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談

　　　　“回來了？”江起云坐在馬上從外面回來，正巧碰上剛回府的清河。清河剛在心里理出個大概，腦中還是不大清明，臉上懨懨的只點了點頭示意。

　　江起云翻身下馬，遞給門口等著的小廝，快步走到清河身側(cè)：“怎么樣？”

　　清河嘴抿成一線，半晌道：“一兩句說不清楚，晚些說罷。”清河回想起江起云說自己知道一個秘密，還說這個秘密足以讓大秦翻了天，那會清河還以為江起云說的是父兄遇刺的真相，并未往里細想，現(xiàn)在想來，確是另外一回事了。只是這一切都只是清河的推測，并未有實證，而且這個事情太過駭人，清河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告知江起云。

　　江起云回府之后就進了書房，處理完軍隊上的事情出來天色已經(jīng)有些擦黑，進了飯廳才知道清河自從回府之后就一直在臥室，從沒有出來過。

　　江起云想了想往清河的臥室走過去，半路從地上拾起個石子長指用力便彈到前面的樹干上，樹枝受力搖動間一道黑影從樹上飄下：“侯爺?！蹦侨苏锹爼?。

　　“你們郡主今天在護國寺聽到什么了？”江起云有些想不明白一個久居深宮的貴妃和清河說了什么能叫清河如此反常。

　　“郡主和貴妃說話的時候，我并沒有靠近。不過，下山的時候郡主說，說她已經(jīng)知道幕后之人是誰了。之后再就沒有別的話了。”

　　江起云點點頭表示知曉，低聲：“多謝。”

　　聽書點頭回意：“可能與攝政王有關(guān)，郡主看起來不大好，勞煩侯爺多費心?！?p>　　江起云微微皺眉：“自然?！?p>　　聽書瞧著江起云嫌自己多嘴不禁有點好笑，閃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江起云見清河的臥室有這丁點亮光便直接推門進了，清河對來者并不意外，只是嗔怪道：“你怎么又不敲門？”

　　江起云笑笑：“知道你沒睡，過來看看?！?p>　　清河還沒有想好要如何跟江起云開口，也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只低下眼眸盯著桌上的燈燭。

　　江起云拿起一旁的剪子剪掉已經(jīng)燒焦的燭芯，這本是女子常做的動作，可他做來卻絲毫沒有什么不對，行云流水般自然，燭影搖晃映稱江起云原本硬朗的線條更加分明。

　　清河看著他的眉眼，開口道：“江起云，你對九五之位怎么看？”

　　“君者?！?p>　　“你想坐那個位子嗎？”

　　江起云坐下身來，淺笑的看向清河，仿佛她口中吐出的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話，而是問了天氣如何。他微微搖頭：“我不在乎那位子上的是誰，也不在乎這是誰的江山。我想做的事情與那位子無關(guān)?！?p>　　“你想做什么？”

　　“護大秦萬里河山，這是我要做的，也是江氏一族要做的。上位信我最好，不信也無妨，我從來也不是愚忠之人，自然不會無動于衷，只要四境忌憚大秦有江氏，不敢來犯，足矣。”

　　清河有些不解：“你就不怕上位是昏君？”

　　“他是嗎？”

　　清河搖搖頭，的確，和先帝相比陛下委實不算昏君，這五年來雖然西北戰(zhàn)事不斷，可百姓生活卻是一日好過一日，賦稅徭役也較先帝好上許多，這都是這段日子以來清河實實在在感受到的。

　　“呵，”江起云輕笑一聲“其實你想的太復雜了，那朝堂之上左右文武讀的都是圣賢書，即便真有那些宵小也左右不了民心所向；若真是氣數(shù)已盡，昏君臨位又怎是一個侯府一個江氏可以改變的呢？即便朝代顛覆，土地上的百姓還是照常生活，只要守護他們守護腳下的土地，上位是誰又有什么重要呢？”

　　這番話清河之前從沒有聽過，但細細想來卻不無道理：“我今天聽貴妃說了不少事，我已經(jīng)猜到了幕后刺殺之人，只是我還不敢肯定?！鼻搴宇D了頓：“我有一個很大膽很瘋狂的念頭，隱約覺得這和你說的能叫大秦翻了天的秘密有關(guān)，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p>　　江起云嘴角笑意更甚：“我之前說過，你我夫妻共擔，你在我這里是什么都不用怕的?！边@話江起云之前說過，打消了自己和離的念頭，現(xiàn)在江起云重提，讓清河一天懸而未定的心穩(wěn)穩(wěn)當當?shù)穆浠卦帯?p>　　“你知道玄甲軍嗎？”

　　“太祖皇帝的鬼軍？”

　　“正是?！鼻搴狱c點頭，“前段時間當街刺殺的黑衣人就是玄甲軍，玄甲軍原是為皇帝的暗衛(wèi)，聽令于信物和詔書玉璽，既為皇帝行事又在新帝登基之時維系正統(tǒng)，但是，陛下登基之時卻并未見玄甲軍身影，直到我回京，玄甲軍現(xiàn)身卻是為暗殺而來?！?p>　　江起云聽到暗殺，眉心微皺，繼續(xù)聽清河說道：“先帝從病重起不得身到駕崩不過幾天時間，按理說玄甲軍應該持詔書或聽先帝口諭守在宮中?？墒?，卻沒見他們的身影，任由皇兄、黎王和南王奪嫡。”

　　“南王奪嫡？”江起云打斷清河開口：“南王并非先帝之子，而且先帝尚未駕崩，南王進宮探病出宮時墜馬而死?！?p>　　“沒錯，南王和我兄長一樣，都是王爺?shù)膬鹤?，黎王雖然資質(zhì)普通可他畢竟是皇子，若說他有奪嫡之心無可厚非，可是南王是如何生出這樣心思的？還有就是，那段時間的玄甲軍在何處？玄甲軍素來有被無所出皇后所御的傳統(tǒng)，可先帝死時并未冊立皇后，玄甲軍被何人所御？若是忠于皇兄為何不從中斡旋，任由陛下兇險；若是被南王或黎王所控，又怎會叫陛下三日便順利登基？”清河抬頭定定看向江起云“我思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

　　“陛下并非先帝所出？”江起云猜出清河心中所想，面上卻未見驚色。

　　“嗯，”清河繼續(xù)說自己的猜想“陛下并非先帝之子，這事被南王得知，故而叫他生了奪嫡的心思，可沒成想丟了性命，黎王從來資質(zhì)平庸，南王之死就叫他斷了這念頭，玄甲軍這么多年維系皇室正統(tǒng)，縱被人所脅也不愿推波助瀾，所以其中并不見其身影，這只是我的猜想。至于這幕后之人······”

　　“你所想不無道理。至于這幕后之人，他藏在幕后五年之久，卻在這短短兩個月內(nèi)多次出手，想來是有什么要緊的事等不及了?！?p>　　清河點頭同意江起云的想法，略思索開口道：“自從上次當街行刺之后他們就撤的干干凈凈，眼下沒有線索，只有咱們主動一些了?！?p>　　“咱們？”江起云玩味的重復著這兩個字，放在舌尖輕輕吐出，叫清河心一顫，江起云眉眼微彎，似有星辰墜入：“好一個咱們，你還真是······”知道怎么叫我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