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劍陣取名八荒,其意正是八荒合圍之意。單個的人力終究有限,特別實在遇上強力的對手時,單打獨斗不能取勝,靠人海也不能取勝,便只能依靠劍陣了。
劍陣名為陣,自然不是簡單的將八個人的力量疊加在一起而已。劍陣中的每一個人,都是鮮活的變數(shù)。
取長補短,揚其長,避其短,八個人互相配合,可以將八荒變數(shù)發(fā)揮到極致。
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八個人在同時和你戰(zhàn)斗,而非一個人。
八荒劍陣最特別之處,在于它是一個困陣,困陣中帶了殺意,而非一個單純的陣法。
一土真人被困在其中,雖然開始時趁其不備,重傷了呂長明。但隨后劍陣徹底施展開來,他雖有分神期之強,也難免顯得有些相形見絀了。
“成師兄,老賊實在太強,我們沒法再留手了。”
成星子道:“不必留手,全力施展,定要一擊殺了老賊雪恨。”
一土真人笑道:“想要殺我,還要看你們有沒有這份實力?!?p> 說話間,他已一掌朝成星子所在的主位攻去。無論劍陣再強,只要主位被破,劍陣都會當即散架。
成星子虛晃一招,劍陣其余七人便跟著他一起旋轉(zhuǎn)開來。
“呂師弟,我們拖著他,你趕緊跑,有多遠跑多遠。”
呂長明隔老遠點了點頭,應(yīng)聲道:“我盡力,師兄……你好生對陣,千萬莫要分心?!?p> 四肢都早被一土真人打傷,此刻不說要站起來走路,即便要爬出去,恐怕都有些辦不到。
但呂長明就是呂長明,他曾遇到過無數(shù)次比此刻更危險的情況,所以他絲毫不慌張,翹首左顧右盼,冷靜地分析此時的所有情況。
成星子幾人是指望不上了,火葬場的工作人員和前來參加悼念的賓客,更指望不上。要等他們來,說不定會先把他給綁了,再親手交給一土真人。
以目前的形式看來,成星子幾人雖稍占上風(fēng),卻勢不能久,最多一盞茶的功夫,恐就要被一土真人各個擊破。
八荒劍陣是厲害,無奈對陣的九人實力差距太大。在劍陣斬殺一土真人之前,他們就會因為耗盡真力而亡。
“對了,人呢?”呂長明此時才恍然發(fā)現(xiàn),他們到此至少有半個小時以上,始終沒看見一個活人。
哪怕是來參加追悼會的人集體遲到,那么工作人員也該到場,他們?nèi)ツ膬毫四兀?p> 呂長明的心瞬間掉入了冰窟窿中,一股寒意向他襲來。他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泥潭之中,周圍全是陰謀陷阱在等待著他,而他已經(jīng)掉進了最初的連環(huán)陷阱當中。
忽然,他發(fā)現(xiàn)掉在不遠處的王昭夷動了動,他急切道:“王昭夷,趕緊把你的飛行梭拿出來!”
王昭夷迷迷糊糊間應(yīng)了聲,天空上汽笛響過,一只飛行梭破空而來。
原來兩人早就留了個心眼,一直讓王昭夷的無人駕駛的飛行梭悄悄跟在后邊,萬一情況有變,要跑也來得及。
只沒想到王昭夷第一個受傷暈倒,所以呂長明才挨到現(xiàn)在。
劍陣中的一土真人自然也看見了飛行梭,怒斥道:“原來還有后手,給我破!”
他竟然撥動了劍柄,說好不用的劍柄。帶鞘劍劃出破空之音,一只火龍驀地憑空出現(xiàn)在飛行梭旁,只聽“砰砰”一響,飛行梭就在半空炸裂開來。
受到爆發(fā)余波的波及,劍陣一角的一名弟子撲了個趔趄,劍陣頓時露出半個破綻。
雖是半個不起眼的小破綻,然而一土真人豈會放過?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一絲小破綻,那也猶如天塹般顯目。
“納命來?!?p> 一土真人飛身而過,一掌拍碎了那名弟子的元嬰。元嬰破碎,唯有橫死當場,身死形滅,再沒有超脫的可能。
劍陣已被破了一角,自然不能再叫做八荒劍陣?,F(xiàn)在要臨時換陣也來不及,成星子等人的速度,終究比不過分神期的一土真人。
幾乎在劍陣被破的一瞬間,七人身上都挨上了深淺不同的一掌。
成星子只覺胸口一悶,仿佛被流星撞擊了一般,一口心血從喉口里噴射而去,他也倒飛到了遠處,在地上砸出一個人形大坑。
一土真人冷冷道:“今日我不殺你,你好自為之。下次見面之時,就是我取你狗命之日。”
成星子嘴里咕嚕嚕涓涓冒著血,想說話時,說出來只有“咕嚕?!比齻€字。他絕望的眼神絕望地看著一土真人,漸漸變成了萬念俱灰。
一土真人對成星子再也沒有興趣,轉(zhuǎn)身向呂長明飛來,懸臨在他頭頂。
“咦?”一土真人好奇道,“你,你是……你分明是清河宗的弟子,丹田內(nèi)怎么會有那東西?”
“有古怪,莫非……”一土真人又自嘲般的搖頭道,“不可能,絕對不會是……他已消失多年,斷然不會……何況如果真與他有關(guān)系,你又怎會做出……”
一土真人連連搖了幾十個頭,剛剛肯定,轉(zhuǎn)眼就又將自己的言論給否定掉。他看向呂長明的目光,愈來愈迷惑。
忽然,一土真人一招手,呂長明就自動飛起,飛到了一土真人的腳邊。
“先和我回去再說?!?p> 一土真人正要飛走,忽然瞥見了躺在一旁咬牙切齒的王昭夷,他又飛了下來,停在王昭夷頭頂上。
“你,你,你是……”
一土真人滿臉震驚,震驚中又帶著欣悅,欣悅中又帶著責怪,責怪中又帶著憐愛,憐愛中又帶著疑問??傊?,那是一種極為復(fù)雜的目光,人的五情六感,都包含在了其中。
“你……呃?!?p> 一柄泛著玄光的劍,從一土真人的后背插進,從他的腹前穿出,將他的紫府元嬰通透的貫穿。
偷襲的人,和一土真人穿著同樣的裝束,也是白發(fā)白須白眉,只是眉宇間少了一分平靜,多了一分浮躁。
那人嘆道:“師兄,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做出那等丑事?!?p> 一土真人瞳孔漸漸渙散,勉強道:“好,好,好得很。一宇,莫非你以為我死了,你就真的……”
一宇真人眼神中匆忙閃過不易察覺的慌忙,幾乎在剛露出的時候,他就壓在了心底間。
只見他手中的長劍玄光一閃,晃耀得人睜不開眼。
當一切都安靜下來時,一土真人已經(jīng)只剩下了一具遺蛻,他的元嬰早被一宇真人攪碎成渣……不,連渣都不剩。
一宇真人仰天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閉目站立良久,一動也不動,好似剛才的那一劍,已耗盡了他所有的力量。
他不動,周圍的人自然也不敢動。也不是不敢動,而是想動也動不了。他們都帶著傷,傷及筋骨的傷。
一宇真人的一口氣真長,過了好久,他才悠悠嘆道:“師兄啊師兄,我這都是為了清河宗著想,你可千萬別怨我。”
“你既然做下了那樣的事,就應(yīng)該受到相應(yīng)的懲罰。這關(guān)系到清河宗的聲譽,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
一宇真人在說到最后一句話時,眼神中明顯泛起狠光,不過很快又被他收了回去。
他笑著停在呂長明身邊,輕輕道:“如果本座沒記錯,你是我清河宗的外門弟子,呂長明?”
呂長明眼珠一轉(zhuǎn),用微弱的聲音答道:“稟長老,是的,弟子是六二三宿舍的外門弟子,呂長明?!?p> 一宇真人含笑扶髯道:“不錯,是個好苗子。前段時間冤枉你了,你心中可有怨恨?”
呂長明想了想,道:“弟子不敢?!?p> 一宇真人滿意笑道:“不錯,果然是個好苗子。”他竟然又重復(fù)了一遍。
“真兇業(yè)已查明,是左長老一土真人,和你無關(guān)。關(guān)于你的一切罪名,稍后成星子都會替你銷案,仍舊回到清河宗吧。”
一宇真人微微閉目,扶髯道:“清河宗也有對不起你之處……這樣,從今日起,升你為內(nèi)門弟子,你意下如何?”
“多謝長老?!?p> 一宇真人又看向王昭夷,思索了許久,手指來回搓了幾回,念念道:“至于這個女娃子么……”
他還沒下定結(jié)論,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了原處。
王昭夷咳嗽道:“別看了,那是瞬移神通。離你還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