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妃此時沉下心神,又道:“臣妾這也是為了皇貴妃好,總不能叫妹妹這里進了賊,到時候若有個什么閃失,豈不是大家都擔待不起。”
洛依塵倒是被定妃這話氣笑了,這是捉賊還是擺明了來捉奸的,便厲聲道:“那個看見人進了我承乾宮的人在哪里,把他叫來,憑他一句話,我的承乾宮就成賊窩了?”
皇后見洛依塵也長了氣勢,直到今日她才覺得,洛依塵竟是合該做這個皇貴妃的,并不為了狐媚手段,而是她通身的氣派,并不比自己差半分,故而也忍著心中不忿,笑道:“洛妹妹你不要生氣,承乾宮怎么能是賊窩呢?不是一個人看見的。”
洛依塵這時看向了王寧,道:“那就把看見的人都叫出來!是你慎刑司的人看見的?”她今兒也索性豁出臉面去,反正皇帝疑心她,那樣也好,她就擺出生氣的樣子給皇帝看,反倒消了他的疑心。
王寧抬頭,正對上洛依塵看著他的目光,這目光冰冷還帶著狠意,王寧不自覺地后退了一步。等禧嬪叫了他一聲,王寧才緩過神來,跟洛依塵回話道:“是,娘娘,是慎刑司的幾個奴才看見的?!?p> 知道王寧這般睜著眼睛說瞎話,洛依塵實在懶得跟他磨嘴找證據(jù),只不屑的道:“幾個人追一個人還讓這人跑了,這樣的奴才還養(yǎng)著做什么?”
定妃見洛依塵有意要在此時處置王寧,也拉下臉來說道:“皇貴妃娘娘,我們這些當后妃的,說這些打打殺殺的事不好吧?”
“皇后娘娘來我這里,不是想殺人的?”洛依塵一語雙關地問道:“還是我誤會了,娘娘是來我這承乾宮作客的?”定妃看向皇后,一時無話,再次被洛依塵弄噎住了。
皇后不理她話中的意思,也直視著洛依塵道:“承乾宮里進了賊人,皇貴妃竟然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承乾宮可不止住著你一人,還住著十二皇子呢!皇貴妃還真是相信那些巡查大內(nèi)侍衛(wèi)?!?p> 木槿抱著世文走近了洛依塵幾步,皇后這話擺明了就是在說洛依塵在承乾宮里藏了人,否則怎么會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和世文的安危?與外頭的大內(nèi)侍衛(wèi)們說不定都有勾結(jié)。
至于對洛依塵的脾氣早就了解的元琹,真怕洛依塵會跟皇后直接動手。故而趕忙走上前扶住洛依塵的手臂,也好適時地拉住她。
洛依塵倒是真沒想著跟皇后動手,只是冷冷地問對面眾人道:“你們到底想干什么?不若直接說,左右今兒晚上皇上沒翻牌子,咱們也都有閑的?!?p> 禧嬪聽得這話便道:“皇貴妃,為了你和十二皇子著想,還是讓慎刑司的人進去看看吧。又不是抄家的事情,娘娘這般攔著倒像是有鬼一般。”
洛依塵說:“是看還是搜?想著平素我也不曾去諸位宮里串門子,算不得交好,怎的今兒一水兒都來關心本宮安危了?”
定妃反問洛依塵道:“這有區(qū)別嗎?還是皇貴妃娘娘現(xiàn)在不方便讓人進承乾宮?左右只是看一眼,算什么大事?”
正說著,忽然見到李氏帶著人也來了,定妃說話的功夫她已經(jīng)走到皇后身邊,行了一禮。隨后不等皇后說話,便對定妃道:“這倒是好說法,定妃既然覺得只是看一眼的事情,何不叫人去養(yǎng)心殿也看一眼,又不是大事兒?!?p> 皇后不理李氏,一個洛依塵就夠難對付了,再跟李氏這個言語無忌的人吵架,那真是自尋死路,便只能對王寧道:“王寧,你還站著干什么?賊人會自己走出承乾宮嗎?”
王寧看看洛依塵和李昱欣,再看看還堵著承乾宮大門的大內(nèi)侍衛(wèi)們,一臉為難地看向了皇后。這可是難辦了,要說那些承乾宮的太監(jiān)攔不住,這會兒有一個李貴妃站在這里,他們怎么進得去?
皇后看著王寧冷道:“本宮掌著鳳印,就是皇貴妃再怎么協(xié)理,也終究是側(cè)室,你們這幫奴才想干什么?本宮的話也不停,不知死活嗎?”
“娘娘!”阮歡這時帶著一隊大內(nèi)侍衛(wèi)一路跑了過來,隔著老遠就喊了一聲。眾人聽得這一聲,一起往阮歡那一群人跑過來的地方望過去。
定妃看著阮歡道:“皇貴妃娘娘,你得好好教一教手下的人了,在宮里不知禮數(shù)的人,真的應該送去慎刑司受點教訓?!?p> 洛依塵看一眼王寧,又看看阮歡身上大內(nèi)侍衛(wèi)的服飾,笑道:“本宮倒是不知道了,原來慎刑司是這么可怕的地方,竟連皇上身邊兒的大內(nèi)侍衛(wèi)也能教訓。只是定妃的話本宮可不明白,堂堂三品將軍,大內(nèi)侍衛(wèi)副統(tǒng)領,怎的就成了本宮的奴才?”
王寧沖洛依塵一哈腰,見洛依塵面對著皇后如此疾言厲色的指控一點也不慌神,王寧這會兒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們這次真的來對了?
阮歡這時帶著人跑到了洛依塵的跟前,洛依塵不等阮歡給她行禮就說道:“阮將軍,給幾位娘娘見禮,省得娘娘們又要說你不懂禮數(shù)了?!?p> 阮歡乖乖地給皇后行了一禮,又對其余妃嬪行了禮?;屎罂纯慈顨g帶過來的人,沉著臉道:“阮歡,你想干什么?”
阮歡不看她,反而看向了洛依塵,問道:“娘娘,這是怎么回事?”皇后氣得變了臉色,這個新近皇帝跟前的得意人,顯然是沒把她放在眼里??!
等皇后冷靜下來,就發(fā)現(xiàn)洛依塵正看著她,這目光帶著一絲笑意,卻讓她莫名的心慌。阮歡又走近了洛依塵幾步,小聲道:“是皇上讓臣過來的,那邊兒崇國公不知怎的惹惱了皇上,在養(yǎng)心殿挨訓呢?!?p> 洛依塵波瀾不驚地應了一聲,看了看王寧道:“他們要搜宮,皇上是叫你來幫著攔住不叫搜,還是叫你只攔著不讓本宮被人打死?”
禧嬪這時開口笑道:“皇貴妃娘娘跟阮大人的關系看著還真是好,阮大人不愧是從戰(zhàn)場上就跟著皇貴妃娘娘的人,我們這么多人站在這里,你們兩個還有悄悄話要說?”
洛依塵也不惱,更懶得搭理她,只是問皇后和定妃道:“如果我的宮里沒有你們要找的人,你們要怎么辦?承乾宮不是什么人都能進的地方。”
李氏看著洛依塵和阮歡坦蕩的樣子,也知道阮歡只是個忠心的將官罷了。戰(zhàn)場上一起活下來的親兵和主子,總都有深厚的情誼。這一點,就連洛依塵和阮歡都不比她一個外人清楚。
不但這一點,李氏又想起來阮歡回京之后立時娶了自己的未婚妻,如今正是新婚燕爾,哪里有心思跟洛依塵搞上。況且,洛依塵擺著陳子離這么一個人,還能看得上旁人不成?
定妃此時不等皇后說話,便道:“如果沒有,我們就去別處搜,不光是洛妹妹你的承乾宮,這座皇宮就不是什么人都能進的地方?!?p> 阮歡沒說話,只是想著皇帝的確只是交代他不許叫洛依塵在皇后手底下受委屈,并沒有說讓他攔著不叫搜宮。
洛依塵見狀也明白皇帝的意思,這還是疑心呢!真是做皇帝的人,有了疑心卻又要面子,只是這會兒卻實在不能再攔了,只能等搜過之后再跟皇帝鬧,想到這里,只好沉著臉道:“阮將軍,你陪著王寧總管進去?!?p> 皇后回頭對跟在自己和定妃身后的人說道:“你們也進去,仔細著不要碰壞了什么東西,倒是叫皇貴妃又有理由說咱們是來抄家的?!?p> “他們不行,如果我?guī)е巳ニ牙帉m,娘娘會讓我和我的人進去嗎?”洛依塵說著這話,狠狠的瞪了皇后一眼,若是叫他們進去,沒有也是有了。
“那賊人又沒有進皇后娘娘的坤寧宮,皇貴妃這是怕了?”定妃問道,她今日是打定主意要跟著皇后一條路走到黑了。
洛依塵笑道:“都是口說無憑的事,皇后娘娘你說人在我的承乾宮,為何我不能說人在你的坤寧宮?”
皇后這時命王寧道:“王寧你帶著人進去。”定妃不是洛依塵的對手,再說下去,除了讓定妃把面子丟盡外,她們什么也得不到。
洛依塵看著王寧道:“王寧總管,是你的人說賊進了我的承乾宮,如果今天你找不到那個人,那我不會放過你!當然,本宮勸你一句,好好的搜,千萬別漏下哪里。”
王寧冷汗洇濕了衣衫,皇后忙道:“他只是職責所在,洛妹妹,你不能睚眥必報吧?”王寧這個奴才可是她少有的眼線,哪能就這么答應,如今是半分險也冒不得。
洛依塵輕笑了一聲,說道:“皇后娘娘這么大的陣式來我這里,只是為了一個小偷嗎?娘娘深謀遠慮,可也別把我當傻子。今天要是在我的承乾宮找不到這個人,王寧的命就要給我留下玩玩兒?!?p> “娘娘!”王寧叫了一聲,也不知道他是對著洛依塵叫,還是對著皇后叫。他此刻只覺得洛依塵實在太過可怕,似乎今日是故意惺惺作態(tài)引他們搜宮的。
玩著手上的戒指,洛依塵此刻是愈發(fā)坦蕩起來,這會兒陳子離早就跑沒影了,她還有什么好怕的,故而只是道:“阮歡,帶王寧總管進去,我也想看看他從承乾宮里能找出什么來?!?p> 王寧目露驚慌之色地看著皇后,洛依塵這樣一個態(tài)度,承乾宮里真的藏著一個男人?皇后這個時候也摸不準了,按理說洛依塵應該拼了命阻人進承乾宮才對。
定妃這時小聲跟皇后道:“她這是在故弄玄虛吧?偌大的承乾宮要想藏一個人,也不是什么難事?!?p> 皇后對上洛依塵輕蔑的眼神,突然就有一股怒火從心頭升起,這個女人憑什么敢這么看她?便冷冷的道:“王寧你帶人進去,就算最后沒找到人,我也會保你無事?!?p> 洛依塵撇一下嘴,卻聽李氏這時大聲對阮歡道:“看好人數(shù),不要讓他們加人頭進去。一個一個的放,一個一個的出?!?p> 阮歡點了一下頭,伸手推了王寧一把,說:“王總管,我陪你進去,請吧?!蓖鯇幵诨蕦m里掌管慎刑司,早年又是王逸卓的徒弟,自然是尋常人見了也給幾分顏色,今天卻是被阮歡單手拎進了承乾宮。
洛依塵又命自己的人道:“來人,去搬四張椅子來,我跟娘娘就坐在這里等。姐姐,今兒這樣晚了怎的還有空來呢?”
她這話只是看著李昱欣說的,李昱欣也知道她是在給皇后沒臉,自然樂得答道:“還說呢?可不是被這起子奴才給吵嚷的睡不著,來看個熱鬧罷了?!?p> 定妃眼見著只搬過來四張凳子,便對洛依塵道:“皇貴妃不會忘了禧嬪妹妹還在這里吧!總也是嬪主子,容不得如此輕侮?!?p> 洛依塵連個眼神都懶得給禧嬪,說道:“這里又不是啟祥宮的怡性軒,本宮也是瞧著她是啟祥宮的人,今兒想來也遭了賊才許她站在這兒的,難不成本宮竟要對她一個嬪恭恭敬敬的,當她正主兒,這才是沒規(guī)矩。”
禧嬪一笑,經(jīng)過剛剛被洛依塵罵的一通這會兒也不在意了,只是跟皇后道:“既然皇貴妃娘娘不歡迎,我就站在這兒等著,看看那賊能長成什么樣兒?!蹦鹃纫麐迦氯?,便被一旁的元琹拉了一把,沒能把罵人的話喊出來。
陳子離特意從養(yǎng)心殿繞了一圈,又見了王逸卓,只說是想回府了,叫皇帝給個旨意,放他出宮?;实鄞丝陶鐕鷼?,哪有功夫理他,王逸卓也沒通報,只是把這小祖宗勸回南苑了。
一個人走在回南苑的路上,他仔細想著承乾宮此刻的事情。坐在承乾宮前的洛依塵裝的一副端莊溫婉,想來此刻心里不定怎么咒罵皇后,或是想著怎么對付皇帝。
一片落葉掉在了陳子離的肩頭,卻只是靜靜地想著事情,任由這落葉停在那里。不管未來他到底能得到些什么,他只能這樣忍耐著走下去,身后已經(jīng)沒有可供他回頭的路了。沒用權(quán)勢,沒有皇位,他憑什么搶女人?
這幾位娘娘就這么在承乾宮外干坐著,隨著等待的時間越久,皇后和定妃的心里就越著急。反而是李氏,打從進門就很是坦然,仿佛是相信洛依塵的清白,絕不會藏男人。
其實李氏并不是相信洛依塵沒膽子私通,而是相信她不會栽在皇后手里。況且今日的事情皇后的目的太明顯,她不過是來看皇后栽跟頭的。
王寧遲遲不出來,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洛依塵把那個男人藏得太好了,二是承乾宮里根本沒有所謂的奸夫??粗逡缐m若無其事,抱著世文逗弄的樣子,皇后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更大。
養(yǎng)心殿里,皇帝正聽著段凌肅說科舉漏題的事情,對崇國公本就氣的狠了,這會兒當即摔了茶碗。王逸卓見狀,忙就給皇帝跪下了,顫抖著喊道:“皇上息怒!”
“她們想干什么?”皇帝怒道:“她們當朕死了嗎?!崇國公還在門口跪著,她上官云鶯倒是有本事起來了!”
只是皇帝這會兒倒是忘了,可是他叫阮歡只保證就算查出什么,洛依塵也不能被皇后上刑,并沒說不叫皇后搜宮的。
王逸卓倒是堅定地站在洛依塵這邊,今日之事過去也就過去了,皇貴妃是絕對倒不了的,于是便聽他小心的說:“皇上,皇貴妃娘娘已經(jīng)打開承乾宮的殿門,讓王寧帶人進去搜了,您看這要如何是好?”
王逸卓緊接著又端了一杯新沏好的茶,斟酌著對皇帝道:“皇貴妃娘娘既然開了承乾宮的門讓人進去搜,那就說明皇貴妃娘娘問心無愧,奴才想皇后娘娘搜不出人來,也不會再為難皇貴妃娘娘了?!?p> 段凌肅在旁邊小聲說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說罷才覺得不妥,便抬眼看了看皇帝,發(fā)覺皇帝像是沒聽到的樣子,才放下心來。
皇帝拿著奏折又看了片刻,方才說了一句:“再看看。”王逸卓與段凌肅對視了一眼,這是要看洛依塵怎么對付皇后和那幾個妃子,還是要看著洛依塵被她們欺負?
“十八弟如今在哪里?他今日留宿南苑,說是和自家王妃吵架了?”皇帝突然就問起了陳子離。
王逸卓忙道:“瑞王爺才兒來見皇上,說是想回府去。奴才見崇國公和宋丞相都在里頭商議正事,便沒叫王爺進來?!?p> 皇帝聽著這話卻無心笑,只是皺著眉問道:“你親自回的話?他可是說為什么又要回去了?”
王逸卓促狹的笑道:“是,奴才方才親自送來王爺從養(yǎng)心殿門口走的,王爺只說南苑床太硬,被子太薄,枕頭太矮,想來是要回去跟王妃認錯。都是成親沒多久的夫妻,吵架是常事?!?p> 皇帝沖王逸卓揮了揮,閉目不言了。轉(zhuǎn)而又跟刑部尚書吩咐起科舉漏題怎么處置的事情,似乎并不打算叫人去解承乾宮的圍。王逸卓站在一旁,想想還是跟皇帝說道:“皇上,是不是派個人去承乾宮看看?”
“你去看看吧,若是皇后無中生有,慎刑司搜不到人,你也不必給她留面子,只叫皇貴妃自己處置那些下人,王寧的命也交由皇貴妃處置”皇帝說了一句。
王逸卓忙就應聲道:“奴才遵旨,這就去承乾宮?!被屎蠼駜核闶窃粤耍枚硕说淖鲎约旱幕屎笠矝]什么事兒,偏偏要去爭寵,不管真假,皇帝此刻已經(jīng)信了陳子離不是奸夫,皇后再怎么辯駁也是無用。
王逸卓起身后,皇帝忽然看著他又道:“你覺得這一次皇貴妃會要了王寧的命嗎?”王逸卓忙搖頭說自己不知道,洛依塵這個人他是真的看不透。
皇帝揮揮手叫他走,等著王逸卓帶著人跑到承乾宮的時候,王寧還沒有出來?;屎髱兹丝匆娡跻葑縼砹?,都是一驚。