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無虞
清河站在身側(cè),語氣波瀾不驚說著這些事,江起云聽的眉頭皺緊,握著清河的手愈發(fā)有力,年紀輕輕的清河看著自己的同胞為了救自己而死在自己面前卻無能為力,江起云想象不出清河跪在那十二個墓前磕頭時是個什么心情,也想象不出清河是以怎樣的心情站在城墻下說出那句話。
“你知道嗎?”江起云出聲打斷清河對往事的回憶,“我在上戰(zhàn)場之前第一次領(lǐng)兵是去剿匪,城郊山上有一窩悍匪,滋擾百姓,那是縣衙來說情況嚴重隱有割地封侯的趨勢,向兵部借兵剿匪,孫大人不明情況,給了我二百精兵前去探路,誰知我一到山下,喊了句爾等若降,那山上寨門大開兵器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娜映鰜?,一個個的都抱頭出來投降,后來問了才知道,他們老早就想投降,可當(dāng)?shù)氐目h令根本沒勸降一說,直接從山下射箭,他們怕死只得奮起抵抗,兩方越強越強,直到上報到兵部。我也因為這個僅憑二百精兵力剿悍匪的事被提拔,后來才有資格帶兵一直升到將軍,最后出征西北,是不是很有意思?”
清河一想到江起云已經(jīng)做好大戰(zhàn)的準備結(jié)果話還沒說完對方便投降時的表情,就覺得有意思,不禁笑了出來:“你這元帥原來是混出來的!”
江起云看著清河笑出來,臉上也不覺掛笑:“是??!”
清河看著身邊哄自己開心的江起云,伸出手環(huán)住他,臉埋在他的胸前,悶聲道:“你在真好?!?p> 清河突然的動作讓江起云有些不知所措,又驚又喜,覺得大庭廣眾有些不好意思,又覺得難得清河如此主動,一雙手懸在空中不知該放在何處,臉卻一直紅到了脖頸,腦中天人交戰(zhàn)半天,終于打定主意回抱清河,一雙手緩緩下移,這時,清河猛地抬起頭江起云嚇得縮回手,見清河笑意盈盈的看著他:“走吧,回家!”
清河背著手輕快的走在前面,江起云跟在后面腸子都要悔青了,心中謹記,再有下次,可不能猶豫!
清河走在前面看江起云還不跟上來,停下身等他,江起云見狀快步上前牽住清河的手,湊到她耳邊道:“你能不能多去見見昌平?”
“……”清河眨眨眼,想明白江起云的話后,臉頰微紅。昌平的人在劉快嘴的家附近搜了幾日,終于在院子中挖出來他與京中往來的書信,大致內(nèi)容與清河所料不差,只是信上所蓋皆是應(yīng)由吏部尚書和禮部尚書所掌管的官印。
一連幾天,真如清河所說昌平再沒回江府居住,算算日子今天已經(jīng)是秋試結(jié)束后第三天了,當(dāng)時秋試結(jié)束當(dāng)天昌平雷厲風(fēng)行,從考場出來的考生皆被外面的御林軍一一登記在案,不得離城半步。昌平嚴審狀元樓老板,從老板口中得出幾個考生的名字,緊接著一個攀咬一個,拔出蘿卜帶出泥,丹陽郡中的考生十之八九都曾進出過狀元樓,一時間城內(nèi)人心惶惶,平時經(jīng)常接伴出行的考生現(xiàn)在都老實的待在客棧里,不敢外出。
這日,清河正在院中陪著江丹練劍,清河雖然還是不能調(diào)動真氣,但平常的劍式清河還是舞的起的,昔日攝政王有一套獨創(chuàng)的鎮(zhèn)北劍法,清河就將其招式一一傳授給江丹,聽書已經(jīng)定下了年后開春便要帶江丹回北境的行程,清河也不知道時間還來不來的及,幸好江丹天資聰穎悟性極高又肯刻苦,所以進步極快。清河將今日的劍式舞過一遍就覺得有些喘,坐在一旁邊和聽書說話邊看著指導(dǎo)江丹。
余光一撇,玉畫快步走到清河身邊:“郡主,昌平公主到了?!?p> 眼下正是調(diào)查秋試之事忙的時候,清河不明白昌平這個時候來是為什么?想了想問道:“王爺呢?”
“王爺一大早就出去了?!?p> 清河點點頭,沖聽書道:“你看著他,我一會就回來?!?p> 昌平才端起茶杯,清河就從后面出來了。
看著坐在下首的昌平,清河愣了愣坐到她旁邊,“現(xiàn)在你不在府衙坐鎮(zhèn),怎么到我這來了?”
昌平?jīng)]回話,朝著清河出來的方向望了望:“靖王不在嗎?”
清河微微皺眉:“你找他?”
昌平聽出清河話中不對,笑笑搖搖頭:“不是,隨口一問?!闭f著撂下手中的茶杯,“我是來想姑姑辭行的,我明日就要回京城去了?!?p> 清河張了張嘴,問道:“這邊事情未了,你要現(xiàn)在回京嗎?”
昌平點點頭:“此事牽扯的考生著實過多,已非我權(quán)限內(nèi)可處置,還有,在劉快嘴院子中挖出與京中來往書信上有吏部和禮部的官印,我須得先行回京知會兩位大人一聲,若不能查證屬實便真如了這幕后之人的愿了?!?p> 清河有些擔(dān)心:“幕后之人布下這樣的一個局,怎會任你調(diào)查便草草收場呢?我擔(dān)心他還有后手,你自己小心?!?p> 昌平倒是不擔(dān)心,一臉平靜的安慰清河:“姑姑放心,我自有分寸?!?p> 看著時辰,昌平起身告辭。按道理來說清河是希望昌平可以成長與皇帝抗衡,這樣對自己有利,但是看著清河起身動作,清河不知怎的,不由自主般的開口:“葉璟?!?p> 葉璟是昌平的名,昌平似乎是很久沒有聽見有人這樣喊自己了,怔怔的看向清河,清河張張嘴,“璟兒?!鼻搴勇犚娺^貴妃這樣喊昌平。
看著昌平的眼神,清河猛地回神,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好好照顧自己?!?p> 昌平低下頭沉吟片刻后開口:“我離京之時聽說,父皇準備重用柳州柳家了,你和靖王多留心吧!”
聽書握著江丹的手下壓,貼在身后看了看,滿意道:“就這樣,繼續(xù)?!被氐揭慌跃涂匆娐爼^來,但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清河雙唇緊閉,長眉不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怎么了?”
清河聽見聽書和自己說話,搖搖頭笑笑,“沒事?!闭f著看向江丹笑得溫柔。
雖然清河面上帶笑,但聽書還是覺得清河心事重重,但清河不開口,聽書也不追問。
江丹一套劍招舞完,小臉紅撲撲的朝著她倆走過來,許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江丹最近不再一副老成的模樣,漸漸會同清河和聽書撒起嬌來。
“姑姑,師傅?!苯す郧傻?。
清河看著江丹臉頰旁的汗珠頗有些心疼,只覺自己將他逼得太緊了,捏出身側(cè)的帕子印干,輕聲道:“好孩子,辛苦了?!?p> 聽書看著她兩個人,故意吃味道:“知道有了姑姑,也不管師傅了?!?p> 江丹聽了這話,也不擦汗了,扭過臉委屈巴巴的看著聽書,聽書哪受得了這個,連忙摟過江丹不住聲的哄著,逗的清河也跟著笑起來。
江起云一進后院看見的就是這一幕,江丹看見江起云連忙從聽書懷中站起來,正聲行禮道:“義父?!辈恢罏槭裁?,江丹還是不敢和江起云撒嬌。
江起云的表情有些奇怪,看上去很輕松但細細看來眉宇間又有些許陰沉,招手叫清河過來,聽書極有眼色,帶著江丹說了聲便回房了。
清河看見江起云又想起剛才昌平說的話,心上像被壓住一般,走向江起云。
“我有事和你說?!?p> “我有事和你說?!眱扇说穆曇敉瑫r響起,又同時停住,對視一眼,方才的沉悶似乎消散不少。
江起云清了清嗓子道:“我找到判官筆了?!?p> 判官筆?清河有些懵,隨即恍然,自己這段時間以來身體一直很好,加上之前兩個大夫都診脈稱并無大礙,所以自己也忘了自己身上的傷。
判官筆被江起云安置在門房,清河去看時,見到的是一個極為年輕的男子,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的樣子,面色白凈,身材瘦弱,手指倒是纖長,不過他一看見江起云就鼓起腮幫子,十分生氣的樣子。
清河眨眨眼,湊近江起云低聲說:“他是判官筆?”
還沒等江起云回答,那人已經(jīng)搶先答道:“我不像嗎?我還是閻王爺呢!”
清河心中已經(jīng)有個大概的計較了,再看江起云微微的搖搖頭,便更加肯定了。
“他是判官筆的師弟,最愛與判官筆一較高下。若世上只有一個人能找到判官筆,那么就只有他了?!?p> 那人似乎對江起云十分不屑:“你耍詐哄我來這也沒用,從來都是我找他,他可沒上桿子找過我?!?p> 江起云倒不在乎,繼續(xù)道:“所以請你來幫我找他?!?p> 那人眼中閃過一絲防備,后撤一步,揚聲道:“你們兩個好好的找他干什么?”他眼中的神色沒能逃過清河的眼睛,清河饒有興致上前一步道:“你怕我們對他做什么?看不出,你還是很關(guān)心你師兄嗎?”
那人不自然的眨眨眼,聲音越高:“想殺他的人不少,他要是死了,我找誰比試去?!?p> 江起云不慌不忙的解釋道:“我沒有惡意,只是我夫人身受重傷,想借判官筆的普元草一用?!?p> 那人聽了江起云的話,就像聽了什么笑話一樣看著清河:“她?重傷?她除了氣血有點不足之外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再說普元草世間僅此一株,你借了那什么還?”
江起云卻不同他玩笑,一臉認真道:“她當(dāng)真身受重傷?!?p> 那人看江起云的神情不像做假,半信半疑的上前抬起清河的手,另一只手搭在清河的脈上,半晌腮幫子氣得越發(fā)鼓,一把甩開清河的手:“你們是在耍我嗎?我好歹也是研讀醫(yī)書十幾年,怎會被你們這樣就誆騙了?她好的不能再好了!”
江起云難以置信的看著那人,有看向清河,清河同樣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如果說前兩個大夫是因為江起云為清河梳理經(jīng)脈的緣故而真不出毛病的話,那眼前這個人也是在江湖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纳襻t(yī),他絕不會診不出清河的癥狀。如果連他都診不出,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清河當(dāng)真無虞!那人看了看清河,又看了看江起云,不知道是他二人演技太好還是怎的竟又信了,對江起云道:“水?!?p> 江起云急忙回身從桌上到了杯白水遞給那人,他卻不接從身后摸出一個小包,解開身子甩開,一排牛毛細針微微晃動,那人取出一根細針刺入清河的手指,取血滴入杯中輕輕晃動,湊近聞了聞。
忽然,那人臉色大變,丟開手上的銀針一把握住清河的肩膀,江起云見狀不對一把打掉他的手,那人仍激動道:“普元草的味道,你見過他了?他在哪?在哪?”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判官筆,只是清河不記得自己服用過普元草,站在原地想了許久,眼睛一亮:“他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p> 那人聽到安全二字也安靜下來,但嘴上仍嘟囔道:“你怎么知道安不安全?”
“因為那個地方,你絕對想不到?!?p> 看著面前一臉不敢相信怔怔開口的清河,那人想了想還是想不到是什么地方,一臉苦惱。江起云現(xiàn)在管不上什么判官筆,急道:“既然,她身體無礙,為什么還不能調(diào)動真氣?”
那人白了眼江起云道:“就算普元草在靈也不是仙丹,自身的經(jīng)脈修復(fù)是需要時間的,”說著,眼珠子一轉(zhuǎn),“這樣吧,我?guī)退{(diào)理身體,直到師兄回來怎么樣?”
江起云當(dāng)然求之不得,拱手道:“為請教神醫(yī)姓名?”
那人似乎很滿意江起云的表現(xiàn),摸摸嘴角道:“你不耍賴還是很好的嘛!江湖人都叫我?guī)煹?,不過我不喜歡,以后你就叫我閻王爺吧!”
江起云直起身看著他,眼睛彎彎嘴角翹起,清河覺得現(xiàn)在的江起云像只狐貍,果然,江起云眨眨眼一臉的端正,道:“好的,小嚴!”
“……”
清河眼看著面前的年輕人雙手握拳,臉漲得通紅,若不是因為他打不過江起云只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撲上來撕了江起云了。
“是閻王爺,不許叫我小嚴!”
“好的,”江起云從善如流,“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