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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臨門,速來接駕!

跪?qū)m城

郡主臨門,速來接駕! 慕忻 3088 2019-02-26 20:31:00

    一陣酒香打斷了清河的思路,抬眼看去原來是自己熟識的地方,此地不巧正是當(dāng)初那伙擄走玉畫的土匪的藏身之地,心念一動腦海中倒是出現(xiàn)了一個合適的人選,茫茫然環(huán)顧四周,可是到哪去找這個人呢?

  出于楊子寧的授意,他斷腿的消息快馬送回京城,不僅一紙奏報送入京城,更是將一封家書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送回楊府。

  “腿斷了?”皇帝坐在上書房里,怒極反笑,“好,真是好得很,他怎么不把脖子一起摔斷呢?”

  季寧站在旁邊,“陛下息怒。”

  皇帝將奏折放到一旁,站起身,“朕的肱骨之臣,朕的良將,朕的重托,他就是這么回報朕的,?。繛榱丝怪歼B腿都舍得,真是好樣的?!?p>  季寧皺皺眉想說什么,但還是識趣的閉上嘴。

  相比與皇帝收到奏折時的惱火心情,楊真收到家書時差點(diǎn)樂的直接從床榻上跳起來。捧著家書反反復(fù)復(fù)的看上許多遍,樂不可支,捧在心口熱淚盈眶,感慨道:“老父站在這朝堂上歷經(jīng)三朝,憑的是一身正骨,老了老了反倒骨頭都軟了,幸好我兒還有我?guī)追诛L(fēng)骨,甚幸甚幸?!?p>  老仆站在一旁,聽說少爺腿傷了的消息,心疼的不行,“老爺,少爺?shù)耐榷紨嗔?,您怎么一點(diǎn)都不心疼呢!”

  楊真動作頓了頓,擦了擦眼角的淚,嘆了一口氣道:“他是我的兒子,與我血脈相連,怎會不心疼?。∑饺绽锼芤稽c(diǎn)傷,我都恨不得十倍百倍的替他,可是啊,國家國家先國后家,大秦西北有失楊家上下都是大秦的罪人,比起這些一條腿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仆聽得這話又紅了眼眶,悄悄揉著眼角,輕聲道:“老爺說的是?!?p>  楊真將家書折了又折貼身放進(jìn)胸口,轉(zhuǎn)身吩咐老仆:“更衣?!?p>  老仆找出一件常服,楊真搖搖頭道:“把我的官服找出來?!崩掀驼苏鳎瑮钫嬗值溃骸鞍驯页鰜?。”

  老仆仿佛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聲音哽咽:“老爺——”

  楊真不看他,只擺了擺手,仿佛一瞬間蒼老了不少,“去吧!”

  楊真站在宮門口,微微仰頭看著面前巍峨的宮道,頭頂?shù)奶毂粚m墻擠成窄窄的一條,由這宮道往前就是這世上鼎鼎尊榮富貴的地方,楊真突然想起自己年少時,意氣風(fēng)發(fā),指點(diǎn)天下,他的老師在離京前曾指著這條宮道告訴他:這是世上最華麗的牢籠,囚的是人的心志,可它太華麗了,有太多人心甘情愿的被它禁錮。

  當(dāng)時的楊真自信這世上沒人能改變自己的心志,他告訴老師這世上沒有任何牢籠能困住自己。老師當(dāng)時是怎么離開的,楊真不記得了,只記得從那時起,他一步一步踩著地上的青磚走出了他的輝煌。

  三朝元老,單憑這四個字已經(jīng)足以說明一切,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自己當(dāng)初的風(fēng)骨似乎真的被這座牢籠桎梏,從當(dāng)初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到現(xiàn)在的明知應(yīng)為但不可為而不為,今天的楊真,是從這牢籠中走出來了。

  理了理發(fā)冠衣袍,手持兵符中正,行動雖緩且極穩(wěn),走過面前長長的又陰寒的宮道,看著面前開闊的宮城,目之所及的漢白玉雕,皇城風(fēng)水上佳,仿佛空氣都照方才暖和一些,果然是華麗至極。

  楊真是三朝元老,皇帝的恩師,御賜面圣不用行禮,就見他一掀衣袍,緩緩的跪在那漢白玉磚上,兵符舉過頭頂,高聲道:“臣年邁,難以擔(dān)西北軍之重托,請陛下收回兵符?!?p>  他喊了一聲就不在說話了,因?yàn)樗婪讲抛约核龅囊磺泻芸炀蜁鞯交实鄣亩?,更因?yàn)樗糁猓峙聲蚝荛L的時間。

  事情當(dāng)真如楊真所料,他才一跪倒皇帝在上書房就已經(jīng)得了消息,面色鐵青,才看了楊子寧上的奏折,轉(zhuǎn)眼楊真就跪在宮城,這不是逼迫是什么?

  季寧小心的站在皇帝身后,等著皇帝的吩咐,皇帝面色沉的厲害,“不用管他,且讓他跪著去,朕倒要看看他的那把老骨頭能跪到什么時候!”

  如果皇帝真想不理會,就權(quán)當(dāng)不知情就是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口這其中的意思,季寧已經(jīng)是明白的。

  應(yīng)了一聲,便往殿外去,果不其然才走了兩步,皇帝的聲音就在身后響起:“等等,囑咐太醫(yī)院在一旁候著,現(xiàn)在天熱,閣老的身子不好,中了暑可就是大事了!”

  季寧轉(zhuǎn)過身笑笑道:“陛下仁慈?!?p>  出了大殿撲面而來的熱氣,季寧悄悄回過頭,心道這楊閣老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可真是不輕??!腳下不停往太醫(yī)院去了。

  楊子寧的家書沸沸揚(yáng)揚(yáng),幾乎成了傳遍京城的公告,大家的眼睛都盯在楊閣老的身上,他進(jìn)宮跪諫的事情自然也傳的滿京皆知了。

  這其中可不包括兵部的孫尚書。自從西北那邊開戰(zhàn)以來,雖然雙方互有試探,沒有直接正面的往來,但是孫尚書敏銳的感覺到了一場大戰(zhàn)即將到來的意味,早早的就在兵部忙碌,出兵便需糧草軍備,可這戶部的叢鈞看著是個利索的可辦事來十分溫吞。若不是早從女兒那里得知這其中一些端倪,孫尚書差點(diǎn)以為這叢鈞是北漠派過來的臥底。

  孫燕飛第一時間就得了消息,料想父親近日整日都在戶部連家都少回,這消息估計(jì)也不知曉。從女學(xué)一路奔回家,父親果然不在,孫燕飛暗惱自己是個糊涂的,為什么不直接去兵部,催促車夫速速趕往戶部。

  孫燕飛到戶部的時候,孫尚書似乎是剛忙完,坐在椅子上模樣怡然,才端起一盞茶正準(zhǔn)備往嘴邊送就被進(jìn)來的女兒打斷了,“父親,出大事了,你知道嗎?”

  孫尚書被嚇了一跳,手一顫茶水濺開,孫尚書放下茶杯,甩了甩手有些埋怨的看了女兒一眼,“出什么事了?”

  孫燕飛見父親還不知情便將楊真跪?qū)m城的事一五一十的給說了,說完便瞪著眼睛等著父親的反應(yīng),誰知父親也就此沉默,孫燕飛突然有些不安,試探著出聲喚他。

  過了一會,孫尚書才像是緩過神來,喃喃道:“楊閣老終究與我等不同?。 ?p>  “父親?”

  “燕飛,邊關(guān)之戰(zhàn)北漠余孽蓄謀已久,此事的重量你可知道?”

  “……知道?!?p>  “不單單是北漠余孽,西楚多半也牽涉其中,虎豹豺狼對我大秦虎視眈眈,欲重創(chuàng)我大秦分而食之,你可知道?”

  父親很少用這樣凝重的語氣說話,孫燕飛有些被嚇到了,聲音都已經(jīng)帶著些哭腔:“父親,燕飛知道。您要做什么盡管去做,不必記掛燕飛?!?p>  孫尚書偏過頭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多好的孩子啊,慈愛的笑了笑,“孩子,幫為父理理官服?!?p>  孫燕飛伸出手拽了拽父親肩膀處的衣裳,笑得勉強(qiáng),“父親,好了。”

  宮墻森森,坐落在這里飽經(jīng)風(fēng)霜,不知看過多少人來人往朝代更迭,仿佛站在這里總能想起從前。楊閣老是這樣,孫尚書也是這樣。

  緩緩走過宮墻就看見楊閣老瘦弱的身軀,孫尚書記得第一次站在朝堂之上,也是這樣的看著楊閣老的背影,意氣風(fēng)發(fā)慷慨激昂,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也變得佝僂了呢?孫尚書嘆了口氣,走到楊閣老的身邊,撩袍跪下,“閣老。”

  楊真回眸看了眼孫尚書,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才有力氣說話,“你怎么來了?”

  “閣老所請乃臣之所請,自然要來。”

  楊真將方才的那一口氣慢慢喘勻,別過頭去,“你不該來的,我跪在這里是為了兒子,你也來了,咱們一個兩個的跪在這,豈不是成了要挾陛下,這不是成了欺君嘛!”

  孫尚書笑笑,“微臣已經(jīng)來了?!鄙钍┐蠖Y,高呼道:“閣老所請亦是臣之所請,望陛下允準(zhǔn)?!?p>  孫尚書是從一品大員,同楊閣老一起跪著,這消息自然是立馬就傳到了皇帝耳中。季寧覺得自己站在皇帝旁邊連喘氣都是過錯。

  “他們難道是要欺君不成?朕堂堂一國之君,若是因?yàn)橐粌蓚€臣子跪在宮城里就換了主意,那以后還不是人人效仿?成什么樣子!”

  頭頂?shù)牧胰找呀?jīng)漸漸西沉,孫尚書雙手垂在身側(cè),看了看身前的楊閣老,低聲問道:“閣老,西北戰(zhàn)事不等人,咱們這樣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

  楊真握著兵符,大拇指來回摩挲,“快了?!?p>  正說著,從宮外朝這邊來了一頂烏蓬小轎,兩人抬著卻不顛簸,小轎停在他二人的身旁,小窗上的簾子掀開,看了看他二人,一個略帶蒼老的聲音嘆了口氣道:“閣老,你這是何苦來的?”

  楊真笑了笑:“總歸要試一試啊?!?p>  陳康略帶蒼老的聲音漸漸清晰,他已經(jīng)下了轎,“閣老最知道陛下的脾氣了,現(xiàn)在您跪在這,整個京城都知道了?!?p>  “陳大人是來為陛下排憂解難的還是來勸我的?”

  陳康又嘆了口氣,朝著大殿走去。

  看著陳康的背影,孫尚書開口問道:“閣老是一早知道陳大人會來嗎?”

  半晌,楊真的聲音才又響起,“想不到老了,才稱了稱這把老骨頭的斤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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