎖的消息,但在看過之后,仍然眉頭緊鎖,憂心忡忡。
諸葛瑾沉聲道,“張將軍,事關重大,臨淄被圍的消息仍然不為平民所知。主公就是害怕一旦泄露,會引得宵小之輩尋機起事。尤其徐州之地,主公新得不久,民心尚不完全歸附。萬一袁紹派人聯(lián)絡,只怕徐州內(nèi)亂,從而影響主公大計?!?p> 張遼點了點頭,深以為然。他并非無智之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干系。于是,張遼低聲問道,“那依別駕之見,該如何行事?”
諸葛瑾小聲道,“三件事。第一,待會將軍要大張旗鼓的去見溫侯家小,使眾人皆知,將軍此時率兵回返,并無緊急之事。從而讓徐州上下知道,主公在北面與袁紹作戰(zhàn),安穩(wěn)非常。”
張遼聞言道,“此事乃末將本分,理當如此?!?p> 諸葛瑾接著道,“其二,將軍勿勞辛苦,今夜率領輕騎悄然出城,直奔臨淄而去,救兵如救火,萬不可讓臨淄有失。而其余大軍,迭次而行。每日千人,五日后全部離開郯城。除了最后一日白天出城外,其余皆在晚間偷出城去。這樣可以給人錯覺,使敵細作誤以為,將軍所部在郯城至少耽擱了五天,以麻痹其戒心。”
張遼點頭道,“別駕所言甚是有理。吾率飛騎而走,快則兩日,慢則三日,定會抵達臨淄城下。袁尚所部,只要見到有援軍抵達,必然不敢再全力攻城。待我部其余兵馬匯合之后,再與高覽將軍和臨淄城內(nèi)兵馬一起,內(nèi)外夾擊,一舉擊破袁尚!”
諸葛瑾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踱了幾步,卻遲遲不語。
張遼見狀有些奇怪,也隨之起身,對諸葛瑾道,“別駕,這第三件事,意欲何為?”
諸葛瑾考慮半天,似乎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轉(zhuǎn)頭對張遼道,“這第三件事,乃是越權(quán)之事。吾欲派兵跟隨將軍所部,前往救援臨淄?!?p> “咝~”
張遼聞言倒吸一口涼氣。
諸葛瑾只是地方長官,可以調(diào)動各處郡兵,但緊限徐州境內(nèi)。若越州調(diào)兵,必須有田辰的手諭和兵符,否則根本不能出境。諸葛瑾要真敢這么做,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張遼想了想,沉聲道,“別駕救援臨淄之心,末將感同身受。然而軍中有軍中的規(guī)矩,尤其主公亦曾說過,軍人首重服從。所以,末將以為,別駕還應首先穩(wěn)定徐州之地,使主公無后顧之憂,方為上策?!?p> 諸葛瑾聽罷,嘆了口氣道,“這些事,吾何以不知?”說到這,他搖了搖頭道,“算了,此事作罷。另外,”諸葛瑾轉(zhuǎn)頭看向張遼道,“吾今晚給將軍擺宴接風,亦算送行。”
張遼點頭應諾,拱手與諸葛瑾作別,舉步離開了。
諸葛瑾看著張遼的背影,不為人知的攥緊了拳頭。諸葛瑾當然不是生氣張遼剛才的話,而是他真的很擔心臨淄城。不光因為那里有田辰的家小,也因為那里有諸葛玄老頭和他的弟弟諸葛均等人。但他又是個真正的君子,所以當張遼懟了他以后,諸葛瑾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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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遼離開刺史府后,立刻率領從人,策馬前往溫侯府。
來到地方后,溫侯府守衛(wèi)的飛將舊部,趕忙進入通報。不久便出來請張遼進入了。
來至正廳,張遼依禮站在廳堂外,朗聲道,“末將張遼,拜見夫人?!毖粤T,拱手朝門內(nèi)行禮。
只聽里面一個柔弱的女聲道,“文遠將軍,不必拘禮。妾身有事與將軍相商,還請入內(nèi)一敘?!?p> 張遼聞言一愣,未敢動作,因此接著道,“末將不敢越禮,還請夫人直言無妨?!?p> 門內(nèi)沒有動靜,不一會,出來了一個侍女,低頭對張遼道,“將軍,夫人說,此事還需與將軍密談。”
張遼皺了一下眉頭,稍作考慮,還是隨著侍女進入了廳堂之內(nèi)。但只入內(nèi)五步,便再不多走,低頭恭敬不語。
就聽那個柔弱的女聲道,“妾身與眾位姐妹商議,此番欲隨將軍同往臨淄居住,不知可否?”
“啊?”張遼聽罷,驚愕出聲,猛然抬頭。就見主位之上端坐一美艷少婦,身后侍立一女,而在她左右手邊,還各有一絕色佳人,侍坐一旁。
張遼當然知道,當中之美婦乃是呂布的正妻嚴氏,身后侍立的,乃是魏續(xù)的堂姐魏氏夫人,左手邊的則是貂蟬,右手邊的是曹氏。
張遼拱手對嚴氏道,“末將心中疑惑,為何夫人要舉家前往臨淄?”
嚴氏嘆了口氣道,“將軍有所不知。溫侯在日,徐州之民尚對府中諸人尊重有加??蓽睾钍湃ブ?,雖然有齊侯之庇佑,但郯城眾人對府內(nèi)諸人多有鄙夷之色。將軍也知道,溫侯僅有一女。當年溫侯對徐州士家多有得罪,妾身等害怕久居郯城,會為宵小所害。故而想前往臨淄居留,以茍且度日?!?p> 張遼很清楚嚴氏的話并非虛言,可這溫侯府搬家,可不是他能決定的了的。
見張遼不說話,嚴氏微微轉(zhuǎn)頭,以眼色示意貂蟬。
貂蟬頷首應諾,柔聲說道,“將軍,其實夫人所擔憂之事并非僅此一例。溫侯麾下眾將,自歸齊侯之后,大多提拔高就。然則張將軍、高將軍、曹將軍皆未成家,卻手握重兵,號令一方。若有小人在齊侯面前進讒言,說諸位將軍并無家小為質(zhì),妾身恐齊侯心有懷疑,不能對眾位將軍誠以待之。故而,妾身等與夫人商量,前往臨淄居住而為質(zhì)。以安齊侯之心,并堵宵小之口?!?p> 張遼這才明白其中的意思,他拱手道,“齊侯心胸開闊,智高德遠,必不會被小人蠱惑。但諸位夫人所擔心之事,確實可能發(fā)生。末將此番身負軍命,個人不敢擅自做主。且請諸位夫人稍安勿躁,末將當與高將軍商議一下,再尋機向齊侯稟明此事,請其定奪可好?”
嚴氏聞言看了看貂蟬,發(fā)覺貂蟬微微點頭。又看了看曹氏,發(fā)覺其也是點頭同意。便道,“那就有勞將軍了?!?p> 張遼連道不敢,見再無旁事,便告辭離開。但他的心中卻也是震蕩不已。不得不說,貂蟬所言的確有理。特別是在這個禮崩樂壞,人與人之間缺乏起碼的信任的時代。更何況,這還是主公和麾下領兵大將之間,不好明言的事情。
不過,張遼現(xiàn)在無心過多的重視這些,他現(xiàn)在最為關注的,莫過于臨淄的緊急情況。因此,出了溫侯府之后,張遼便再次前往刺史府,因為諸葛瑾已經(jīng)率領所有在郯城的高級官員,在等著為他接風洗塵呢。
此正是:臨淄愁苦盼援兵,名將飛騎入郯城。諸葛有計安百姓,文遠無奈穩(wěn)婉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笑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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